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一睁眼，满目都是水，李清颜呛了好几口才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子，浮上水面游到近岸，趴在边上长长地吐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练武不成、凫水却学的不错，咳了几声，大眼一扫，小脸呆住，稍远是错落有致林立连绵的玉州奇石假山，近是宽两丈上品石砖铺设的弯路，路旁五步一颗西柳树，其余地方全是高长的杂草，收回目光低头，白嫩的小手下面果然是雍州青石，皇宫天源城冷宫十殿专用砖石。
可是她跳河的武林城距离皇都永安城有近万里地，怎么可能转眼就到皇宫？而且这手掌比起她九岁时的还小，指腹手心上有不少细密的小伤，却没半点练武必出的茧子，右手中指上亦没有她惯常带的月魂戒指，有点不像她的手。
干笑几声，诡异的情景让李清颜大脑瞬间卡壳空白，片刻心里涌出恐惧，下意识地慌忙爬上岸，手心手腕几处不慎被杂草丛中的石子刺破划伤，细小的伤口血迹漫出，疼痛传至神经末梢，她下意识地调动内力护住手掌，却发现丹田里空荡荡的，十几年修炼所得的内力全部消失无影。
这时不远处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李清颜心里一跳，尚未看到人影本能地先小心蹲下身屏气敛息，细听起来，对方有两人，脚步沉重皆非武者，少顷是一物落水两人匆匆离开，过了会没了动静，她呼了口气，正要检查自己的状况，脑子忽然疼起来，一些陌生的画面闪过。
牧珂，南诏国最后一位嫡公主，7岁时，巫月国攻破南诏，其被南诏余臣护送逃亡一路到大夏国皇都永安城，尚未完全安顿下来，遗臣中的谋士杨倪安突然把其骗出暂居小院卖给了人贩子，被贩子几经转手后牧珂在八岁多时进了皇宫做最低等无品宫女改名李清颜，因和同房宫女之一纤芙吵架，被纤芙的太监伙伴诱进冷宫推入水仙池中。
画面慢慢地和李清颜曾看过的一套名叫《虞后传》的话本上的内容重合起来，不过画面里的主角是牧珂，那套话本里的主角却是大夏国麒祥帝的继后虞湘，话说虞湘先与虞家属臣之子相恋，在麒祥帝登位后首次选秀时为与恋人相守故意弄病自己，被直接送出皇宫落选，当发现恋人并不适合自己时果断放弃恋情并抹掉所有不利于其的往事痕迹，待18岁时依照虞家的安排参加了麒祥帝的第二次选秀，凭借虞家在朝的庞大势力和本身绝美倾城的容貌，一举成为一品贵妃，之后用了13年的时间斗倒元后苏醉，力压其他嫔妃被封继后。
牧珂在这套有两万多字的话本里只出现过两次，被描写不到200字，第一次是寻找南诏国宝不成反被虞湘的棋子在暗中发现其真实身份，第二次是卷入虞湘陷害苏皇后布的局，误喝毒酒丧命致使苏皇后权利跌失部分，死时位列四品美人年仅21岁，而南诏国血脉尽失，自此彻底湮灭在历史洪流中。
李清颜之所以记得话本中的这个人物，纯粹是因为牧珂进宫后所用的名字和她的一样，都叫李清颜，当时她看完还跟自己的侍女开玩笑说写这套话本的人倒是会起名字。
哪知不过往河里跳了一下，她竟成了话本里的人？
满脸不可思议地瘫坐在草丛上，李清颜打了个寒颤，低头从自己胸|部往下看，上橙下红净面束腰湿透的单层襦裙里腰细腿短，穿着黑色粗布小鞋的脚也明显小了一大圈，又抬起双手仔细地辨了辨。
“啪！啪！”
拍水声突然响起，李清颜哆嗦了下，一手支地转身扭头看向声源，听见虚弱细声的求救声，愣了愣，少顷从地上起来猫着身走过去，过了会拨开草丛，见水面上冒头扑腾的小太监的面貌她并不认识，心道南诏国在夏国皇宫里有些暗棋，但除了巫月国和虞家，并无其他强势敌人，与牧珂吵架的纤芙心肠虽狠却无背景，如今的皇宫乃恒衍帝的元配王皇后把持，虞家的势力要等十余年后才会渗透进来，她此时救人倒不用担心救下仇敌。
想着李清颜直起身走向池边跳下去游向小太监将其救起。
莫云穆眼看着长枪刺向自己，心脏处立时剧痛，身上的力气迅速失去，意识渐渐陷入黑暗，可转瞬他身边的一切就换了样，大漠变水域，忠耿将士与二十万敌军皆不见，战场厮杀成梦，他不懂水费力上浮只觉得头疼欲裂，感觉太真实，虽闹不清现状却不想沉水，便出声呼救，被身穿低品宫装面容有些熟悉的小宫女从身后揽住带上岸，平躺在草丛上，剧烈地喘息起来，过了会习惯性地张口问道：“你是谁？”
口吻高高在上毫不客气，但声音却清脆软糯，显然不是已年过四十的他该有的，话一出，莫云穆心里更加不安，猛然坐起，头顿时似裂开般的剧痛，他闭了闭眼摇摇，全力集中神智却失败，睁开眼抬手想按按太阳穴缓解下，才赫然发现他的手状缩小了一倍，登时愣住，胳膊手被定住般僵悬在半空中。
李清颜环住小太监腋窝时感受了下小太监的脉搏，从其脉象上知道小太监并非真太监，暗觉此太监身上必有麻烦，便不予理会，又想到她如今的身份也是个麻烦，虞家和巫月国在暗中搜捕，出宫没有能依靠的可信之人，一个不慎丢命的可能性非常大。
话本里，虞湘是进宫两年后发现牧珂的身份进而利用的，还是因为牧珂当时太过心系宝物才露出马脚，就此看来现在皇宫对她而言比外面安全些，倒不用先急着出去，何况她现在的情况轻易也出不了皇宫，乱闯的结果只会死得更快。
胡思乱想了会的李清颜狠狠压抑下心里越来越浓重的恐惧惊慌感，没去多管小太监，仰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七月流火暖意甚浓，低头闭了下被阳光刺酸的双眼，又紧握了握粉拳，起身抬步按照牧珂留下的记忆朝着牧珂做工的地方走去。
天源城除了宫妃所居宫殿，宫务主分在六局两院，其中与冷宫相接的掖庭院乃罪奴集中地，专做垃圾处理、全宫衣物清洗等较为沉重的活计，附属浣衣院有5个，建造规模完全相同，四四方方长宽各十丈的小院，前庭中间是三口井，其余地方横竖依次共排了90个位置，每个位置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放脏衣服的木桶、一个膝盖高的打水木桶，以及一个到小腿肚深的洗衣服的大木盆，木盆里有一个搓衣板，旁边是个小凳子和皂角，按照规矩，每人每天至少完成三捅衣物的量，且保证干净，才能吃当晚的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完不成则一直洗，任务之外多洗一桶多给10个铜板的奖励。
后院是三排30间宫女所居的屋子，一等管院宫女嬷嬷和二等管事宫女嬷嬷各居独间，其余宫女嬷嬷四人共居一间，牧珂从小门回到院中时见其他人洗衣服的洗衣服、打水的打水、拿皂角的拿皂角，并没有谁注意到她，便直接快步穿过庭院回到后院第二排第六间的房里，关上门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眼见屋里此时没别人，她细检查了下身体，没发觉不妥，便坐在只垫了一层薄褥硬邦邦的木质床铺上瞧着自己的双手，细伤已止血结疤，痛感减弱却没消失，可想她并非做梦，而是真遇到了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抽了口气故意用力忽略掉前生与今世这中间的诡异恐怖，只努力集中精神思考起现状，纤芙比牧珂大两岁，两人均是两个多月前进宫的，同为罪奴，不过纤芙嘴甜擅长逢迎会得人心已结有伙伴，牧珂随波逐流沉默寡言仅埋头做事，除了同房的三人，其余便没有稍熟的人，两人原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昨日牧珂与纤芙吵起来的原因是纤芙嘴不把门闲说南诏国最后的国王王后无才无德致使国破之类的话，触动了牧珂的神经，难得张嘴反驳纤芙，因其清楚自己父母的真实情况，出口的话有理有据说得纤芙小脸涨红哑口无言，大约为保颜面纤芙便耍起无赖硬是胡言乱语抹黑南诏国国王王后，牧珂气不过动起了手推了纤芙，两人打起来，纤芙占了便宜后放下狠话要给牧珂好看。
过了一夜除了纤芙谁也没把那些话当真，今日早上小明子来找牧珂说要问南诏国的事，牧珂真的以为小明子了解什么，因知道小明子乃隔壁院收拾整理杂物的太监，也算认识，就随小明子出了院子，到了水仙池边小明子把她推入水中后说什么为纤芙报仇，牧珂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可惜为时已晚。
李清颜不知道她前世到底死了没，但今生她接收了牧珂的身体，便觉得自己至少承了牧珂半条命的情，是为大恩，武林儿女恩怨分明，为牧珂报仇是必须的。
莫云穆在李清颜走后，呆坐许久渐渐缓过来，瞧着小手小身板和记忆里唯一一次挂在他身上的小太监服，心里隐隐有猜测，爬起来拖着疼痛僵硬的身体到池边，看着水面映出的熟悉至极的少年童颜，半响身子后倾跪坐在地上，脑子慢慢运转，根照现状结合往事记忆抽丝剥茧分析起来。
他或许做了一场预言一生的梦，也可能从为帝31年后42岁重回到了还是太子时的7岁，只是不知道那场致他死亡的北漠大战，大夏国最后是输是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