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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番外 ...
番外
邵丽明结婚喜宴
今年五黄临太岁,到处都是旱灾,有旱灾的地方一定有麻烦,有麻烦,那我就躲不过。
我叫桃三,最怕麻烦。
初八日,立秋,我奉命去机场接颜小二。一年不见,颜小二的嘴脸还是那么丑恶,他盯着我的表情那么凝重,通过他的双眼,我几乎看到了全民族的苦难。
他问我:“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学校都不管?”
我说我是艺术家,我校盛产不同品种、型号的艺术家,管不过来。
他又问:“你穿鼻环?”
啧,都说了是艺术家了,你怎么就这么话多呢?
颜小二笑了笑,然后摁着我的脖子去理发店推了个平头。回到学校,诸亲友纷纷反映我像号子里刚放出来的,问我判了几年,里面有没有遇上相好的,还敲着碗唱“菜里没有一滴油”。
只有闺蜜核儿充分肯定了我的价值:“桃儿,咱哥俩一直好哈。瞧我这腰身,瞧我着腿,和你多般配,好!”
颜小二坐在床沿上笑着说:“一年过去,除了阿朱毕业了,你们看起来也没什么改变嘛。对了,火急火燎把我喊回来有什么事儿?”
核儿说:“吃喜酒啊,你不知道?”
“什么喜酒?”
“你真不知道?”我们仨面面相觑,深感惊讶,最后还是我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邵丽明又——结婚了。”
颜小二苦大仇深的表情立刻出现了。
邵丽明是颜小二的阿姨,而且是感情非常亲近的阿姨。
我其实特爱看他那副表情,可惜不经常看见。为了再刺激他一下,我补充:“恭喜你颜博士,这是你的第三任三姨夫,你在世界上又多了一位亲人。唉,心有千千结,聚散两依依……”
颜小二摁着我的脖子把我往厕所隔间拖。这厮剽悍,我打不过他,只好喊:“核儿救命!徐真人救命!”
我的好核儿冲过来抱住颜小二的腰:“放开他!先蹂/躏我!”
颜小二飞起长腿把我们俩都踹开了。
邵丽明的大喜日子安排在初九,取天长地久之意,我们三个学生,一个外甥,她的前夫以及前前夫,被安排在一桌,席列女方亲友之中。阿朱没有来,作为特警,他端着枪去了大西北某个不甚太平的地方。
邵丽明的前夫老吴和前前夫白舒对坐无言。老吴刚刚从阿里写生回来,弄得跟野人似的,白舒则改行不当和尚了,他在市区盘下了一家画廊,专卖些本校师生间隙性分裂后创造出来的神品。
我就是那个画廊营业员,没课时就得去。
白舒允诺我有底薪,有提成,虽然成天坐在鬼画符下面瘆得慌,但是生意还不错,许多刚富裕起来的人民群众——尤其是女群众——都热衷于把那些玩意儿请回家供着。
颜小二不信:“真有这么好?”
“是真好!”
核儿解释给他听:“你看桃儿美不美?他有宋玉的美,有邹忌的美,且美得与邋遢并重,每当他扬起那清谈的眉毛,抬起那迷蒙的眼睛,摸着那沾着油彩的白T恤,似笑非笑地说:‘好看吗?你喜欢?那是我画的’,某些社会经验不足、母性泛滥,且×欲不强的女青年就已然上了当。”
“什么要×欲不强?”颜小二追问。
“×欲强的谁喜欢他啊?有我呢。”核儿摁着自己骨感的胸膛说。
“……”颜小二说,“还是他比较好。”
“谢谢。”我诚挚地说。颜小二终于肯定了我的价值。
核儿只说对了一半。
我卖画快,因为我得了白舒的真传,我基本掌握了保持想法不可捉摸如雾亦如电,话语玄而又玄悬而未决,状态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高难度技巧。
所以我第一个月拿了五千块,请贱内们狠涮了一顿羊肉火锅。
Rosier(法语,玫瑰,白舒在超市进口货架前偶得)画廊现在是我的命根子,就靠它攒学费。白舒如果辞退我,我就吊死在他们家门口。
颜小二问:“这么说留学学费也有希望了?”
我沉吟良久,说:“再攒二十年吧,快了。”
颜小二冷笑。
白舒结束了这一切,他说:“闭嘴,都坐下,背挺直,坐好了。我前妻再次大喜之日,谁也不许捣蛋。”
这世界上有种人,无论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有如清风拂面,分外享受,白舒就是这种人。他伸出雪白的、修长的手开酒瓶,斟满,一饮而尽,评价说“四十五度的就是没有六十五度的香”,然后点烟,叼上,吐出个迷迷蒙蒙的烟圈,单手撑头,又恢复到沉默状态。
老吴举着酒瓶说:“咱哥俩来一杯吧。”
白舒努努嘴,意思是满上。
然后他们就开喝了,一开始用小白酒盅,喝了十多分钟,连新娘新郎踩着小鼓点儿进来都没管。新郎长得还不错,三十多岁,青年才俊,听说是自己开公司的,对邵丽明一见钟情。
我给白舒和老吴指着看,白舒冷哼说:“铜臭。”老吴冷哼说:“太矮。”
接着几十个人拉响小礼炮,漫天彩纸乱飞,新郎新娘上了舞台,开始履行那套程序。司仪穿得是花红柳绿,满场乱窜亢奋得不行,小公鸭嗓荤话不断。
白舒说:“邵丽明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东西?”
核儿说您不知道,全城最红的司仪就是他,邵丽明花了大代价请来的。
他发现白舒和老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大杯,赶紧上去劝说:“二位师尊,不少啦,不能喝了。”
老吴说汝等莫管,某与白先生乃生死之交。
白舒微醺地说:“人生难得几回醉啊,我的老婆又一次跟人跑了,此时不喝,就不像个男人了。”
邵丽明和新郎哗啦哗啦倒香槟,倒完了就开始玩黄色游戏,徐真人跳在椅子上嗷嗷起哄,我一看他,大惊:“你怎么也喝上了?医生准你喝吗?”
徐真人说:“没啊,医生让我千万不要接触酒精。”说完他又灌一口。
核儿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对,不喝不是男人!”说着就要去开啤酒。我赶紧拉住他:“干嘛?”
核儿和我咬耳朵说:“情形不妙,赶紧喝。喝倒了就趴桌上,一会儿老吴和白舒□□再怎么闹都不关咱们的事!”
我轻声问:“那谁善后呢?”
核儿说:“颜博士吧,谁让他聪明呢。”
我竖起大拇指,核儿“砰”一声拧开瓶盖,又给我一瓶。我拍着颜小二的肩膀说:“一会儿你开车啊。”颜小二还没明白呢,我和核儿相视而笑,豪爽地对瓶吹了。
吹完后,核儿打着酒嗝对我拱拱手,就钻桌子底下去了。我急啊,我酒量好啊,眼看着老吴和白舒的状态已经上来了——白舒敲着碗唱“寒蝉凄切”,老吴哭得哇哇的——此时再不醉,一会儿邵丽明过来敬酒,那俩货无论做什么都会殃及我这池鱼。
我又要喝,颜小二拼命不让:“桃三,你怎么了?”
“你快放手!没见老吴和白舒都狂暴化了嘛?”
“是有点……不过那又怎么啦?”
我一把推开他,惋惜摇头说:“人性难题,无解。”
我也倒了。
倒了以后我还有点儿意识,知道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然后白舒跳起来了,老吴也跳起来了,然后叮铃哐啷一阵乱响,新郎就边啸叫边在天上飞,邵丽明咆哮,老吴打伴郎,伴郎打白舒,白舒打新郎……满桌子碎碟子破盏,我还听到白舒说了句费尔巴哈的名言:“最残酷、最催心的真理就是死”,白舒真是高啊……
晚上我们酒醒,看到颜小二的脸还是绿的。
半夜,我们去派出所探视白舒和老吴:男方的不知哪个孙子报了警,把人民内部矛盾捅大了。白舒和老吴都肿得像猪头,问题是白舒肿成这样还挺有风情,真是妖怪。他们俩得关24小时,我问白舒:“师尊,明天画廊还营业吗?
”
白舒说:“营业!我要把画廊做大做强,做成全国最大的!让邵丽明知道,她离开我是个难以弥补的错误!”
老吴吼:“我入股!”
白舒说:“桃儿,今天我就给你加薪;核儿,有空你也来帮忙卖画;徐中驰,徐中驰你……你还是算了吧。”
核儿说:“行行行我们一定去,那么二位早些睡吧。”
第二天早上,核儿推说没空,我就带着颜小二和徐真人上岗,颜小二长相尚可,徐真人似真似幻,他们来了至少不影响生意。
“哎!这画怎么卖?”一位女客官指着幅挂在显著位置的国画问。我赶忙招呼:“啊您好,价格写在小标签上。”
“哎哟好贵呐!”女客官说,“这都画的是些什么呀?”
我走到她身边,凝视画作微笑片刻,温柔地问:“好看吗?我画的。我画的是这个浮世,是浮世中遗憾。有人问佛祖,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祖说,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
颜小二在角落里说:“我要走。”
徐真人说:“走什么呀,难得有幸近距离观察桃儿卖画时那份收放自如的骚情。”
“我要走,我要走。”颜小二挣扎。
我费口舌卖了一副画,喜滋滋地坐回他们跟前:“爽,一大早就有进账!遗憾呐,画画的那家伙——二年级的那个——他不小心就打翻了这么一瓶墨汁,如果运气好多打翻几瓶,马上就买能辆东风小康啦。”
颜小二问,他要东风小康干什么?
我说上水产市场卖鱼去啊,都画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继续。
颜小二说:“……我要走。”
“别走,一起吃饭。”
“来不及了,”颜小二看看表,“最近安检严格,我得提前三小时去机场。”
“什么?你是真要走?”我挺惊讶,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我还以为他要在国内常驻了。
颜小二偏着头笑:“你舍不得我?”
“你们私聊,我要走!”徐真人呼啸着跑出去了。
“哎真人,你回来啊!”
颜小二笑着说:“你既然舍不得,那我就不走了。”
我说:“走吧,赶紧的。”
“我在那边等你过来留学。”颜小二说。
“不去,没钱,人穷志短。”
“你想等阿朱?”颜小二笑了笑,转身真走了,走了十多米,他手插裤兜,突然回过头来说:“那阿朱死了你得守寡吧?”
我说:“去你妈的,你才死了呢!”
他耸了耸肩,继续走。
我对着他的背影竖中指,他回一次头我竖一次,回一次我竖一次,目送他消失在深巷拐角。
这篇深井冰文章还有一个番外,但是一直忘了发。
昨晚上半夜起来看球刷微博,翻电脑文件夹时发现了。
赶紧贴出来,反正没人看哇哈哈哈!
绿JJ密码都忘了,刚才试了半天。
别说我来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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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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