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突如其来的投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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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黄昏如画。
快要落山的太阳，倾其残存的那点微薄的能量，将朦胧而温暖的阳光普洒在这个它守护了亿万年的人世间，从来都无所保留。
每一年，每一天，都是如此。
只可惜，夕阳暖人，却暖不了施叶忽然阵阵泛寒的内心。
“皇宫不好吗？俸禄肯定比现在多……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拼死拼活的……”施叶尽量放轻了声音，可惜干哑的嗓音根本起不到任何娇柔可爱、惹人怜爱至不忍拒绝的作用。
五竹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回应，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将寝宫外的那抹暖黄色生生地屏蔽在外。
施叶无意识地将刚才的话又回味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了另一层意思，顿时羞愧万分，只想立刻缝了自己的嘴、挖个洞，永远地冬眠下去。
五竹该不会以为在她的心目中，认定他是个以钱为重的人吧？！
俸禄、俸禄……俸个头啊！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些话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施叶蹙着眉，很是懊恼，“我是想说，那天你也见到皇上了，她看起来很和善吧，也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对人很真诚的样子……为她做事应该会很舒服自在吧。”
五竹听了后，不带一丝感情的反驳道：“天家的人，怎么可能对人真诚？”
“……我也算天家的人。”听了这话，施叶心里生出一丝委屈。
五竹侧过脸，避开施叶的面容，喃喃道：“你是个怪物。”
“哈？”施叶仰起头，看着五竹，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你与她们不同……”五竹重新又回复了一遍，只是内容稍有变化，然后，他的语气、神色又恢复如常，冷淡如冰：“如果你是担心谣言成真，我最后会死……”
施叶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五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猜到了她最担心的事情。
“我毕竟是王府里出来的人，就算留在宫里，若是将来真的谣言成真，王府一夕遭难，皇帝也不会再留着我，”五竹“看”着施叶，平静笃定地说道，“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寻个由头，降了我的职，发配到边疆去。”
“怎、怎么会！”
“……”五竹也不反驳，任由施叶自己去想、去接受这些事情。
沉默了良久之后，施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要怎么做才好……将王府里所有的人都送出安国？可我又哪有那样的能耐……”
感受到施叶愁眉苦脸的模样，五竹忽然说道：“其实，我觉得你想得太复杂了。”
“嗯？”
“皇帝若真的被人偷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换做是你，还会无动于衷十几年吗？”
施叶想了又想，一时竟无法理直气壮地辩驳：“……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或许当日事发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又或者是其它的原因……哎，不过，若是如你所言，这一切都只是谣言，那么大殿下为何要对我说那些的话……奇怪。”
“皇宫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他那样说肯定有他的目的。不然，平白无故地造一位亲王的谣，哼……”
五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施叶心中明白，只要母亲动了怒，这事绝不会轻易甘休的，所以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心中却有了一些想法，也坚定了一些想法。
要想保护自己的亲人，必须有那个能力去保护他们。能力嘛，不只要达到武学的巅峰，存款的巅峰，也是相当必要的……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梆梆梆——
门外又是三下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施叶看着五竹，缓和了脸上沉重的表情，笑着说道：“想必是来叫咱们吃晚膳了。”说完，施叶冲着寝宫的大门提高了声调，喊道：“进来吧！”
步莲轻轻地推开门，曲下膝盖行了一礼：“郡公，晚膳已经备好了。”
“那我先出去了。”五竹淡淡地说道。
施叶“嗯”了一声，五竹转身便闪出了寝宫。站在门口的步莲看到五竹经过自己时，连忙退开了半步、让开了路，她安静地垂着脑袋，直至看不到五竹的身影，才缓缓抬起头。
施叶将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心中忽然感到万分的抱歉，想着定是自己下午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冷下脸来，才会让步莲这样的战战兢兢。
于是，施叶连忙走出大门，拉住步莲的手，真诚地说道：“步莲，下午的时候，我乱脾气，真是对不住。”
步莲震惊地抬起头，当她看到施叶清澈澄亮的眼眸时，连忙跪下，慌张说道：“郡公万不能这样说！实在太折煞奴婢了！奴婢实在、实在担当不起！”
施叶稍一用力，便将步莲扶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微笑说道：“错了就应该承认，没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步莲垂着脑袋，不敢应声。
施叶双手都握着步莲的手，温声说道：“虽说我在宫里住不久，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待我的模样，千万不要生分了才是。”
步莲比施叶高许多，虽说低着头，可是以施叶的角度却恰好将她眸中含泪的样子瞧了去。
“怎么还哭了呢？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咱们先用膳！肚子喂饱之后，心情就会变好很多很多！”
步莲听了这话，噗哧一乐，先前微显尴尬的情况瞬间恢复如常。步莲擦掉眼泪之后，连忙吩咐厨房将饭菜端了上来，施叶又一次美美地饱餐一顿后，便倚在榻上，眯着眼睛消化着食儿。
这个时代的夜晚，没有电，没有电脑，没有宽带，看不了美剧，玩不了游戏，什么都做不了，着实无聊……正想着时，只听见：
“常焱有事求见郡公！”熟悉的声音，从寝宫门外清晰有力地传进来。
施叶心中一乐，连忙起身笑道：“常大哥，快请进！”
常焱摸着后脑、大步走进来，看到施叶后匆忙行礼：“拜见郡公！”
“常大哥，不必多礼。这么晚了，有事找我吗？”
常焱直起身，先前故人重逢的喜悦立刻替换成严肃恭敬的神情：“是，皇上有事召见郡公。”
施叶的神色也立刻淡了下来，点头应道：“好，我这就跟你过去。”
路上，五竹安静地走在施叶的左后方，常焱在右边。
“不知皇上找我何事？”施叶侧头问道。
“呃……”常焱犹豫了一小会儿，就回道：“那个木，不，李青，刚刚突然求见皇上，也不晓得有什么事，我估摸着是猜到了自己死期将近，所以来求饶的。”
施叶轻轻地“哦”了一声，常焱又接着说道：“不过，皇上担心他有些别的念头，想着是您逮住了他，车队从南往北，又一路同行，可能会瞧出什么端倪，所以才让郡公在旁同听。”
施叶苦笑道：“他这人，心思藏得极深，真怕一会儿会帮倒忙。”
常焱温声安慰道：“他早已成了阶下之囚，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郡公放宽心就是。”
到了太极殿后堂的书房时，常焱与五竹都留在外面，施叶独自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暖炉空置着，阴湿低凉，反而没有室外暖和。幸好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袅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中和了少许的冰冷，添了一丝柔和暖意。
安帝一身明黄，坐在案后。
施慈、施颦两位皇女也在书房内，皆是微微垂首，安安静静地分坐在安帝两旁，瞧着自己足前一尺外的地面，愣着神儿。
“施叶拜见皇上，见过两位殿下。”一进书房，施叶便跪下行礼。
“免礼，赐座。”安帝的声音少了一分热情，多了一分威严。
“谢皇上。”
施叶稳妥地在小太监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后，安帝立刻便扬了扬手，小太监很体朕意地躬身走了出去，没多一会儿，常焱与两名禁军便压着……一个被罩住了头颅的男子走了进来。
施叶并不确定那罩下的男子是否就是李青，只能依稀从那身有些污脏的白衣上，勾起过去几个月的一些回忆，方才确定是他。
三名禁军进来后，谦恭地行礼、起身，而李青也出乎施叶意料地跪倒在地，举着被镣铐紧锁的双手，对安帝行了大拜之礼：“外臣叩见陛下。”
安帝的声音是施叶极为陌生的冷淡：“你突然主动求见朕，是为何事？”话语中，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李青的声音因为那罩子，显得有些混糊不清，但施叶却好像看见他隐藏在罩下的脸上，微微扬起了一抹嘲弄众生的笑容：“陛下英明。外臣被俘已有时日，想来……父皇已放弃我了吧。”
安帝睨着他，并没有出声说话。
李青幽幽地叹了口气，哀伤地说道：“我拼上性命，不但换不到他的半点赞许，到最后，他就连一丁点儿的怜惜都不肯伪装分毫……难道就因为我母后是妾嫔、我是个庶出的皇子，所以便弃之如敝屣吗！”
施叶轻蹙着眉，瞬也不瞬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只觉得他所有的难过、悲伤、失望、或是愤怒，都是那样的虚假，好像是他在夜幕下的一场独角戏一般。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替他卖命！”说到这儿，李青忽然扑倒在地，五体投地，大声说道：“李青愿意从此效忠陛下！”
施叶大骇，心中万分的震惊，像看着个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印象里的李青，眼神中一直闪烁着谜一样的光芒，尤其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难掩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轻蔑地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那样的一个满心傲气的人，怎会为了苟延残喘而放弃了自己极为看重的尊严？
施叶不敢转头去看安帝的表情，但李青的这番说话，连她都骗不了，又怎么可能骗得了安帝？
果然，安帝开口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相信你的投诚？”
李青直起上半身，两膝仍然跪地，昂首说道：“想必陛下一定听说过韧禅吧。”
这句话一说完，施叶便感觉到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了天地！前一秒高高在上的安国众人，还不屑一顾地睨着脚下跪地求饶的死囚，突然在下一秒钟，竟天地转换，上下颠倒，死囚一瞬间竟似成了可轻判他人生死的在位者，而她们却变成了他的阶下囚一般、气势全消！
施叶只觉得书房里诡异地刮起了一阵至寒至冰的冷风，在顷刻之间便凝固了所有的一切！让人无法喘息、无法睁眼。
是的，就是“韧禅”这二字，让她们听闻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就是小唐国这位依旧活蹦乱跳、健康长寿地活在某个角落的大宗师，使得安帝一直忌惮着、迟迟未敢轻易领兵攻城！
“不知陛下是否知道，我，是韧禅的关门弟子。”
李青轻轻地又吐出了一句话，他投诚的筹码。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突如其来的投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