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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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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门峡谷, 一队车队正停在峡口, 领先的两人骑在马上向谷内张望。其中一人赫然是铁拳, 另一人是个满脸贵气的年轻公子。
一骑由谷内奔出, 奔至两人面前, 翻身下马, 禀道: “大人, 并无异样。”
铁拳转向年轻公子恭谨地道: “公子觉得如何?”
年轻公子凝望两旁峭壁, 蹙眉道: “此谷是通往蕉城的必经之道, 别无它法了,吩咐前进吧。”
铁拳应道: “是。” 转向身后随从: “吩咐下去, 全速前进, 但需小心提防。”
车队行至谷中, 两边峭壁突地传来阵阵轰隆声, 护车的士兵抬头仰望, 疑是打雷, 却听铁拳大喝: “别停! 继续前进。” 但行没几步, 头顶石屑纷飞, 巨石由峭壁滚滚而下, 百多名的士兵已有一半人仰马翻。
铁拳喝道: “保护公子!” 十多名随从已将年轻公子团团护住。
坠下飞石渐落渐少, 一群蒙面人飞跃而下, 约二十人, 竟都是武功好手。当前二人袭向铁拳, 其余人则分散攻向围着年轻公子的随从及剩下士兵。
铁拳只觉对方二人掌风一冷一热, 冷者如置冰窖, 热者如受火烤, 正感吃力之际, 一道清越笑声忽至: “冰火二雄, 武林盟主做不成, 却跑来做强盗了。”
围攻铁拳的那两人掌下一窒, 铁拳这才抽空瞥了一眼来人, 只一眼便已认出来人, 双目含笑, 风华超逸, 不正就是唐卓, 当下朗声招呼道: “唐兄, 别来无恙乎?”
“很好, 不过铁兄却似乎很不妙啊。” 唐卓笑道, 上前截过围攻铁拳的钟迅, “铁兄, 上次的比赛尚未分出胜负, 今日继续, 如何?”
“甚好!” 铁拳瞥了眼年轻公子那边, 见有一壮实少年帮助解困, 武功似乎不弱, 便放心地全神对付缠住他的钟安。
年轻公子退至一旁, 负手观看战况, 忽觉一道劲风从后袭来, 急忙一个旋身,双掌正欲推出, 却听一清脆声音道: “背后偷袭, 不要脸!” 只见金光一闪, 一个蒙面人捂住手臂, 一个紫衣少年手持金匕首向那蒙面人扮了个鬼脸, 咯咯笑道: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又双手拢嘴, 向后喊道: “大哥快来, 冰火二狗熊在这里。”
那紫衣少年一出现, 冰火二雄便注意到了, 这时听他喊大哥, 立时吓得魂飞魄散, 自出道以来, 能胜过他二人联手的, 寥寥无几, 偏偏卫紫衣就是其中一个。钟迅手臂一扬: “走!” 顷刻间, 走得一个不剩。
紫衣少年便是宝宝了, 喊过之后, 收起了金匕首, 见那年轻公子呆望自己, 不悦地道: “喂, 呆头鹅, 救了你还不道谢?”
年轻公子一见宝宝便呆住了, 一则宝宝容貌太过出众, 二则见他小小年纪, 一出现便能吓走冰火二雄, 不知是何来头? 这时听他质问, 微笑道: “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铁拳、唐卓和高渐飞同时走过来, 一阵寒暄之后, 才知年轻公子叫于烨, 此番是要和铁拳押送赈银前往大同城救灾。铁拳担心冰火二雄去而复返, 便邀请他们一同前往大同城, 唐卓和高渐飞却齐望宝宝, 宝宝一心急着要去找卫紫衣, 但赈灾银事关数万难民的生死, 实不忍心撒手不管, 无奈只得点头。
宝宝问过唐卓才知铁拳官职不小, 竟是个禁卫长, 而那个于烨连唐卓也不知是何来头, 不过看铁拳对他毕恭毕敬, 想来应该也是位大官。
于烨甚是健谈, 与同样健谈的高渐飞一拍即合, 尤其二人都好治国齐家之道,一番切磋之下, 立即引为知己, 相见恨晚。
宝宝初时也耐不住寂寞颇与二人闲扯了一番, 后听他们翻来覆去讲的都是国家大事, 便无聊地退下阵来。只这一日, 听他二人在解决旱灾和赈银不足的问题上辩得面红耳赤, 便忍不住插嘴道: “要解决这些问题也不是难事。” 二人闻言都瞪大了眼望她。
唐卓吃吃笑道: “想不到八宝也有治国良策。”
宝宝横他一眼, 然后道: “说到预防旱灾其实很简单, 只要做好三个管理: 水库、灌溉引水和地下水管理, 就可以了。另外赈银不足, 可以将一些有名无实的官衔卖给地方上渴望光耀门楣的有钱人以换取银两, 不都解决了。” 说完得意地向唐卓吐吐舌头、扮个鬼脸。
唐卓回她一个鬼脸, 赞道: “八宝真聪明!” 然后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瞅着宝宝, “但, 能不能解释一下何谓三个管理呢?”
于烨和高渐飞也被她的这些名词唬得一楞一楞的, 均齐声问: “对啊, 何谓三个管理?”
宝宝有点窒了, 这些方法不过是她以前看小说时看到的, 但也只记得一麟半爪, 要具体解释可有点因难了, 当下胡乱解释了一通, 手一挥: “我困了。” 便逃之夭夭, 走至门口又回头咯咯娇笑: “我刚才那些是随口胡诌的, 别当真。” 唐卓哈哈大笑, 和高渐飞随后跟出。
于烨饶有兴味地望着门口良久, 才开口道: “真是有趣的人儿, 国色天香又冰雪聪明, 难得的是一些想法大胆又创新。”
铁拳沉默半晌, 终于还是开口道: “秦姑娘似乎是火云教教主的未婚妻。” 当下由在昌乐宝宝如何救了欧阳静到在洛阳所发生的一切一一详述, 只瞒去欧阳静认定宝宝是他的亲人这件事。
于烨听他言词间提及宝宝时, 眼中总会闪过一线柔色, 戏言道: “铁大人对这位秦姑娘也是青睐有加啊。”
铁拳面上微红: “秦姑娘仙人之姿, 卑职一介武夫岂敢亵渎。”
宝宝再也想不到一时逞口舌之快, 竟为她日后带来无穷之麻烦。
将铁拳和于烨送至大同城后, 宝宝便心急地与唐卓和高渐飞赶往京城, 只因她寻思着卫紫衣那天走的那条路正是往京城的方向, 便觉得卫紫衣应该是在京城了。
于烨送别时郑重地送了块玉佩给宝宝, 道明在京城若有困难时可持此玉佩交给铁拳代为转呈, 他于烨定当竭力相助。唐卓与高渐飞双双皱眉, 宝宝再三推辞不过, 只得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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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天历, 卫紫衣正坐在一间茶楼的雅间内, 端着杯茶, 凝视水面浮游的茶叶, 许久不动。
熊峰困惑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好象茶味不够浓, 于是问道: “教主, 要不要叫人换过壶茶?”
朱楚、谭恒、莫麒同时瞪他一眼, 笨蛋, 教主这是在担心宝少爷呢。朱楚向卫紫衣道: “教主, 既已探得宝少爷正在往京城的路上, 教中兄弟自会一路暗中保护, 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唐掌门。”
熊峰也瞪朱楚一眼, 笨蛋, 教主这是在担心宝少爷会移情别恋呢, 脱口道: “教主, 别担心, 宝少爷肯定不会看上姓唐的那小子的。” 未了还加上一句, “虽然那小子长得跟教主一样俊。”
卫紫衣哭笑不得, 朱楚、谭恒、莫麒不约而同白了熊峰一眼: 不会讲话就别出声。
熊峰搔搔头皮, 嘿嘿傻笑, 却又聪明地转移话题问道: “教主, 明晚陈泰山和孟百里订在如意舫应酬李大人, 咱们要不要出席呢?”
陈泰山是火云教在京城的分坛主, 孟百里则是原青龙教的护法。自声讨大会张泛仁不知所踪后, 青龙教便由火云教接收了, 一些张重云的旧下属都很高兴少主能够执掌青龙教, 孟百里便是其中之一, 但那些在张重云死后才加入青龙教的则不大服气, 纷纷在各地分坛搞独立, 卫紫衣与各位长老、副教主商量后, 便分派火云教的人配衬已归顺的青龙教的人或用怀柔手段或用武力解决各地青龙教的纷乱。
京城是各个教派的必争之地, 青龙教在此地的势力最大且收入最多, 火云教则相对较为弱势, 虽然自声讨大会后京城的青龙教分坛未见异动, 卫紫衣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况且他猜测张泛仁必会到京城找寻欧阳, 便带同熊峰等人快马加鞭赶来京城, 却在蕉城附近的那个树林发现了张泛仁, 卫紫衣追出一会突然醒悟刚才被人背走的人似乎是宝宝, 便让熊峰等去追张泛仁, 自己则往相反方向追去, 未料最后两边都没追到, 再返回原处向宝宝之前所乘的那辆马车询问, 得知张泛仁原本挟着宝宝正是要往京城, 卫紫衣与熊峰等人赶紧也向京城而来。
到达京城后, 卫紫衣遍寻不着宝宝, 正待回头去找, 蕉城的教众飞鸽传书来报, 说宝宝与唐卓等人已快到京城。
卫紫衣恐往回找又会互相错过, 便吩咐几名教众暗中去迎接宝宝, 方才扑入教务。
哪知京城的教务棘手得紧, 非但要考虑如何将青龙教融入火云教, 还要应付那些京官们, 这时听得熊峰如此问, 卫紫衣心忖, 民不与官斗, 稍微应付不周, 轻易便会惹上是非, 此次火云教与青龙教合并, 自然是要知会地方上的官爷一声, 而他这个大龙头如果不亲自出面似乎不够尊重, 头痛地揉揉了太阳穴道: “这陈泰山什么地方不好订, 偏要订在如意舫那种风月场所。”
朱楚笑道: “教主你有所不知, 那些个官爷们都好这调调儿。”
卫紫衣叹道: “说不得也只好去一趟了。”
熊峰听他如是说, 喜得咧嘴直笑。
朱楚瞟他一眼, 揶揄道: “熊大个, 你夫人临出门前可有吩咐?” 自宝宝叫熊峰熊大个后, 个个都跟着叫得越来越顺口。
熊峰灿烂的笑脸立刻暗淡了, 倪秀云确实有吩咐过要他别去那些个地方, 否则被她知道了可不止跪算盘那样简单。他自与倪秀云成亲后也确实没再踏足风月场所, 这次听说要去如意舫, 不由得有些心庠, 倒不是真想去亲近美姑娘, 只是想去开开眼界, 看看京城的风月场所有何特别之处。
朱楚又挖苦道: “放心吧, 为了你的膝盖着想, 大伙儿一定守口如瓶。”
熊峰不用想也知道他所谓的守口如瓶, 虽然瓶盖不会整个掀开, 却会偷着打开那么一条缝, 吹进那么一点风, 不由气恼道: “俺也会守口如瓶, 不告诉你那老婆子你昨晚斗败了多少酒中豪杰。” 知道朱楚老婆最讨厌他喝酒。
卫紫衣听他们一路斗口, 不胜其烦, 笑骂道: “好了, 老大不小了, 还斗口, 那么有精神, 留待今晚好好应付罢。”
再说宝宝与唐卓和高渐飞踏入京城后, 便有火云教的教徒拿着卫紫衣的信物将她带到东门客栈。
掌柜梁荣盛迎上来满脸堆笑: “是宝少爷吗?”
宝宝奇道: “你认识我?”
梁荣盛看了看唐卓和高渐飞, 欲言又止。宝宝明白他的意思, 便跟他走到一旁。梁荣盛小声道: “教主他老人家曾给小的看过您的画像。”
宝宝这才知道东门客栈是火云教的产业, 高兴地大叫: “大哥呢?”
梁荣盛又小心地望望唐卓和高渐飞, 宝宝笑道: “不要紧, 都是朋友。”
梁荣盛陪笑道: “教主从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回过, 听说晚上也要去应酬。”
“去哪里应酬?”
“这个教主没讲, 小的也不知道。”
梁荣盛小心翼翼地伺候宝宝, 唐卓和高渐飞沾宝宝的光, 也被招呼得面面俱到, 只见他安排了三间上房, 又叫过丫环服伺冲澡, 再张罗一席丰盛饭菜。
宝宝换上一身新装, 神采奕奕地坐在饭桌旁等候唐卓和高渐飞。
唐卓先走了出来, 依然一身蓝色, 却不知从哪摸来一把折扇, 边走边摇, 衣上的熏香随风飘送, 送到沿路客人的鼻端, 视线再顺着那阵子香味胶在了他脸上, 转也转不开。
宝宝暗啐: 大骚包。
高渐飞也随后走出, 一身白衣, 却顶着张大红脸。
宝宝笑道: “你吃辣椒了, 脸红成那样?”
唐卓轻摇折扇, 低笑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
宝宝恍然大悟, 这傻子怕是不惯被丫环伺候, 又不懂推辞, 所以变成辣椒脸了。不忿唐卓老是调侃高渐飞, 宝宝取笑唐卓道: “唐大掌门最是消得美人恩, 却不知又欠下了多少美人债?”
唐卓收起折扇, 一脸痞笑, 凑近她道: “你在乎?”
宝宝脸向后稍仰, 嗔道: “谁在乎了?”
唐卓施施然退回座位, 刷一下又打开折扇, 挡住了高渐飞杀人的眼光。
用过晚饭, 宝宝见大哥迟迟未出现, 便决定出去寻找, 唐卓和高渐飞自是紧随其后。
京城的夜巿繁华无比, 宝宝和高渐飞甚少出门, 一路逛去, 处处透着新鲜, 逛到一条河边, 只见一艘甚为华丽的船正缓缓驶离岸边, 船顶高高挂着三个大红灯笼, 写着“如意舫” 。
宝宝瞧着非常好玩的样子, 便兴奋道: “咱们去那船上逛逛。”
唐卓嘻笑: “你确定要上去那种地方?”
宝宝兴致正高, 可没理会他的弦外之音, 答了句“当然”, 人已箭一般跃上了船。
高渐飞狐疑地看向唐卓, 唐卓却不理他, 也跟着上了船。
宝宝等进了船舱才知道这如意舫原来是个销金窝, 不由大喜地拍手, 太好了, 上次在洛阳烟红楼没逛成, 这次可得玩个够、看个透, 伸手向唐卓要来大锭黄金, 往老鸨面前一砸: “快叫上你们这里最红的美姑娘出来伺候!”
老鸨两眼发直,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尽遇上这些个神仙人物, 原以为里面那位公子是最俊的了, 想不到眼前这两位也是美得不相上下, 还碰巧都是大金主。香帕朝宝宝面前一挥, 嗲声道: “几位公子请随我来。”
宝宝皱眉避开三步, 才跟着她朝里步进, 高渐飞一个箭步挡在她跟前: “宝儿, 这个地方不正经, 咱们还是回去吧!” 宝宝拂袖道: “那你先回去吧!” 高渐飞求救地望着唐卓, 哪知唐卓笑吟吟地眨眼道: “对啊, 你先回去吧。” 说完拉起宝宝快步跟上老鸨, 留下他在那干瞪眼。高渐飞颇踌躇了一阵才抬脚跟去。
经过一个雅厅, 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伴随着悦耳的歌声缭绕而出, 宝宝好奇地向内张望, 想看看如此动听的歌声是出自于如何絶色的美人, 只见厅前一位盛装美人抚琴轻唱, 厅中酒席围坐着几个老爷们身边各伴着一个美人, 背对门口独坐着一个紫衣人, 那背影宝宝即使闭上眼也能描画出那肩有多宽、那腰有多直, 不敢置信地揉揉眼, 再细望, 真的还在, 不是梦。
正对门口坐着的一位老爷看见了宝宝, 哟, 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揩了把口水, 笑道: “想不到如意舫竟藏着这么个宝贝。”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瞧向门口。
卫紫衣本待不理, 却见熊峰睁圆了眼, 一脸奇怪的表情, 便也转身望去, 只这一望, 天地剎那凝顿, 身体也倏然僵住, 只有体内血液奔腾呼啸的声音在耳中回荡。
四目坚定互望, 眨也不敢眨上一眨, 仿佛只要一眨眼, 对面的那人便会化为云烟随着那缭绕的歌声飞出船舱、遁向天际。
这么两个人一个站立门口, 一个坐在椅上, 久久凝望, 分毫不动, 于他二人仿佛只是一瞬, 于他人却似已煎熬翻腾了千年万年。
唐卓怔怔站在宝宝身边, 遥望卫紫衣, 再近看宝宝, 那样牢不可破的连在一起的视线, 旁人再也插不进一丝一毫, 唐卓生平第一次思绪如此纷沓, 烦燥、郁闷、酸楚、不甘等等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理不清, 道不明。
高渐飞也看到了卫紫衣, 但他不认识卫紫衣, 也不知道宝宝和他的关系, 只以为宝宝是被他出色的外表所迷惑, 所以心中的感受不如唐卓那样深, 不过也嗅到了一点暧昧的气味, 正要开口, 却听到里面的那位老爷嘿嘿笑道: “想不到张教主谁也不要, 原来是看上这宝贝了。”
卫紫衣蓦地惊醒, 恍然起身唤道: “宝宝!” 不想宝宝却扭身向舱外跑去, 卫紫衣身形快得众人眼都来不及一眨, 已不见了。高渐飞一肚子困惑, 忙也跟上, 唐卓却只长叹一声, 倚在墙边, 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乱拨。
宝宝跑至船头, 正要腾身上岸, 在半空便让卫紫衣捉住了, 落地后将她搂紧了, 颤声问道: “宝宝不愿见到大哥吗?”
宝宝忍了半天的眼泪啪答直掉, 脸埋在他胸前哽声道: “宝宝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又, 又好想大哥……可大哥却跑到这地方好不风流快活……”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 卫紫衣失笑道: “大哥这是应酬, 逼不得已, 你没看到大哥身边没人作陪吗?”
宝宝回想刚才所看到的, 确实也对, 便抬起了泪水婆娑的脸: “真的, 没骗我?”
卫紫衣竖起手道: “真的, 如果骗了宝宝, 那便让我……”
未等他说完, 宝宝已一把捉住他手, 连声道: “我信, 我信大哥。”
卫紫衣伸手抚上她的脸, 触到冰凉的泪水, 情难自禁地俯首细细吻去她的眼泪, 再情难自禁地滑到她的唇瓣。宝宝手搂住他腰, 闭目回应。
河水缓缓轻漾, 空中飘飘荡荡几片落叶, 没有狂风骤雪, 分明还只是秋天, 可那岸上拂落瑟瑟红叶的依依秋风吹了过来, 却化作了冬天冷洌的北风在高渐飞心中呼呼作响, 吹出了两道寒风, 一道告诉他“大哥”原来另有其人, 另一道告诉他这才是肌肤之亲。
“教主……” 见惯这种场面的熊峰再次大无畏地出现了, 身后还带着一票闲杂人等。
拥吻的二人倏地分开, 端着两张比那大红灯笼还艳丽的脸面向众人, 羞得手足无措, 却不知火云教的其他人比他二人更加手足无措, 堂堂一个教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断袖, 从此火云教在江湖上声名大噪的程度可望更上层楼。
卫紫衣咳了声, 讷讷道: “李大人……” 善于辞令的火云教教主终也有口窒的时候。
李大人心中感慨万千: 敢于漠视世俗, 公然断袖, 真乃我辈英雄啊, 幸好那大个子告之这宝贝原来是张教主的义弟, 否则棒打鸳鸯, 真是罪过啰。目光再逡巡于宝宝脸蛋, 真真是艳若桃李、丽如朝霞, 又有些不舍, 听得卫紫衣唤他, 心中暗叹一声: 君子不夺人所好, 罢了! 才笑眯眯道: “张教主真丈夫, 真性情也, 甚合我意, 我们入内再叙, 请!”
一行人再入席坐定, 卫紫衣和宝宝两张脸依旧红艳, 赛过桌上的红虾子, 眼光偶而碰撞, 脉脉含情。唐卓与高渐飞身在人间, 魂游太虚。火云教余人或端酒细啜, 或挟菜品尝, 只不敢望卫紫衣和宝宝, 其他闲杂人等, 如李大人, 对着眼前精彩纷呈的各个表情, 瞧得津津有味, 一回去便逼不及待地与同僚亲朋分享今日所见所闻。
曲终人散, 卫紫衣带着一行人返回东门客栈, 熊峰等火云教教众都耷拉下脑袋回房去睡了, 卫紫衣郑而重之地向唐卓和高渐飞谢了他们对宝宝的救助之情, 没等他们回几句客气话, 便被宝宝拉入她房间。
宝宝拉着卫紫衣坐到榻上, 倚在他怀中, 叽喳不停地一一细述别后遭遇, 卫紫衣脸带微笑默默听着, 等她讲完了才抚着她脸蛋, 心疼道: “宝宝吃苦了, 瘦了不少, 明天开始可得乖乖吃饭, 将瘦回去的补回来, 大哥再叫厨房多炖些补品……”
宝宝闭目享受着他的关爱, 频频点头, 待听到“补品”二字, 立即跳起叫道: “大哥别又叫我喝那劳什子的补汤。” 在薄扶林, 卫紫衣怜她在山洞几年营养吸收不足, 便天天逼她喝补汤, 喝得宝宝都怕了。
卫紫衣将她一把拖回, 按在怀中, 皱眉道: “这可由不得你。” 见她又把嘴撅得老高, 便把声音放柔: “好吧, 不用天天喝, 但起码也要两天喝一次。” 未待她张口, 又加上一句: “不准讨价还价。” 宝宝勉为其难地点头。
卫紫衣见她一脸疲色, 便道: “宝宝困了吧, 那睡吧。”
宝宝捉住他手: “不要, 我还要跟大哥多说一会。”
卫紫衣道: “那你躺着, 大哥坐着听你讲。” 帮她把鞋脱了, 盖上被子, 自己则坐在床边, 拉住她手。
宝宝道: “大哥要等我睡了才走哦。” 见他点头, 这才满足地闭上眼, 不一会又睁眼问: “大哥累不累?”
卫紫衣微笑摇头。
宝宝道: “那大哥也讲些事给我听。”
卫紫衣讲了些教务, 又讲师父和乐乐的现状, 讲了一阵, 见宝宝没有出声, 以为她睡着了, 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就要离开, 不料宝宝突地睁眼, 卫紫衣吓了一跳。
宝宝“咭”地一笑: “大哥也会被我吓到。”
卫紫衣佯装生气, 拉下脸道: “又调皮, 要罚你。”
宝宝拉过被子盖住脸: “我睡了。”
卫紫衣拉下被子, 见她脸蛋红红地, 不由动情地凝视她, 柔声唤道: “宝宝……”
宝宝感应到他灼热的目光, 双颊红晕扩大: “嗯?”
卫紫衣轻轻吻落, 唇舌交缠, 一诉浓浓的相思, 又诉别后的担忧, 再诉相逢的愉悦, 辗转又流连, 流连又辗转, 室内温度升高再升高, 体内血液流窜又流窜, 卫紫衣的唇越落越下, 拂过下巴, 扫过颈项, 滑到领口, 领口差点就敝开了, 却在那一瞬, 宝宝扑通的心跳剎停了卫紫衣往下滑落的唇舌, 抬起烫烫的脸, 急急放开宝宝, 惶惶扔下一句: “早点睡吧!”, 仓促夺门而出。
夜已深沉, 天上寥寥落落几颗星。客栈庭院内, 残风卷起秋叶。两人对坐石桌旁, 一人望空兴叹: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一人持酒独酌: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原本望空兴叹的唐卓讶异: “咦, 高兄此句竟道出了我心中所想, 真乃知己也。”
高渐飞慨叹: 昨日的红颜知己是他人的知己, 今日的知己是同病相怜的知己。罢了, 人生浮沉不过数十年, 转眼云烟, 红颜知己也罢, 同病相怜也罢, 日子总要过, 功名不能弃。倒下两杯酒, 大声道: “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 将昨日的、今日的全都醉了、忘了, 明日怎么开始, 明日再论。”
唐卓再次讶异: “想不到高兄这话竟如此有哲理。好,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的事, 明日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