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心思不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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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昏迷了好久，却感觉到在被人折腾来折腾去。有人灌药，却喝不下去，听见有人说话，却是怎么也听不清，昏昏沉沉地就一个劲儿的睡。
待神志有些清醒后，觉得四周怎么晃动地这么厉害，慢慢睁开眼睛，刺目的光随着帘子摆动一闪一闪地透了进来。
撑着坐起身来，头晕目眩，使劲摇了摇头，清醒了好多，这是……马车里？
我怎么在这儿呢？
这是去哪儿呢？
正在疑惑间，车停了下来。“吱呀”一下，开了车门。瞬间车内大亮，我忙抬手挡住眼睛，从缝隙里看到阳光倾泻般撒在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上。
这人是谁？
“姑娘醒了？” 声音伴着一丝欣喜传来。
是那个黑衣人？他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我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儿姑娘，你醒了。”又一个脑袋探了进来。魏姜？“玉儿姑娘觉着可好些？”魏姜一脸关切地问。“魏姜，我怎么在这里？是怎么了？”我急忙问他。魏姜迎面问那个黑衣人：“卫大哥，玉儿姑娘可是无恙了？”那人开朗地笑道：“能醒过来，就可望痊愈了。”
“等等，你们先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打断他们的谈话。
那个卫大哥转过脸来笑着说：“客栈已经到了，姑娘还是先下来。安置妥当了，再告诉姑娘。”雕塑般修长脸面，鼻梁挺直，双唇微闭，一双剑眉下称着一双修长的丹凤眼，黑亮的眸子，泛着淡淡笑意，此刻正静静地望着我，等我的回答。
见识过他的手段，想来就算我固执问他，此刻也不会回答，姑且如他所说，待安顿下来再细问，何况有魏姜在，想来还是安全的。
我点点头，想挪动下车，却手脚无力。毒！我突然想到中的毒，立刻抬头严肃地问：“公子可曾依约给我解毒？”
只见他低头一顿，回道：“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尽力帮姑娘去清遗毒。”
遗毒？这么说，我体内还有毒素！我不禁悲怒交加，望向他的目光里带了些许愤怒。他透露出抱歉的眼神，说道：“在下扶姑娘下车。”说着上半身探进车厢内，伸出右手。
我看了看他的右手，又看了看他的脸问道：“只有我们三个吗？”他点点头，我复说道：“麻烦公子请魏姜来扶我。”他很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耐心说道：“魏姜去客栈内定房了。”我一看，果然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魏姜已经不在了。
就算如此也不用你帮。无视他伸来的援手，我抬起沉重的左臂撑在车上，只这一下，却似已耗费了一半的力气，我的左臂撑着车板，歇了口气，就这样一动一歇地爬出了车门，下了车子，但是腿脚无力，上身付在车子边上。他见状，低头问道：“姑娘,可需在下帮忙？”
帮忙？这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授受不亲。
我虽然不太在意别人议论什么，但也不曾示弱于人，双腿应该还能走。我抬起头说道：“多谢公子‘费心’！我还撑得住。”
他听见我如此回答，便道：“姑娘小心。”说完，转身离去。我瞪大眼睛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真的就这么走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既然是自己说不让别人帮忙的，就自己走吧。
我缓缓用双臂撑起身子，试着迈动一步，脚底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抬不起脚掌，只能扶着客栈外的墙壁，一步一步地蹭着地走过去，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十分吃力。车子离客栈门口并不远，可这一路走过来，我竟像洗了几次澡，浑身突突地冒汗，粘腻腻的贴在身上。终于到了客栈门口。
我喘了口气，抬脚一迈。“啪”地一声，直统统的扑摔在了客栈的地上，真真一个五体投地！
一阵脚步快速过来，一抬头，他正赶过来，见我如此模样，眉头皱成一团。见我看他，他蹲下来问：“姑娘,可需在下帮忙？”
又是这句！还一字不漏？您还真是惜字如金，多说一句会死啊。哼，他在那边看了这半天好戏，现在又想起来帮忙？！正想仰起头训他，却看见满店的人都在看这边，顿时双颊绯红，低声狠狠地说：“要抱就快抱，别废话！”
闻言，他一把抱我起来，我把头埋进他胸膛里，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热，也不知是这一段路走的累了，抑或是刚才在众人面前丢脸了。
他的手臂并不粗壮，透过夏天的薄衫可以感受到臂膀下的力量，双手托抱的位置很稳，在他抱着我走动时，不会产生大的晃动。他在向掌柜的询问魏姜定的房间，胸膛随着说话声震动地传入耳朵，声音不大，震的耳朵和脸痒痒的。打听好了房间他直接抱了我上去。当他抱我进房，房门关闭的那一刻，我明显听到整个大堂的轰然大笑。
天哪，好丢脸。早知道，早让他抱过来，就算丢脸也没现在更差了。他，他，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刻板。说不让你帮忙就不帮忙了啊，真是。
正怨恨地腹诽，他把我放在床榻上，然后退后，抱拳说道：“在下失礼，晚饭时分，在下会派人来服侍姑娘用膳，并请姑娘服药。”说完，一脸平静的等着我的回答。
这个人，怎么还会这么平静。我有点无语了。冲他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他点头离去。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少妇模样的人，一进门见我在床边坐着，就笑着说：“姑娘的那位可真是粗心，也不说将姑娘放下躺好。不过啊，也算体贴了，知道姑娘不方便，早早吩咐了我家那口子，叫我来服侍姑娘。姑娘可好些，姑娘如果想要些什么尽管跟我说，我柳嫂子不说别的，可做的一手好菜……”边说边过来搀我躺下，一张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听的我一阵头大。
我的那位？我昏，不是他抱我上楼，我就成了他那位了吧。
刚想跟大嫂解释，可她说话迅速，我根本插不上嘴。瞬间我就躺在了床上，然后就听她说道：“姑娘休息片刻，我去给姑娘打点水来。”说完，关门去了。
我瞪大眼睛，一脸无奈的盯着床帐。
片刻，柳嫂端了水进来，开始给我擦脸。边擦边说：“姑娘也是好福气，我瞧着他还是挺关心姑娘的，这会子正在茶房给姑娘煎药呢，不知姑娘得的……”在柳嫂的喳喳呼呼中，我费力地抬了抬头，虚弱地笑着对她说道：“有劳嫂子了。谢谢嫂子。”只见柳嫂一愣，复而笑着说：“姑娘说哪里话，本来就是伺候人的命。”
本来。
就是伺候人的命。
那么，
本来不是伺候人的成了伺候人的，那她该是什么命。
“嫂子客气了。开店做生意本就不容易，是我给嫂子添麻烦了。嫂子不用一直看着我，有事儿就忙去吧。”我虚弱地笑着说。无力跟柳嫂解释什么，只好打发她先走了。柳嫂一副了然地笑了，麻利地擦了擦我地手，帮我掖好薄被，说：“那我先走了，姑娘有事就叫我。”我点点头，看着她笑着合上了门。
※
我们在这个客栈停留了几日，每天要喝下两副中药，柳嫂说，都是那个人给熬成的，从来不肯假手他人。
柳嫂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卫麟。
那日魏姜来瞧我，细细说了这些天的事情。
原来那天我晕倒之后，他们把我抬回帐篷我就开始高烧不止。卫麟把脉之后，说是因为身体虚弱，毒素有些侵入内脏，他毒解了之后，我依旧高烧不退。在营地里生病，如果招太医来瞧，一来身份不合；而且，卫麟的身份容易暴露。所以八阿哥思量过后，嘱咐魏姜把我送出来医治。卫麟浅显地懂得一点医术坚持要陪着。
每日的药，都是他亲自送来，有一次问他为何不让柳嫂或者魏姜送来，他却说，这是他的事，不要别人插手。
魏姜说，卫麟原是个孤儿，八阿哥出宫建府后，不知是那一日，府里多了这样一个身影。魏姜说，卫麟平日并不多出现，只在府里负责守卫。关于卫麟，魏姜不愿跟我多说。毕竟，我并不是八阿哥的心腹，也不便知道这些。倒是他知道我在屋里养病气闷，不时的过来讲些笑话。
渐渐等我痊愈，可以顺利行走后。已经过了八月进入九月了。而八阿哥有信传来，木兰秋狩已然结束，大队人马将在后日启程回热河行营，并嘱咐魏姜送我先行回热河。
一大早，我梳洗完毕正在对镜打着辫子，只听门外有人影唤：“玉儿姑娘可醒，该服药了。”说完不再说话，静静等着。
哼，一听话语就知道，必然又是那个卫麟来了。十几天了，每天两次同样的问候，我再不知道是谁，真真就笨到家了，今儿个我偏就不应门了。我装作没有听见，悄悄地放下梳子扎好头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弯下腰从门缝里看过去，只见他端着托盘，正呆呆的站在门口。手捂着嘴偷笑一番，蹑手蹑脚地回去床上坐着，看你什么时候走。
一柱香的工夫过去了，我头靠着床架差点睡过去，就听见一阵离去的脚步声。哈，走了？我兴奋的过去一看，果然走了。我松懈下来，跑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呼吸一把新鲜空气。楼下不远处，柳嫂告诉我说是这个小城繁华的商业街，叫我有空可以去看看，听了她的描述，我早已垂涎许久。今天时辰已不早，各个店铺已然卸板开始营业，而走街串巷的小贩，也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叫卖，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今天可以出去逛逛吧。明天就要赶去热河了，一想到热河，就想起自己所谓的身份。真想就此一走了之，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还有事未了。想及此，不禁有些黯然。
收拾好心情，转身开门出去。一打开房门，只见卫麟正静静地站在门口，手里的托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汁和一小碟蜜饯。
他，他，他，他不是走了么？我顿时目瞪口呆。只听他开口说道：“姑娘该服药了。”趁我发楞的状态，他进了房，把药放在桌上，然后捧起药碗递向在门边已经呆了的我。
呃，我反应过来，过去接了，一口吞下苦苦的药汁，连忙拿起蜜饯含着。他收拾了药碗便要离去。我急忙冲他的背喊去：“卫……唔，公子！”他转过身来疑问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去街上走走，可以吗？”他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说：“姑娘以后直接称呼名字即可。在下待会儿来接姑娘出去。”说完，就要转身走。我忙问：“魏姜呢？”他回头答道：“魏姜早晨出去采买些东西。”然后，他等我继续的问话，我点点头，他方走了。
“咚咚咚咚”我快速地跳下楼，跑到门口，转过头冲他喊：“你快点儿。”柳掌柜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跟柳嫂对望，两个人脸上笑开了花。倒是卫麟，冲他俩点头。“公子出去啊。玉姑娘身子还有些虚，公子可要看好了。”柳嫂取笑道。他笑道：“是。”说完，来到我身边说：“走吧。”
我们从街头一路逛过去，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一个个店铺里看去。进了一个首饰店，既然出来一次，总要带些礼物回去才是。
唔，这个垂泪水晶的坠子给无音姑姑，她一定喜欢。唔，这个镂空镶了珍珠的簪子给墨竹，素雅的很，唔，这个是氤氲最喜欢的白玉镯，待有机会送给她。想起氤氲就一阵子心痛，罢了，不想罢。挑选好了才发现。晕了，我没带钱。
只好眼巴巴地向卫麟看去。他一见我的神色，便给了我眨了下眼，示意自己有钱。我顿时安心，跟老板一阵杀价，三件东西，最终定为8两银子。我一脸欣喜的望过去，示意钱包付帐。只见他拿出一锭银子对老板说：“四两！”
“四两？公子，那怎么成呢，您看看这货色，这位姑娘有眼光，挑的都是本店最好的货色，公子，四两太少了。刚才不是都谈好是八两了嘛。”
“四两，卖，不卖？”他态度坚决，不听店铺老板花言巧语。
“哎呀，这位公子，在下是小本生意啊，再说公子的银子是五两的锭子。不然这么着，就五两，五两卖你们了。”
只见他也不答话，捏着银子的拇指和食指一用力，拿起大的一块说道：“四两。”
我呆了，店老板也呆了。
他再问：“四两，卖，不卖？”
我明显听到店老板吞口水的声音，只见他招来伙计拿了戥子，拿起那一块大的银子称了一下，瞪了眼睛说：“卖，卖，卖，您拿好。”
伙计迅速把东西包好，递给他，他拿了东西，对呆立一旁的我说：“走吧。”
呃，不可否认，他刚才的行为，有点点帅。
中午饭，我们是在一个酒楼里解决的，我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自己并不知道，既然他很有主意，所幸一切都交于他打理。
逛的很有些累了。吃了些清淡的午餐，秋日的太阳，还散发着自己的威力，晒的人懒洋洋的不想动，我出了酒楼，就一步三停的歇歇走走。他在旁边跟着，也不发话。
我靠在一个墙角的阴凉处，拿出帕子擦了擦汗，看他也冒了汗珠，便把帕子递给他说道：“擦擦汗吧，天儿怪热的。”
他有些诧异，“擦不擦啊，要擦就快点，不擦我就收了。”有什么好看的啊，我不耐烦地看着他。他伸手接了帕子，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但是有点手足无措。我伸手要回帕子。
却见他面色有些讪然：“还是帮姑娘洗了再还给姑娘……”
唉，我自我哀叹一声，伸手拿回帕子收了，说道：“好啦，你也别姑娘姑娘了，我叫玉儿，不是我不叫玉儿，算了，这不重要。”看着他一脸茫然，我不禁一笑，跟他说这个干吗，“卫麟，我叫你卫麟，你叫我玉儿。好吧。”
“好。”他虽有些茫然，仍然答应了。
“呵呵，那就好。卫麟，你要是觉得用了我的帕子不好意思，去帮我买个东西回来报答吧。”我很奸诈地笑了。
“是什么？”他一脸郑重的问道。
“就是那个。”我指着在对面坐着的草编物件的小摊子，“你叫他编两个大大的蝈蝈笼，里面放上草编的蝈蝈，一个里面两只。明白了？”
他点点头，走到那摊子前。我看见他给摊主比划着，摊主双手翻飞，一折一塞，如彩蝶飞舞，我不禁走了过去看着。
不一会儿，两个栩栩如生的蝈蝈笼编好了。“多少钱？”我乐呵呵的抬头问摊主，摊主在身上抹了抹手，笑道：“四个铜板。”
卫麟从袋子里拿出五个铜板说：“五个铜板。”
？？五个铜板，不是四个吗？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臂，说：“摊主说了，是四个铜板。多啦。”他不理会我，对摊主说：“五个铜板。”摊主呆了，我，又呆了。
他，他，他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要八两银子，他能压倒四两，现在怎么要四个铜板，反而致执意要给五个？怎么搞的。离了那摊子，我张口就问：“为什么要给他五个铜板啊？他明明要四个的。”
他也不看我，静静地回道：“我觉得值五个铜板。”
“那首饰那些的，你为什么又给那么少？”
“因为不值那么多。”
这个人。我彻底无语了。
回了客栈，魏姜已经回来了，看到我俩出去，魏姜的表情有些异样，不过我们都没在意。卫麟又去煎药，然后我们吃晚饭，明天，明天我们一早就要分道扬镳了。魏姜送我回热河等着八阿哥，而卫麟则要回京城。
从此怕是天各一方吧。
卫麟这个人，很有意思。这是我入睡前脑子里盘旋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心思不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