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伴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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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对于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伴读，还是很好奇的。
晚饭时候，琳妃已经把小伴读的大概资料送了来，玄凌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一边咂摸着朱家的深浅——后宫朝堂互通有无的速度，看来自己以前还是低估了。
其实他从前便清楚后宫的诸般争斗后头都脱不了各母族的支持，只是却并不如何在意，他只觉得那些后妃争来斗去的还不都为了讨自己的欢心，左右也对自己无甚伤害，甚至心里还很有点子得意。后宫不得干政这祖训搁在上头也不知多少年了，可除非是打定主意要收拾哪个，不然哪里有谁真去查这个，真查起来，又哪有个干净的。可是经过了甄嬛一事后，玄凌就对后宫起了忌讳，帝王都是擅长脑补的，玄凌这个多疑的尤甚，这越想便越觉得后宫和前朝搅合到一块去对自己的安全是个很大的隐患，当下便打定主意，日后定然要盯紧了这一块儿，虽说不可能杜绝，但总要把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他的这小伴读名唤作顾珣，年十三，比他这身子尚要长上一岁，风评不错，据说是文采风流、见之忘俗，君子端方、温雅如玉……把那一串的四字词语都省了，也就是个书读的很好、摸样也不错的少年人。这夸奖让玄凌想起他那好六弟，然后不免再想起因他而戴了的那顶青翠欲滴的帽子，心下一冷，对这尚未谋面的少年人竟也有些不待见了。再一转念，玄凌又觉得这人估计也不怎么了得，不然他的记忆里怎么既没有一个名为顾珣的官员，也不见哪个名叫顾珣的大儒。
其实玄凌忘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人呐，很有可能未及长到成名时候，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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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玄凌是怎么想的，翌日，这顾珣还是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由是生惊艳。
少年人身量尚未长开，不免显得有些许单薄。眉如远山，眼似飞凤，薄瓷样的肌肤，水色清浅的唇，如此细致的模样儿，任是谁看了也要呆上一呆。这上挑的眼角本该显出几分妖佻，可玄凌只看到了如刀锋般的凛冽；那菲薄而略宽的唇本该教人想到凉薄，可玄凌只看到一派天成的端肃；这秀佚的面孔本该是嫌阴柔的，却是片尘不染；那若雪的肤色本该是显羸弱的，却只一清如水。
这样干净的一个人，像是以冰雪为肌肤，以修竹为风骨，一眼望去，顿觉云淡天高。他并不似许多文人避世来凸显自己孤高自诩、与世不同，而是他身在这十丈软红里，任世俗纷扰，他自有他的一套规矩，你大可以折辱他毁灭他，可你不能动摇他。
玄凌觉得不可思议，他在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甚至可以说是大孩子的身上，似乎瞥见了世人大多追寻却不堪承载的那一种大坚定、大自在。他因坚定而自在。
那少年没什么表情，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敬被冒犯，他的礼行的很标准，可即使是这个时候，也让看他行礼的人生出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即使是这样，它的脊背也比世间大多数人要直的多。
一时间，原先做的各种打算，竟都被玄凌忘到了脑后。对着那波澜不兴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玄凌之前那看后辈的心态渐生改变，却是隐隐将顾珣放到了自己同辈的地位，再不敢看轻了。之前他还道老狐狸奈何不得这小的总不在话下吧，要从顾珣处突破，拉拢了顾家来，如今这份子心思也熄了。
其实君子这种生物是比老狐狸还要难对付的，老狐狸可以用利益打动、可以以权势威逼，而君子却不能。
汝云：君子可欺之以方？
孰不闻亦有人道：哈，君子以方欺之！（1）
汝可占大道？汝可据义气？若否，何德何能，令我归依！
玄凌不知道昨儿晚上顾誉为独子这不讨喜的方正性格愁白了多少头发又叹了多少声气，他只知道他自己是有点想笑的——也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了，皇子伴读日后基本就是该皇子的心腹左右，连带着其家族大约也都能为皇子所用，除非那皇子真是不争气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结果这回是只有父皇满意了，既把顾氏的孩子弄来了身边、敲打了顾家，又因为这顾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模样避免了玄凌拉拢……
真是气笑了。
可该做的还是得做的，就算这一番做派只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也不能真就不做这表面功夫。可是前世对着欲除之而后快的慕容氏都能言笑晏晏的办那劳什子家宴的玄凌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笑脸僵硬了。
喂喂，好歹也配合下呀，那张八风不动的脸孔是做什么的啊。即使一来一回有问有答的，可这气氛愣是让玄凌有种自己在演独角戏的感觉。
“顾卿可有字否？”
——“臣字珣华。”
“那珣华书已读了那些？”
——“近日在研读《晋书》。”
“那珣华定所得甚多了。”
——“偶有，不值一提。”
……
玄凌真想连剑带柄直接抽死这厮。这可真是，有多久没人敢这样怠慢敷衍于他了？重生不久，心态上还停留在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皇帝生涯的玄凌哪里是会体谅容让人的，这感情自然是联络不下去了，可纵使耿耿于怀，玄凌还就是挑不出顾珣什么错处来，人家该死的规矩！
于是这一口血呀，没噎死他。
只是到底，看着那人颜如舜华，好不养眼。玄凌总算是不怀疑现在一张菊花脸的顾誉也有丰神如玉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伴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