28、水火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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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死死盯着地上的头颅，浑身颤抖，抓着刀柄的右手背上青筋毕露，耳边天水长老的嘲讽还在继续：“少主好有闲情逸致，这是刚刚去抢了哪家的小娘子温存，连父亲的性命都不顾了？哈哈哈哈！如今沧溟教主的头颅就在你的脚下，你这好儿子还不快跪下祭拜，兴许老夫还能看你一片孝心饶你一命！”
“你似乎没看清楚情况”临渊抬头，从牙缝中狠狠挤出一句，“现在这通溟大殿中只剩下你一个活人，而我手上尚有精兵上百！”
天水长老嗤笑：“上百？只怕还不够喂我的滚龙刀！”说话间手中长刀一轮，刀锋带起罡风铺面盖来，临渊左手忽然用力一抛，我在天旋地转中摔向大殿角落，人未落地喊杀声已起！
我吃力地爬起来甩了甩头，看到临渊带来的护卫已经把天水长老团团围住，隐约能看出进退变化皆有法度，并不是很多古装片里那样上来就是毫无章法的群殴。铁桶般的包围中，时不时就会传出金戈碰撞，血肉飞溅的声响，然后军阵的某个地方就会突然缺失一块，几乎在同时就能看到白色身影冲上去挡住天水长老疯狂的进攻，直到后面的人补上。
我缩在墙角不敢动，身边就有两具被砍成两截的尸体，血腥味直冲脑仁，逼得我在极度恐惧下依旧能保持清醒——现在看来，天水长老虽然勇猛，但是临渊这边上百人围着僵持，未必消耗得过，问题就在于……
天水长老忽然大喝一声：“临渊！看来老夫也不必对你留情了！”说话间人群中大片血雾轰然爆开，中间的护卫齐齐倒下一圈，临渊撕心裂肺地喊：“退后！全部退开——”军阵迅速散开，依旧保持圆环状包围天水长老，只是兵卫几乎各个身上带伤，面上惊惧难定；临渊一把扯下已经被血染透的外衣扔到一边，喘着气盯住中心。
我努力抬起头，穿过重重人群，勉强能看到天水长老整个人似乎弓着身子蹲在里面，片刻后缓慢起身，整个人体形涨大了一倍多，全身覆着焦黄色的巨大鳞甲，表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疙瘩，背后突起一条“肉瘤”，锋利的棘刺布满其上，双手变成粗壮锋利的双爪，头颅表面悉数被鳞甲覆盖，两侧生出了三对古怪丑陋的犄角。当他站直身子时如同一尊铁塔，赤黄瞳孔轻蔑地扫过重重包围的君卫，最后停在临渊身上，嘶哑道：“临渊小儿，看好了，这就是龙邪大神赐予的力量！”言语间滚龙刀协风雷之势直劈临渊天灵盖！
我痛苦的闭上眼，不敢去想那一面倒的惨状。耳边接连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刀砍身躯的闷响、鲜血飞溅泼洒声、以及天水长老野兽般的嘶哑吼叫，令我疑心自己身堕地狱！
一声清脆的兵刃断裂声后，一切都安静下来，我哆嗦着睁开眼，现在血流满地尸横遍野的大殿里只有两个人还站着——一边是神清气闲、毫发无伤的天水长老，另一边是靠着刀杆勉强站立的临渊。虽然二人都是一身血污，天水长老身上煞气纵横，目尤显凶光，临渊却是神色灰败，连手中长刀都被劈去一半。
“到此为止了——”天水长老拖着滚龙刀一步一步朝着临渊走去，粗壮手臂闪电般一伸，钳住对方咽喉用力一箍，临渊顷刻被掐得面色青紫，眼珠几乎要爆出来，天水长老嘶声大笑：“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啊！”他忽而将临渊一摔，捂住眼睛痛苦地嚎叫起来。
我冲过去一掌拍向临渊的丹田，施展逆转丹行引动天地灵气灌入其体内，他身上几道见骨的致命伤开始飞速愈合，肉眼甚至可见断裂骨骼和肌肉组织生长复原。临渊张开眼，嘴唇蠕动，我凑到他耳边道：“快走。”他瞪我，目眶欲眦，眸中痛苦自责之情满溢。这时头上一道寒光呼啸而来，二人慌忙一左一右滚开，滚龙刀就插在我们之前待的地方，刀面几乎全部陷进了石砖地板，可见力道之大。
我扭头去看天水长老，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满是丑陋鳞片的面孔狰狞扭曲，双目血流如注，更显阴森恐怖——方才我趁他掐住临渊站立不动的时候，射出两枚抹了剧毒的长针打瞎其双眼，硬拼虽然不见得有多少胜算，但如果一人吸引其注意，足以让另一人逃走。我瞄了一眼两人的位置：自己靠着通溟大殿最里面的墙壁，临渊趴在靠近大门的地方，谁更方便脱身，不言而喻。
于是我定了定神，冲临渊比了个手势，然后抓起地上一把断刀，轮圈胳膊朝天水长老砸去，他听到动静狂吼一声，巨大的身躯裹挟狂风朝我猛扑过来，我尖叫着四处逃窜，他一开始扑了个空，愤怒更胜，一双长得过分的铁臂凌空扫过地上，打得飞石乱溅，我看他巨大的手掌拍来低头就地一滚，巨爪贴着头皮卡进了墙壁，一时挣脱不出，勉强又给我躲过一招，可是当转身欲继续跑时，却绝望地发现眼前是大殿的墙角，没路可逃了！
就在我手脚冰凉僵在那里时，身后传来砖石破裂声，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砸到后背上，几乎将我整个人拍到墙上，一口血铺天盖地喷出来，然后又是重重一踩，我都能清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痛得全身痉挛却动弹不得，眼前阵阵发黑，耳朵轰鸣不止。
“我真应该……一开始就杀了你！”天水长老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瓮声瓮气，活似丧钟。我抽搐着张嘴，微弱地呻吟着，可我已经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股火烫的气劲从五腹六脏开始烧起来，飞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看来今天注定又得死一次。耳边隐约听到一股劲风袭来，我本能抬手一挡，眼前忽而赤色光芒大涨，手臂如同烧化了一般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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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荒火营地里，可芯正在旁边绞手巾，看到我睁开眼喜极而泣，扑到床头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口中语无伦次地念着“上天保佑”，我呆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口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被玄溟教掠走的第四日……上天保佑！经历飞来横祸还能平安归来，真是上天保佑……”说着又开始拭泪。我吃力地拍拍她的脑袋，她这才止住哭，出去通知别人，然后就是一大堆人乱哄哄的挤进来探望，我纠结地翻个白眼，做昏厥状，唬得他们悉数退了出去。最后帐中只留下可芯清时丹云三人。
我看看他们，虚弱一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可芯坐在床头帮我掖好被角，柔声道：“你失踪那天清晨巡逻卫兵发现那些玄溟教徒逃走了，捆绑的绳索被利器割断，立刻报告了难离营主，然后荒火教立刻整顿大军往玄溟教总坛进攻，一日后大军依旧被玄溟护卫拦在共工祭坛僵持不下，难离营主恐怕有诈，命人撤回，没有任何你的消息。但是昨天晚上丹云一个人背着你跑了回来，你身上没什么伤却发着高烧，一直都昏迷着……直到刚才才苏醒。”
我迟疑：“你只知道这么多？”丹云拍拍我的脸，又冲清时努嘴：“他们两个从玄溟狗失踪的时候就被控制了，只能呆在营帐里不能动——很抱歉，一开始我们怀疑你们是玄溟教的内应，因为那些俘虏我们都是搜过身的，周围也没有任何碎瓷片之类的锋利玩意儿，那为什么绳子断口那么锋利？明显是有人协助，不过后来么……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纯属倒霉。”
我奇道：“你怎知？”
丹云忽然有些窘迫地瞄了一眼外面，然后跑过去把帐布拉严实，又一脸神秘地扫视我们：“喂，你们不是要去有个小村吗？答应我不把接下来的事情说出去，我就帮你们在村长面前多美言几句。哎你们先别急着拒绝，我实话实说，有个小村多年来与世隔绝，一切都是村长说了算，如果你们不小心冒犯到他呀，就永远别想再靠近村子了！”
我们三个互相交换眼色，然后清时点点头：“以神农祖师名义起誓。”
丹云松了口气：“那就好……嗯，其实我们人数有限，还得留出一半人手看管营地，那时我们赶到玄溟老窝附近的一个祭坛时遭到了他们的激烈抵抗，难离师父觉得不能恋战，数次交锋占不到便宜就命令回撤。但是我觉得嘛……那个，好不容易来一次玄溟老窝就这么走了实在不甘心，就违背军令偷偷跑了，一个人绕过祭坛，找到了里面一个很大的石头宫殿，守备森严，我只能在角落里猫着看看情况。”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忽然诡异起来，“本来我想实在占不到便宜就走吧，刚要转身，结果脚下的土地忽然一松，裂开一道口子，里面钻出个满身血腥的怪物来，把我吓得不轻！”
我心底“咯噔”一声，莫非？！
却听丹云接着讲：“不过我很快看清楚那是一个人，肩膀上还扛着你。他看到我就说：‘你是荒火教的人么？带她走。’我说：‘玄溟狗，我凭什么听你的？’他看了一我眼，很小声地说：‘或着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你想象不出来，那时我真的被吓到了，他盯着我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满满都是岩浆一样的怒火和杀意……这时候你呻吟了一声，我不敢多留，背起你就往营地跑，回来师姐追问我只说匆忙中掉队了，在丛林里看到你还活着，就顺手带回来。那个，一会儿要是有人来问，你们得帮我圆谎啊。”
我叹了一口气——把大家的描述串起来，应该是临渊把我送出了密道，正好被丹云撞见带回荒火营地；可芯清时被控制不能行动，知道的更少。也就是说依旧不知通溟大殿我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临渊知道，可是我要怎么回去问他？
但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告诉我，事情远不会就这样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水火劫（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