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51、第十一章*抉择

　　念经声夹杂着阵阵木鱼与钟声，却让这座本就冷寂的宫殿显得更加萧瑟。宁安宫在一片惨白中显出几分愁苦，白色的积雪、白色的素服、白色的挽联，莫不显示着这座宫殿的主人的离去。

　　锦惜倚在大殿门前的柱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院中正念着超度经文的慧绝已经半个时辰了。开始时慧绝尚疑惑的看她一两眼，后来便也就随她去了。

　　熙安太后已经下葬了，依照惯例普惠寺的僧人要进宫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因而当锦惜看到慧绝时虽有惊讶，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从芷柔查的结果来看，似乎当年务儿并没有生还的机会，可是因为起火地点不一致这个疑点，便不能不让锦惜多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可是，时隔多年她该怎样查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握天下命运垂帘听政的皇后娘娘了。

　　锦惜握紧了手中的玉，望着慧绝认真的样子，在心里无声的询问着。

　　务儿，是你吗？

　　“看什么了？”一件披风披在锦惜肩上，景皓自然的替她将带子系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而这时，感觉到这边有动静，慧绝抬头对锦惜笑了笑，锦惜却恰巧转头去看景皓，没有看见。

　　“皇上万安。”锦惜对他福了福身。

　　景皓望着慧绝皱了皱眉，然后伸手扶起了锦惜。

　　锦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望着景皓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景皓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锦惜不明所以，但却并不退却，只是平静的回望他。

　　景皓望着锦惜那双好看的眸子，沉默了许久，终于将那只握拳的右手，掌心向上的放在了锦惜面前。

　　“什么呀？”锦惜疑惑的望着他。

　　景皓张开手，手心静静躺着一枚血色的玉。

　　锦惜心头一震，惊讶的望着那枚雕着凤凰的玉。这是她离宫时留给熙慈太后的中宫令！

　　锦惜很快的镇定下来，已经没有必要问为什么这块玉会到景皓手中了，她只是静静的望着他，想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八年前的大婚之夜，朕亲手将它交予了你，向整个天下宣布，你成为大历的皇后，朕的妻…”他顿了顿，目含悲切“纵然你曾经遗弃了它，但朕不介意。今日，朕再一次将它捧到了你的面前，你要还是不要了？”

　　锦惜的心开始发紧，望着那枚血色的玉，像是看着一颗跳动的心。

　　这么快就要她再次抉择了么？

　　皇宫、自由、弟弟、景皓、梦魇…

　　她该如何抉择？

　　熙安太后已去，她知道她已经没有理由再逃避了，景皓也不愿陪着她装糊涂了。可是她要怎样才可以无动于衷的在这个充满曾经悲喜的地方活下去啊？她的青春、她的感情、她的前半生已经葬送在这个地方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留恋了。

　　景皓的心揪紧了，定定的望着她，生怕错过了她一丝表情，他急于要一个结果，但又害怕看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当他看到脸色渐渐发白的锦惜，几乎都要忍不住收回手不要再逼她了。

　　然而就在这时，锦惜莫名的看了慧绝一眼，然后颤抖着手，将手放在了景皓手上。

　　景皓心头一喜，拉着她的手一用力，便用力的抱住了她。

　　锦惜满心的复杂，由着他搂着，脑中是千万个曾经的经历的画面。有黏着她甜甜的笑的务儿、也有一脸温柔的看着她的先皇、更有景皓送别她时不舍的神情。

　　像是想到什么，景皓放开她，双手撑在她的肩上，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用不许她逃避的认真口吻道“拿了它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懂，这一次不要再将朕当小孩子了！”

　　锦惜亦不逃避的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景皓的唇角再也忍不住的翘起了一个好看的角度，他再次将锦惜拥入了怀里，

　　四年的等待，终于在今日给了他一个成全。景皓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全是满足。

　　“凤栖宫已叫人收拾好了，你今晚便搬过去吧！”

　　“嗯。”

　　******

　　得知要搬回凤栖宫后最开心的便是夏蝉，在屋里转了几圈就将东西收拾好了，而玉蔺姑姑也是满脸掩饰不了的笑意，莞姗虽不舍，但也真心为她高兴。

　　锦惜突然发现，是否从一开始她便错了呢？她不该妄想挣脱这早就注定好了的命运，所有人都认为这便是事情本该有的样子。

　　回到凤栖宫，在宫殿门口便看到冷若带着两排宫人一脸喜色的等着她。

　　“恭迎娘娘回宫！”冷若带着宫人给锦惜行了礼。

　　锦惜好笑的看着她道“不是在御前当差吗？怎么跑到本宫这儿偷懒来了？”

　　冷若高兴道“娘娘都回来了，奴婢自然也要跟着回来，这也是皇上亲自吩咐的。”

　　锦惜看着她身后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竟全是她离宫前的凤栖宫的宫人。

　　“他倒是有心了。”锦惜淡笑道。

　　冷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不止这些了，自从娘娘走了后，皇上便经常来这儿小坐一会儿，每次都是奴婢陪着，还让宫人们不要偷懒，一切都要像是娘娘在的那样子打扫，说不定……娘娘马上就要回来了。谁知，这一等就是四年。”

　　锦惜亘古不变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却不知道该作何种回答。

　　“进去吧。”

　　走过那些曲曲折折的回廊，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物，除了那些曾经被她吹残的盆景已经恢复了原貌外，一切当真与她离开时无二。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回到了原地。

　　如果这便是命，那她便也就认了。

　　刚换好了常服，一个小宫娥便进来禀报“娘娘，莫公公刚刚过了传话，说皇上今晚过来用膳，叫娘娘好生准备着。”

　　锦惜闻言一怔，半天回不过神。这种情景是她不曾经历的，第一次像一个等待皇上驾临的普通妃子一般，存在在这个皇宫。

　　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吧，锦惜微微拧眉，一天以来的千种滋味，在这一刻越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