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心の星》花笙弥

5、目标之五

　　在泽田纲吉过去14年的人生里，除了那不靠谱的父亲以开采石油为理由在两年前突兀地离家出走然后音信全无——那以南极企鹅为背景的明信片除外，他从未遇到过什么生离死别、或是不得不面对生死无常，在他的意识里，总觉得那是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要面对的事情。
　　可是……
　　明明一直在笑，那么可爱那么温暖的女孩子，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
　　不管纲吉少年怎么想，都觉得好像很不真实。

　　为什么还可以笑得那么温暖呢？
　　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心口闷闷的，很难受。脑海里盘旋的，全是这几天，从认识柚衣开始就一直在眼前浮现的笑容，还有昨天他偷偷听到的那些话。

　　与此相比，自己总是不断地埋怨着生活，自怨自艾着自己的废柴，被同学欺负、考试不及格、体育课丢脸、走路摔跤——这些琐碎的、在过去总是让他苦恼的一切，现在看来，却根本算不上什么挫折。

　　叭——
　　握在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的掉了，他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捡，却搁翻了自己的碗。
　　望着面前一桌子的狼藉，他默默叹了口气。

　　收拾好碗筷，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小小婴儿。
　　——不对劲啊，果然是不对劲。
　　自从昨天Reborn从医院回来后，就觉得怪怪的了，要是往常这个时候，Reborn就算不出手把他pia飞，至少也要讽刺几句废柴之类的，现在却这么安静？
　　……等等！他果然是被虐狂吗？不被揍反而觉得不正常？！
　　纲吉少年再度纠结了。

　　“阿纲！”妈妈大人从厨房出来，拿着一个保温盒温暖地笑，“Reborn昨天说了柚衣的事情。妈妈一大早起来做了美味的营养午餐，你等会儿给柚衣送去吧！”
　　“哈？”一愣，随即纲吉赶紧点头，“我知道了。”
　　——确实，柚衣现在在医院，都没有人能陪她照顾她。一个女孩子，一定会害怕和寂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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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瓷的勺子舀起浇了汤汁的米饭，然后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动了动，咽下。抬起脸，粉嫩的唇角弯弯露出好看的笑容，一双翠绿色的大眼睛亮闪闪的闪烁着满足的光彩。
　　“真好吃～”柚衣捧着饭盒，眯着眼睛赞叹，“纲吉君，你能每天都吃到阿姨准备的饭菜，真幸福！”
　　“呵呵，柚衣你喜欢就好。”挠挠头，腼腆的少年红着脸不好意思了。
　　“妈妈说，等柚衣出院了，就到家里来一起吃饭。”Reborn忽然出声道，“柚衣一个人生活，妈妈很不放心呢！”
　　“咦？”纲吉惊讶。
　　这什么时候的事？
　　“诶？”柚衣诧异，转头看纲吉，满脸担忧，“这样……会不会太打扰纲吉君了？”

　　被柚衣一望，纲吉君呆了呆，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咔哒——”一下子弹上膛的响声，然后后背上传来被金属顶住的冰冷触感。
　　身体瞬间僵硬，动也不敢动。

　　“怎么会呢，阿纲很高兴呢是不是？”Reborn一脸纯真无辜地看着纲吉，黑漆漆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了什么。
　　“……”
　　——你明明就是在说：你敢说个“不是”试试！！
　　绝对会一枪崩了他的，Reborn什么都做得出来！！

　　纲吉少年内心泪奔，表面上却只能僵着脸露出苦哈哈的笑，“是、是啊，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呢、我很高兴，柚衣能来家里吃饭……”
　　明明是实话，为什么要说得这么悲催——！

　　“看吧！”不动声色地让列恩变回了蜥蜴的模样，Reborn若无其事地对柚衣道，“你不用介意。”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柚衣眯着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顶着一头黑线，纲吉万分无奈。
　　——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啊！！

　　“对了纲吉君。”
　　忽然正了脸色，柚衣放下手上的饭盒，双手合十一脸诚恳地盯着泽田纲吉，“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翠绿色的眼睛如珍贵的祖母绿宝石，盈盈闪动着柔和又艳丽的光，不刺眼却格外吸引人的目光，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饶是定力再好，也不禁有些心旌动摇。

　　“什、什么？”红着脸，少年结结巴巴地问。
　　“就是……那个……”柚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纲吉君能不能，替我带路伊出去散散步？”
　　“——路伊？”纲吉没记起这个名字来。
　　“就是我的小狗，”柚衣一脸请求，盈盈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我有给它多准备罐头，可是今天没有带它出去散步，它会很难受的，所以，拜托你了，纲吉君！”
　　“好、好的，我明白了。”连连点头，少年当即应下。
　　“真的吗？谢谢你了，纲吉君，你真是个好人！”
　　接收到来自柚衣的称赞，少年滚烫滚烫的脸颊再次升温，大有直接破表的趋势。

　　“那、那个——！”急忙刹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纲吉少年定了定神。
　　“嗯？”柚衣疑惑地看他。
　　“那个——”他的眼神左右飘了会儿，“柚衣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摇摇头，柚衣的笑容毫无阴影，“没有，我现在感觉很好。而且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呢！”
　　少年愣住。

　　——那是因为，柚衣的病医院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吧？
　　不知怎么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很是苦涩，尤其是看到她还是笑得那么阳光那么温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为什么呢——”
　　“嗯？”柚衣眨眨眼，疑惑，“纲吉君，你说什么？”
　　“我是说，”咬咬牙，猛的抬起头来，少年睁大了清澈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孩，“为什么，柚衣你明明病得那么严重，一直又只有你一个人，为什么还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女孩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然后垂下头，脸颊边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一时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看到柚衣这样，纲吉瞬间无措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胡乱安慰，“那个，柚衣，其实我没其他的意思的——你别难过啊——”
　　咔哒——
　　再次听到子弹上膛的响声，泽田纲吉的头皮发麻。

　　扑哧——
　　少年的惶恐不安被这一声清脆的笑声打断，他呆呆地抬眼看去，就见女孩已经抬起了头，脸上正满是忍俊不禁的表情。
　　柚衣侧着脸，看着正呆呆地张着嘴巴的泽田纲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溢上唇角的笑意，“纲吉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病情？”
　　傻傻点头，回过神来的少年皱皱眉头。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一直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哀愁地等待着生命结束吗？”皱皱小巧的鼻子，柚衣笑得戏谑。
　　“呃——不是，可是……”
　　纠结地思考了半天，少年词穷地不知要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
　　“那么如果是纲吉君你呢？”
　　唇角的弧度微微往下垂了垂，柚衣盯着面前的少年，眼神却无比的认真，“你会选择哪一种，是整日整日地担忧着难过着怨恨着自己的命运，还是笑着面对着一切至少留下快乐的记忆，同样是剩下的不知道还有多久的生命，你选择哪一种呢？”
　　“我当然是会选择后面那种，”
　　少年脱口而出，却又顿了顿，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那不就——”
　　“可是——！”
　　柚衣还未说完的话被突兀的打断，她意外地看着正皱紧了眉头的纲吉，只听到他说道，“虽然我会努力地去做到后面那种，但是，无论是谁，都会有难过孤单的时候，不可能永远那么坚强。如果明明是很难过，明明是很悲伤，却还是强迫自己去笑，那样不是更加凄惨了吗？”
　　少年的话让柚衣愣住，心口处似是被什么给撞击了一下。

　　“但是，不笑的话，会让周围的人也跟着难过的吧？”
　　敛下了笑容，柚衣垂下头，低哑着声音缓缓说，“母亲曾经告诉我，不管我看到了什么，如果想要让周围的人幸福，那就笑吧……我也——一直是这么觉得的，难道不对吗？”
　　“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忽然伸手抓住了柚衣的双肩，泽田纲吉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睁大了眼睛正视着面前同样抬着头看着他的柚衣，语调坚定，“你想要周围的人幸福这样的想法很好，但是如果是我，比起看到你明明心里在流泪却强装出笑容，我更愿意借你肩膀让你哭……”
　　看到柚衣一瞬间睁大的双眼里盈盈闪动的水光，难得露出一本正经模样的纲吉少年一下子又手脚发软了起来，抓在她肩上的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快速收回，脸上的温度直接破了表，“额……当然，我是说如果，那个……柚衣你别误会哈，哈哈——”
　　语无伦次了一会儿，对方却完全没有什么反应，纲吉少年慌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猛的记起自家的家庭教师还在这儿，急忙忙地转头去找，“R、Reborn……怎——咦咦？人呢？”
　　病房里早没了那个小小婴儿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走形，崩了的话还请大家见谅哈，我实在没太大把握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