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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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大巴车缓缓在山路上行驶，绕山的路不好开，司机小心翼翼的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车顶上放满了旅客的行李，随着车身的颠簸在车顶上摇晃。
车左边是笔直的山壁，有被人开采过的痕迹，不知被什么东西劈开的山露出红色的山体，像是在上面郁郁葱葱的树林下烧了一把火。车右边就是深深的山谷，虽是山谷但并不荒凉，由车内望去能隐约看见山中人家的红瓦屋顶。
而红瓦屋顶四周的绿油油的山林中绽放着一簇簇浅粉或嫣红的杜鹃花，漫山遍野摇曳生姿。毕常宁坐在车里，转过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外面的风景，这里，是他的故乡。一个南方的小山村，有一个很乡土的名字：湾里。
湾里最著名的就是杜鹃花和野竹林，到了开花季节各品种的杜鹃就会争相开放美不胜收。而野竹林因为总有游客私自采摘竹笋，车辆每经过一片竹林都会看见竹林外由当地政府竖立的告示牌：“私自破坏竹林者，每人罚款100元。”
这种告示牌有些煞风景，可并不影响毕常宁的心情。
树林、绿地、杜鹃花；清风，朗日，野竹林。
回家的心情每次都是那么好，如果不去考虑这次回家的目的的话，毕常宁觉得他心情应该会更好。
“好多年没回家了。”
身边坐着的人突然出声，让毕常宁有些痴迷的眼神清朗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李奇笑眯眯的说：“李叔叔，近乡情怯吗？”
李奇摇摇头，“有什么情怯的，这里是我的家乡，但是已经没有了我的家人。我哪来情怯的对象。”
“故土是割舍不掉的，即使没有了家人我们也不会忘记生养我们的土地。”
李奇笑笑，也许吧，这里有太多回忆。整个童年度过的地方，还有苦涩的少年时期，全部，交付给了这片热土。
毕常宁看着李奇若有所思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他很陌生，这种陌生像一根尖刺突然刺了他一下，让他的心紧缩。可只是片刻，很快这种不安就散去了。
毕常宁对于这次的回乡之行很是无奈，而拉上李奇一起回来就更加让他感到无奈。
原本他打电话给李奇只是希望他帮自己劝劝他爸，让他打消让自己回家相亲的念头。可李奇和那个老头根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毕常宁的意思是觉得自己连个恋爱都还没谈就直接要进坟墓了，怎么着他也觉得有点死不瞑目的味道。更何况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作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不到万不得已销路实在成问题，大家都是抱着想和某个人一见钟情，最起码也要是日久生情然后才结成革命路上手拉手的战友，共赴爱情坟墓才对。
李奇把毕常宁的意思婉转的向毕铁柱，也就是毕常宁他爸转述了一下，当然也免不了苦口婆心的安抚了老头两句。最后老头向李奇道了谢，然后转脸把电话打给了毕常宁，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不回来可以，那就以后都别回来了。
毕常宁惴惴不安，最后李奇自告奋勇说陪着他一块儿回来，碍着他在场，毕常宁老爸也不会太过分。最不济，到时候毕常宁要逃跑，还有个帮手不是？就这样，两人一块回了老家。毕常宁向公司请了3天假期，李奇买了机票，两小时就到了省城机场，只不过从机场到这个小村庄只能做坐长途客车。两人上了客车一路晃悠终于到了目的地。
毕常宁的家是一栋标准的南方农村建筑，方方正正的外形，两层楼。大大的堂屋，堂屋两侧一边是谷仓，一边是卧房。从堂屋往后走，有个小院子，鸡鸭窝和猪圈就在这儿。挨着小院子是厨房，厨房旁边一溜楼梯上去就是二楼，主要是给客人住的。毕常宁以前的卧室就在二楼。
毕常宁到了家之后进了堂屋，堂屋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看这个点儿，他爸妈应该还在地里干活。
“李叔叔，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毕常宁像是从没离开过这栋老房子一样，放下行李就招呼李奇坐好，然后转身进了后厨洗杯子煮开水泡茶。泡的是云雾，嫩绿的茶叶一片片在沸水里舒展开，盘旋着落到杯底。
李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禁称赞道：“还是家乡的云雾好，清香宜人，甘甜润喉。”
毕常宁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咕咚咚灌了几大口，喝完一抹嘴唇咧嘴笑道：“李叔叔，你喝个茶都是一套套的。喜欢喝一会让我爸给你包几斤带回北京不就完了，等喝完了再让他给你快递过去。”
正说着话，屋外进来一老汉，黑脸膛花白头发，叼着香烟扛着锄头，草帽扣在头上走路大大咧咧。老汉一进屋抬头就看见了毕常宁和李奇，只见他冷哼一声：“哼，天收的，算你晓得下数，知道回来。”（下数，南方方言，意思指知道分寸。）
老汉前脚进屋一个中年妇女紧跟着就进来了，她进来也第一时间看见了毕常宁，不过反应和老汉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只见她把手里的草篓子一丢，上前两步就抱住了毕常宁，然后用激动的声音不停的说：“哎哟~我的崽诶~想死妈了。”
毕常宁听着老母亲的声音思念之情不禁也开始泛滥，反手抱住他妈低声说：“妈，我也想你。”
毕铁柱看着母子两活像上演千里寻亲记似的，忍不住又哼了一声：“每年过年不是都回来，还有十一长假不是也回来吗？有犀利哭的。”(犀利，取谐音因为是方言……俺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咋写，意思指什么。)
倒是看见坐在堂屋里的李奇，老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摘下草帽对着李奇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毕常宁长的像他妈，只有着憨厚的笑容和他爸如出一辙。毕铁柱从口袋里掏出烟走到李奇面前递了一根给他嘴里还招呼道：“李老弟，好多年没见了，你咋一点儿都没变。”
李奇站起来接过烟也乐呵呵的和毕铁柱寒暄：“毕老哥，我看你也精神饱满，还和小时候带着我满山抓野兔子那时候一样。”
“哎~那可是老了，哪里还跑得过野兔子。既然来了你就住我家吧，你家除了你都没人了，那房子都荒了，没法住，正好让我招待招待你，谢谢你对这怨报的照顾。”
“哪里哪里，你放心把常宁托付给我是对我的信任，谈不上谁谢谁。”
毕常宁和他妈腻成一片，全然没把两个老男人的对话放在心上，自顾着说着掏心话。直到毕铁柱喝了一声：“桂花，一会杀一只鸡，然后再到猪肉铺买两斤猪头肉回来。”
“李老弟，你很多年没吃家乡菜了吧？今天让你尝尝正宗乡土菜。”
到了吃饭的时间，李奇因为多年的社会经历还是保持了良好的仪态，而毕常宁一开饭就像饿极了的小狼崽子一样。两手左右开弓，手里筷子飞舞，左定乾坤右指阴阳，吃的凌乱异常，饭粒子掉了一桌。免不了又是毕铁柱一顿骂。
吃罢了午饭，毕常宁跑到厨房帮他妈收拾善后，李奇和毕铁柱就在堂屋聊着天。等到毕常宁出来就发现，堂屋里除了他爸和李奇又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50开外的老头，一个是20出头的姑娘。
姑娘用含羞带怯的眼神瞄了他一眼，老头用猥琐贼亮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
毕常宁看见那姑娘当场就被雷翻了。
此女上身穿着黄上衣，下身穿着花短裙，黑色九分裤下面穿了双白袜子，白袜子外面套了双红皮鞋。这一身装扮严重的冲击了毕常宁的审美观，让他产生了一种如梦似幻般的晕眩感。再看脸，皮肤黑里透着红，大脸五官很团结。
毕常宁无语，这就是他爹给他相中的媳妇儿？爹啊！你的标准实在是太科幻了吧！？
“傻小子，还站着干嘛？死过来。”
毕常宁低着头，龟速朝他爸靠近。被他爸一声吼，直接提速奔到了他爸跟前。他爸笑眯眯的拉着毕常宁，对那老头讲：“老魏，这就是我家常宁，你也见过的。”
被称为老魏的老头一边笑着露出一口黄牙一边点头：“好啊，一表人材。”
老魏拉过自己带来的姑娘，也介绍起来：“这是我家大女儿，今年18，叫魏鲜花。”
妈呀，这名字可真给力。毕常宁心中暗暗说道。和人可真是太配了。
魏鲜花人怂脑子不怂，坐下来之后就开始对毕常宁刨根问底儿。把他在北京的工作生活问了个通通透透。最后得知毕常宁就是一个在北京挣扎于温饱线上的小小上班族，脸上羞涩的笑就慢慢没了。
毕常宁看在眼里喜在心中，最好是这样。
好容易送走了这父女两，毕铁柱的黑脸更黑了。直嚷嚷毕常宁不争气。毕常宁低着头装乖，任凭他爹怎么骂就是不抬头，生怕脸上暗喜的表情被他爹看出来了。
李奇在旁边只看不说话，心里比毕常宁还要乐呵。
这婚事还没开始谈，就宣布告吹了。
到了晚上，毕常宁躺在他妈上午刚给他铺好的床上，听着蝉鸣闻着土香美滋滋的睡着了。
另一间房里的李奇却难以入眠，辗转反侧了良久，终于起身穿好衣服，趁夜推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回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