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丑丫和小偷儿（二）
“你去厨房，拿点吃的来！”
丑丫踉跄了一下，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心中忐忑地回头，却是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咦？”
接着昏暗的月光，丑丫总算是看清了那偷儿的长相，这哪里是哪穷凶极恶的歹人，这分明是一个梳着髻角的懵童！
趁着丑丫惊愕的功夫，偷儿也将丑丫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丑丫那半侧脸上的青痣实在是骇人，乍一看偷儿也被吓得够呛，但他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心中念头转了几转，待看到丑丫那诧异万分的眸子时，他已镇定下来，只是丑丫的眼神太过露骨，饶是他脸皮自觉挺厚，但仍是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板着脸恶狠狠地说道：
“看什么看，丑八怪，快给小爷拿吃的去！”
这样子倒更像是恼羞成怒。
丑丫不禁扑哧笑起来，她倒是没觉得那句丑八怪刺耳，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只是看着那偷儿说完懊恼的神色实在是有趣。
她在林府见多了太多的“高深莫测”，这偷儿虽然装着凶恶，事实上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连表情都还没学会收敛，心里想着明明白白都写在脸上呢。
心里一软，她开口说道：“你去那间屋子里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说着就像厨房走去。
谁曾想刚迈出一步，那偷儿又说：“慢着，你可别骗我，那真是你住的地方？”
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
丑丫住的地方很偏，比五小姐住的院子还要恐怖，她又是个下人，这地方实在是没有人来，空旷的很，只有一条黑漆漆的路，郁郁葱葱的竹林将小路围着，像是一个阴森森的洞。
偷儿少年的脸有些白，只是天太黑，丑丫没有看到。
“你还不信？”此时丑丫已经完全不怕那偷儿了，虽然天色太暗，她看不太清，但是少年那个头明显还不如她高呢，瘦瘦小小的又说是要吃的，估计是饿狠了才想着来林府铤而走险。
丑丫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挨过饿，为了饥饿偷东西的事情自己当年也没少干，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被抓住了还要遭顿打，有的看她年纪小打的轻，有的就是直接照死里揍，那肋骨断掉的滋味直到现在阴雨天依然是隐隐作痛。
莫名的，丑丫就觉得这少年亲切，也不责怪他的警惕反而觉得他这样挺好。
“你若不信我住那，我带着你去，然后再去厨房好了。”丑丫很痛快的说道。
“哼，谁知道你会不会找人来！”偷儿的口气很不好，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他的声音很低，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别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丑丫觉得这个偷儿实在是磨叽，便直接将问题扔给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那，我们一起去……”偷儿声音更低了，若不是丑丫靠的近真的会听不到。
“那……喂，你怎么了？”
“好”字还没说出口，丑丫就看到偷儿身体突然一软，直接瘫到地上。
连忙走过去，低下身子查看情况，丑丫听到偷儿的肚子发出干瘪的咕噜咕噜声，刚才这声音隐匿在风中没有听到。
原来是饿了，丑丫叹口气，幸好这次遇到的人是她，若是别人，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干惯了苦力的丑丫弯下身子，将偷儿像干柴一样抗在肩头，背着他晃晃悠悠向自己漆黑的小屋走去。
对待饿晕了的人，给他灌点水再休息一会儿就能醒来，以前丑丫还在破庙的时候，老乞丐就是这样对她做的。
厨房离丑丫住的地方并不远，当初这个院子还是白婶子挑的，名义上是给她这个可怜的孩子找个好地方，事实上却是为了方便自己进厨房拿东西吃。
后来白婶子搬出去，这地方着实的便宜了丑丫。
丑丫没有白婶子那么贪，她至多从厨房拿过半个馍，或者是一个薯。
当她拿着干粮和水回到自己的小屋时，那偷儿已经醒了，借着月光，他看到丑丫手中拿的馍咽了咽口水，丑丫并没有将馍直接递给偷儿，而是将手中拎着的罐子放在偷儿的手上。
“饿了那么长时间，先喝点东西垫一下。”丑丫解释道。
偷儿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抢过罐子咕咚咕咚的灌下去，这是晚上老爷剩下的肉粥，罐子还是梅嫂子活着的时候留下的。
偷儿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他眨眨眼睛盯着丑丫手中其它的吃食，也不将罐子放下，只是死死地抱在怀里，生怕丑丫会给他抢的样子，丑丫并不说什么，只是笑着让他慢点喝，然后递给他一块有些发硬的枣糕。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少年狼吞虎咽的呜呜声。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实在是塞不下去了，他停下了吞咽，然后抬起头瞅着丑丫。
丑丫仍是笑着将手中的薯递过去，少年已经吃不下却不拒绝，拿在手里，仍是盯着丑丫看，就像丑丫刚才打量他那样。
“怎么了？”丑丫疑惑地问道，她以为他非常饿，所以拿了很多东西，却没有想到这偷儿吃得倒是很快，但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唔，谢谢。”偷儿小声地唔哝道。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丑丫却听得极为清楚，她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没啥，你吃好了？”
偷儿低下头，嘟囔了几句，大约是“吃饱了”一类的，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丑丫本来就不善言辞，再加上对方的身份实在是尴尬，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她还没有忘记，少年是偷儿的事实。
“……对不起。”良久，丑丫听到少年闷闷地说道。
“你是个好人，和他们不一样。”
丑丫也没有问“他们”是谁。
每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都会有一段辛酸的过往，丑丫不想知道，白白给自己添心思。
好像又过了好长时间，抱着罐子的少年低低地问道：“你叫什么？”
丑丫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眼竟有猫眼石一般的流光溢彩，少年一愣，低下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像，她也没有那么丑……
“丑丫。”她笑了，笑容很苦，她连个正经的名字也不曾有呢，“大家都这么叫。”
似乎听出了丑丫声音的异样，少年突然抬起头说道，眼睛紧紧地锁住丑丫，丑丫心里一骇，她这才发现，这少年竟有一双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眼睛，纵使是林府的老爷太太，也不曾有这样震摄的目光。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下……
“记住我的名字。”少年开口说道，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竟然会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我叫钱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