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青梅》卟叱

46、除夕前（二）

　　那个人的事情，你最好听亲王的。

　　听到五竹这样说，施叶十分的吃惊，但同时，她也感到莫名的尴尬，本能地就想逃避，不愿意与五竹讨论这个话题，于是施叶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愧疚，不想他就这样死了。”
　　“那你是想救他出天牢？”五竹的声音冷冷的，堪比冬日里的寒风。
　　施叶慢慢地踱着步，喃喃道：“怎么救……救了他，就会连累父亲母亲吧……”
　　五竹淡淡回道：“所以，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管。”
　　施叶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也管不了他什么，能做的只是给他送点药，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冷血无情而已……”
　　五竹却道：“药，以后也别送了吧。”
　　施叶放慢了脚步，转头盯着五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五竹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偏过头，“看”向施叶，说道：“……我没有命令你的意思。”说完，五竹又“望”向前方的路，续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听亲王的。”
　　“正确的要听，不正确的……为什么还要听？”施叶轻声反问道。
　　五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亲王决定的事，对你都是无害的，至少到此刻为止，不是吗？”

　　施叶移开了目光，不自觉地回想着以前有关母亲的事情：
　　三岁多的时候，命人敲了她板子，皮开肉绽的就把她送到了昆仑山上。那时候，母亲刚刚怀上了妹妹，匆匆送她离府也许是出于安全的考量，从媖亲王的角度来想，一个三岁稚童，不论是被人拐卖、绑架，还是下毒、灭口什么的，都易如反掌，即使母亲有心想要保护她，也不可能做到全天二十四小时无漏洞，所以，施叶可以自我安慰的解释为当初送她去昆仑山是不想她留在王府权利争端的最中心……
　　后来，在昆仑山上呆了没多久，她便遇到了杀手，五竹为了保护她身受重伤，这件事情母亲也知道，可是却未送来只言片语的关心与慰问，对她这样也便罢了，对于差点丧命的五竹也不闻不问，当真让她有些不忿。
　　再后来，她艺有小成后，皇上有旨，需要一名皇室人员去捉拿北唐的谈判使，这显然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可是母亲却没能推脱成功，这差事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一路上危险重重，差点连死在谁手上都不知道……
　　如今，她又莫名其妙地当上了禁军的副统领……

　　“在昆仑山上，你差点就死了，这也算对吗？”施叶反驳道。
　　“但至少你毫发无伤。”五竹平静地回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的委屈或是愤怒。
　　施叶语塞，想了又想，继续辩驳：“那南下捉人呢？在山谷里，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
　　五竹却道：“但最终我们还是将人逮了回来，并且你还因此而做上了禁军副统领，不是吗？”
　　“如果当时我们死了呢？何况，我又不想当官……”
　　“可是有了这个头衔，你在皇宫里走动起来就方便多了。”五竹安静地“看”着施叶，“那些你想知道的真相，现在……”说到这儿，五竹便收了声，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黑色的布条在冬夜的寒风中随发飘动，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沉着睿智的气质，好像冷漠平静的面容下面，其实看透了所有的一切事情，只是他不屑于滔滔不绝地说出来而已。

　　施叶呆呆地注视了五竹一会儿，苦笑道：“你这样说……也对。”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施叶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于是惊道：“五竹，你说，母亲让我留在宫里，难道也是想我帮她调查什么事？”
　　五竹转头“看”着施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便听到不远处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只见远远的一队禁军正向着这边走来，施叶瞥了一眼，便佯装无事，继续沉默前行。
　　直到周围又无人经过，五竹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亲王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她不会加害于你。”
　　施叶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我也这样觉得。只是有时候，我们的一些想法不太一样。我很不想做那个妥协的人……”施叶苦笑。
　　“别的事，我无法判断，但是那个人的事……药别送了，若他的伤好了，谁还拦得住他？这与你亲自去救他出天牢又有什么分别？”
　　施叶暗自叹了口气，算是应了下来，只是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让她有些难以负荷。

　　晚膳的时候，席间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有父亲和姜书柏时不时地家常几句闲话，如今席间只有母女二人，反而安静地有些尴尬。
　　施叶想着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母亲那惨白却温柔的面容，忽然为现在的疏离感到些许的难过，于是她握紧了筷子，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打破了这安静：
　　“母亲，大爹爹他们什么时候到京？”
　　媖亲王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回道：“他们走得慢，恐怕还要个五六日。”
　　施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那太好了，这次见到妹妹，当真要跟她陪个不是。”
　　媖亲王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施易不过来。”
　　施叶一愣，连忙说道：“她还在生我的气吗？在昆仑山的时候，我们……”
　　媖亲王不着痕迹地接下话，打断道：“你们都太孩子脾气。”
　　施叶苦笑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妥，让她受了委屈。”
　　媖亲王淡淡地回道：“小孩子就爱吵闹，以后多相处相处就没事了。”
　　施叶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嗯，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媖亲王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才含糊说道：“武艺不精，回来做什么。”母亲都这样说了，施叶也不好再追问，只是说到妹妹，就想到了自己与那些身世的谣言，再看母亲这样冷淡的态度，面前即便摆了漫山的山珍海味，也是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盯着饭菜愣了一会儿，施叶忽然开口唤道：“母亲……”
　　媖亲王“嗯？”了一声，施叶低声说道：“这次南下，我才发觉自己的武功也很差劲。”
　　也许是语气听起来有些沮丧，也许是话题吸引了媖亲王的注意力，她终于放下了碗筷，看着施叶，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在昆仑山的时候，我每日都勤修内功，腿法的练习也没间断过，母亲叫我回府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学有所成，可以独挡一面了，但没想到遇到真正的杀手时，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施叶抬头看着媖亲王，接着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听苏大哥说，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非常不好，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的武功一直无法再进一层呢？”
　　媖亲王看着施叶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些端倪，最后，她淡淡地回道：“武艺上的事情，我没办法给你更好的意见，不过，你小时候的确是……身体不大好，但是后来已经治好了，应该与这件事无关。”
　　“那时候我得了什么病？严重吗？”施叶又追问。
　　“嗯，”媖亲王像是陷入了回忆，娇媚冷漠的艳丽容颜上，多了一丝柔和的微笑，“差点死掉，不过你的生命力很顽强。”
　　施叶也是甜美一笑，帮母亲夹了一筷子菜，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嚼着可口的饭菜，让母女间这得来不易的美好氛围一直持续到膳后。

　　接下来的几天，施叶都早早地赶到枢密院里，在凤文的帮助下，对于翻牌排军的事情越来越上手，只是翻牌之后，她便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而薛姿又整日不见人影，没有新的工作安排下来，施叶倒也乐得清闲。
　　书员凤文做事井井有条，也不需要施叶操什么心，于是每日上午去翻个牌后，她便在凤文的三催四促之下，早早地回自己的寝宫休息，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施叶也没真的上床睡大觉，而是认真地开始了她的秘密大计划——为做一个低调却极其富有的商人而暗中努力！

　　这个重生后的世界里，缺少了太多的生活必需品，譬如，卫生纸、卫生巾、香皂、洗发水、能够清楚照人的镜子，然后还有暖气、电、手机、手表、电视机、电风扇、空调、冰箱、电脑、宽带、ｗｉｆｉ、轿车、火车……
　　施叶一开始的时候，天马行空地列了满满的一张纸，可是她的前世并不是什么理工科的博士，所以，这些东西虽然她都很想要，但还是要先评估下自己的实力，先从一些有可能研制出来的东西开始，才不是痴人做梦。

　　施叶歪着头，又蘸了一点墨，无奈地划掉了很多条目，最后，只留下了较为简单的卫生纸与卫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