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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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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愣,抬眼望向他。
斐然看不见欧向奕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悲凉,想来当时那些话也是放了真情进去的。
“我妈,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那个时候,我不懂,只以为她还会回来,吵着跟家里人要妈,吵得久了,他们都嫌烦了,就把我送到了别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哈哈,那时候啊,我胆子特小,记得我好像哭了很久,没办法,实在是害怕啊!”
虽是带着笑的语气,却能让听的人明显感觉出其中的悲苦。
停顿了一会,男人应该是灌了一杯酒,才接着说下去。
“您想,我能不怕吗?刚刚没了亲妈,又被亲爸扔到没人问的地方,我又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只知道哭,怕得要死,就哭个没完。那时候有个女管家,被我哭烦了,就把我关到黑屋子里,我当时快吓死了于是哭得更狠了,谁想那贱女人心毒着呢,硬是把我关在里面一天一夜,连一顿饭都没给。我这是命够硬,换了心理建设差一点的,这一闹真能整出神经病来。我是哭晕了才被放出来的,给亲爸打电话告状,结果你猜怎么着,他骂了我两句娇气就给挂了电话。从那以后,我就不哭了。哭也没用,只能换来更严厉的惩罚,告状也没戏,我家老头子是任我自生自灭呢!可我偏要活,活得让人都要另眼相看,我背着所有人学习这里的文化,就是想有一天一定能用得着。结果,我成功了。”
欧向奕再次停下来,女人被他的故事吸引,吸了吸鼻子说,“小伙子,没想到你的身世怪可怜的,你说你那么小,你那父母怎么舍得----”
欧向奕感叹一声,“别提了,反正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挺好,我家老头子在国外定居了,时不时我还过去看看他陪他下下棋,再恨他也没辙,谁让他就是我老子呢,天王老子也改不了这事实。”
女人被他说得略有感触,低下头不知沉思着什么。
欧向奕趁机问道,“大妈,看您这岁数那孩子今年也不小了吧,这么多年您就没想过找找他?”
斐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些恨欧向奕,恨他为什么非要提这个问题,知道答案又怎么样,只能让他的痛和恨再多加一分。
可又有一分期待,清晰得钻出来。
他期待着女人给出不一样的答案,让他此刻被撕裂的心能好受一点的答案。
女人抬起头望着别的方向,眨眨眼略有停顿后说,“我不敢去找他,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原谅我。”
欧向奕也知这话是谈到了尽头,叹息一声最后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让您有机会再见到他,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女人的视线依然停留在不知名的地方,好像能从那里看到遥远熟悉的地方,看到回忆深处。
她说,“对不起,我能对他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我不奢望能得到他的谅解,我是个自私的坏母亲,根本不配被原谅,可我还是希望,希望他能找到个好女孩,过着幸福的生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镜头里的女人流着泪一遍遍说着三个字,镜头外的斐然不知何时也跟着泪流满面。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想了很久很久几乎快忘记的面孔,再次出现竟是这等苍老的模样,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虔诚地说着祝福,真心地忏悔。
对不起,仅仅三个字却像一座大山深深压在他心头,压了那么多年。
他一直掩藏得很好,甚至连他自己都以为毫不介怀了,却没想到被朝夕相对的男人看穿。
千里迢迢去到那个不知名的地方,演一出戏,换一句“对不起。”
迟到了那么多年的对不起,依然在他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浪,他禁不住哭了很久,男人将他搂在怀里,将他的哭声淹没在胸膛。
斐然再也压抑不住,彻底放纵了脆弱,额头抵着男人的胸膛,将哭声渐渐放大。
这一句对不起,就像一个符咒,解开他封印了良久的感情。
所有关于母亲的回忆通通挤到脑中,笑着的她,哭泣的她,为她缝好新衣的她,亲吻他脸颊的她,一幕一幕,就像在昨天。
不知不觉间,痛苦也似在悄悄溜走,带走了恨,带走了想念,带走了系得死紧死紧的结。
这一夜躺在床上时,欧向奕搂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问,要不要做。
他无力地答,好。
却没想到男人并没像平常那样解开他衣服,温柔的做足前戏。
他等待了一会才带着疑问转过头,男人的样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那一双晶亮的眸子却始终闪着情动的光。
他刚想说话,男人便将脸贴过来,唇放在他耳边,低沉魅惑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说,今晚,让你做吧!
那一夜怎么过去的,斐然记不太清了,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来不及消化就被一波波高潮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唯一记得的是,男人坐在他身上一边动着身子,一边亲吻着他的嘴唇。
好像,好像他在梦里听到了我爱你,不只一遍。
第二天醒来时,斐然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欧向奕真的肯做那么大牺牲?
感觉,像梦一样,很不真实。
转头看向旁边床铺,那人已经不在了。
第一次不是应该痛得下不了床吗,那他现在,去了哪里?
头转向另一侧的床头柜,在那上面发现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斐然不急着打开,而是从散落的衣服兜里摸着烟点上,一边污染着空气,一边摸过礼盒慢条斯理地打开。
是他之前看上的名表,以及一张卡片。
那上面写着,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满足。
斐然轻笑一声扔下卡片,这个生日过得够惊够喜,该给的不该给的礼物,他一样不落。
吸完一根烟,斐然起身简单洗了个澡便离开酒店。
路上,他给欧向奕打了个电话,那头却提示用户已关机。
晚餐时分,他才在家里见到男人。
今天的欧向奕在看到他时显得有些不自然,几次眼神刚碰上就快速躲开,问他问题时也明显心不在焉。
斐然大胆揣测,这人,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因为,被上了?
这个笑话,有点冷。
推翻自己的想法后,他走到餐桌边,却见男人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想过来的意思。
“你不吃饭吗?”斐然扬头问道。
“啊?”欧向奕紧紧皱着眉,“嗯,噢,我,回来的路上吃了点,不饿,你吃吧!”
说完,他缓缓起身,往书房走去。
谁知斐然再次唤他,“不饿的话就过来坐坐,陪我吃一点。”说完,他不再看男人,自顾夹起了菜,细细咀嚼。
欧向奕有些左右为难,望一眼不远处的书房,最终叹口气转道向餐桌走去。
斐然悄悄用眼角打量男人,果然发现他走路的动作有那么点怪异。
男人来到餐桌边,强扯了个笑脸,屁股刚刚沾到椅子,却像触电了一般一下站了起来。
斐然一脸不解,“怎么了?”
男人眉毛快打结了,嘴巴扯到耳根,露出紧咬的牙。半晌,他挤出个很难看的笑脸,“没,没事。”
斐然眼神一闪,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一般,低头继续吃饭。
欧向奕抓着桌角的手使了大力,几乎快要捏碎了,他闭上眼睛,动作极缓极缓地坐了下来,却不敢将全身重量压在上面,于是形成了半蹲的姿势,但在桌子另一头的斐然看来,是坐着的。
斐然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他今天去了哪里?
欧向奕很随意地拨了拨额前头发,没事,找朋友打了两圈麻将,打发时间。
公司也不去了,竟是和朋友打麻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散?
噢,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是吗,那,昨天晚上----
咳咳,欧向奕高声咳了一声,脸上难得飘起来可疑的红晕。
斐然懂他的心思,轻笑一声,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夹了菜只顾着吃起饭来。
欧向奕在斐然刻意放缓速度的进食过程中坚持到最后一刻,脚快蹲麻了的他只敢等斐然起身进了屋后才伸出手按按抽筋的小腿。
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丢人吧!
为那小子,真是什么罪都愿意受,却还是被他开涮,真有点憋屈。
欧向奕不傻,斐然的捉弄他不是看不出来,却----
自作孽不可活,唉!伴随着一声叹息,欧向奕不自觉地向椅子倒去。
“啊!”
惨叫的声音连在二楼卧室的斐然都听得真切,他先是一愣,随后了然地一笑。
他不得不佩服欧向奕的毅力,应该对他的捉弄有所觉察吧,那么坚持撑到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话说回来,男人昨夜的疯狂着实出乎他意料。要说丢人,糗,昨天被人搂在怀里哭得淅沥哗啦的自己才是最丢人的那个吧!最后男人坚持那么做的理由是----
我爱你。
欧向奕的话像警钟一般敲响在耳畔。
爱?用这种方式表达爱,他还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