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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 148 章 ...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漱玉院。午后阳光果然有些灼人,盛暄刻意走在苏泽兰外侧,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替他挡去大半阳光。

      药庐在将军府相对僻静的西院,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捣药和扇火的声响。

      盛暄抢先一步上前,轻轻叩了叩门扉:“师傅?”

      “进来吧,门没闩。”苏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盛暄推开门,侧身让苏泽兰先进去。药庐内光线有些昏暗,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和瓶瓶罐罐。

      苏衍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小火炉前扇着扇子,炉子上架着一个不大的药罐,里面翻滚着深褐色的药汁,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带着淡淡腥气的药香。

      “师傅。”苏泽兰轻声唤道。

      苏衍闻声转过头,看到是苏泽兰,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身子好些了?”

      苏泽兰任由苏衍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额头上试温度,眼神里那份惯常的清冷褪去不少,多了几分温顺和依赖:“嗯,歇好了。”

      “行了行了,”苏衍摆摆手,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苏泽兰身上,拉着他往火炉边走,“来得正好,刚收的火候。”

      他指着那个散发着奇异药香的小药罐,“时辰掐得准,火候也足,药性稳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用布巾垫着手,小心地将药罐从火上移开,动作麻利地打开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取出里面一个巴掌大的、温润的白玉小盒。

      “喏,”苏衍将玉盒塞到苏泽兰手里,入手冰凉,“凝膏差不多了,再放半日就成。味儿是冲了点,但效果肯定差不了。”

      他看着苏泽兰,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压低了点声音,“药引特殊,回去好好歇着,别瞎折腾了。”

      苏泽兰接过玉盒,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质,对着苏衍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知道了,师傅。让您费心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衍瞪了他一眼,语气却带着慈爱。他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从玉盒里挑出一点暗红近黑的药膏,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又对着光线看了看粘稠度,满意地点点头。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冷冽的锐意,“不如到时候直接涂在箭头上。箭头破风,钉进那些邪教徒的皮肉里,让这药性顺着他们的血走。那些被他们用邪术豢养的蛊虫,闻到这‘引子’的味道,怕是要发了疯似的往他们身上钻!”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让他们也尝尝,被自己养的毒物反噬的滋味!”

      苏泽兰握着玉盒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认同。他轻轻颔首:“师傅说的是。此法甚好。”

      站在一旁的盛暄,听到“药引特殊”时心头就猛地一跳,此刻再听苏衍这带着血腥气的计划,尤其是那句“让蛊虫往他们身上钻”,联想到那药膏中若有似无的腥甜气息,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看向苏泽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心疼:“药引……那药引是……你的血?!”

      苏衍瞥了盛暄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默认了。

      苏泽兰没有看盛暄,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玉盒,声音平静无波:“对付他们,自然要用他们最熟悉的东西。”

      苏衍看着盛暄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泽兰的肩膀:“行了,药拿到了,法子也说了,赶紧回去歇着!别在这儿杵着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盛暄一眼。

      苏泽兰点点头:“嗯,那我回去了。您也别太劳累。”

      “去吧去吧。”苏衍挥着手,目光又扫过旁边的盛暄,语气带着点托付的意味,“把人看好了啊!别再让他瞎折腾自己!”

      盛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对着苏衍重重点头:“先生放心!”

      两人回到漱玉院,推开门,便看见萧祈昀已在院内等候。

      “殿下。”苏泽兰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常,“来了。与将军商讨得如何?”

      萧祈昀的目光在盛暄那充满保护欲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意味,随即又归于平静。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再次看向盛暄,那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

      苏泽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平静地开口:“无妨。他都知道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两人耳中。

      萧祈昀的目光在苏泽兰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即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嗯。”

      他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抬起,看向苏泽兰的眼睛,语气平稳,开始切入正题,“借兵事宜已定。藩王允诺调拨三千精骑,三日后可至城外大营。盛炽将军也已点齐府中精锐步卒两千,随时可动。”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有力:“初步部署也已拟定。兵分三路。一路由盛炽将军亲率步卒主力,正面强攻焚心教总坛山门,吸引其主力。一路由平西王麾下副将统领精骑,绕行侧翼,切断其退路,并阻截可能来援之敌。”

      他的目光落在苏泽兰身上,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第三路,为精锐小队,人数需精干。由你统领,自后山秘径潜入,直捣其核心所在。务必将其摧毁。”

      萧祈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战场统帅的决断和不容置疑的力度。漱玉院内一时寂静,只有他沉稳的叙述声。

      苏泽兰站在盛暄身后,平静地听着。他的眼神专注而沉静,仿佛在脑海中迅速勾勒着整个战局的脉络。

      盛暄也收敛了所有情绪,挺直脊背,全神贯注地听着萧祈昀的部署。他的目光锐利,眉头微蹙,显然也在飞速思考着每一步的可行性和可能遇到的阻碍。

      听到苏泽兰要率领小队潜入核心时,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眼神更加专注,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萧祈昀的目光扫过两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继续道:“秘径地图我已命人准备,稍后一并送来。”

      “苏泽兰,”萧祈昀的声音低沉下来,那惯常的平稳之下,似乎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此番潜入,凶险异常。“

      他直视着苏泽兰的眼睛,那眼神锐利依旧,却染上了一层深重的歉意和无奈:“我身为统帅,需坐镇中军,统筹全局,无法……无法陪你深入险境。”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无法”二字,仿佛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带着沉甸甸的份量。

      漱玉院内,水汽氤氲,梅香浮动,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萧祈昀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中,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沉重:

      “对不起。”

      这两个字,从萧祈昀的口中说出,分量极重。他身居高位,肩负重任,鲜少言歉。此刻,这句道歉,不仅仅是对无法同行的歉意,更饱含着对让苏泽兰独自承担如此凶险任务的愧疚与担忧。他无法亲自护他周全,这份无力感,清晰地写在他深沉的眼眸里。

      苏泽兰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真诚,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殿下为了我,已经做足够多了。”

      苏泽兰的目光落在萧祈昀紧握的拳头上,眼神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或委屈,只有一种近乎透彻的理解和感激。

      “借兵,部署,周全安排……桩桩件件,皆是殿下为我筹谋。”苏泽兰的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事实,“殿下身负重任,坐镇中军,牵一发而动全身。深入险境,本就不该是殿下所为。”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清澈地迎上萧祈昀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殿下无需自责。能得殿下如此倾力相助,苏泽兰……感激不尽。”

      萧祈昀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未竟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着苏泽兰,那眼神里有欣慰,有心疼,有无法言说的沉重托付,最终都化为一声低沉的回应:

      “……嗯。”

      随后萧祈昀移开视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沉稳,他转向盛暄

      “泽兰的安危,交给你了。”萧祈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寸步不离,护他周全。”

      盛暄迎着萧祈昀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斩钉截铁:“放心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任何人伤他分毫!”

      短暂的沉默后,萧祈昀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泽兰身上,语气恢复了部署时的冷静:“进屋详谈吧。”

      屋内陈设简单,水汽带来的暖意比院中更浓。苏泽兰走到桌案旁,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从袖中取出了那个温润的白玉小盒。他将玉盒轻轻放在桌案上,推到了萧祈昀的面前。

      萧祈昀的目光落在玉盒上,眼神微凝。他自然认得这是苏泽兰从药庐带回的东西。

      “这是?”萧祈昀开口问道,声音平稳,但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苏泽兰略显苍白的脸。

      苏泽兰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是托师傅炼制的药膏。以特殊药引炼制,对邪教豢养的蛊虫有极强的吸引力。”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玉盒光滑的表面,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锐意:“将其涂于箭矢箭头之上。”

      萧祈昀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苏泽兰的意图。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苏泽兰。

      苏泽兰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箭头破风,钉入邪教徒皮肉,药性随血而行。那些蛊虫闻到这‘引子’的味道,会本能地、疯狂地涌向它们的主人。”

      他微微停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凛冽的寒意:“让他们也尝尝,被自己豢养的毒物反噬的滋味。此法,可乱其阵脚,亦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屋内一时寂静。水汽在空气中无声浮动,带着硫磺的气息,却掩不住那玉盒中仿佛透过盒壁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腥甜药味。

      萧祈昀的目光从玉盒移到苏泽兰的脸上,那眼神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冰冷的玉盒上,将其稳稳握住。

      “好。”萧祈昀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统帅的决断,“此法甚好。我会命人准备特制箭矢,将此药妥善分发下去。”

      “殿下,”苏泽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地补充道,他的指尖轻轻虚点了一下被萧祈昀握在手中的玉盒,“此药膏浓度极高,性烈无比,直接使用恐难控制,也过于浪费。使用时,只需取米粒大小,溶于一盆清水中充分搅匀,再将箭簇浸入其中片刻,取出阴干即可。如此处理过的箭矢,足以引动蛊虫,药效亦能持久。”

      “明白了。”萧祈昀的声音依旧沉稳,却更添几分锐利,“我会交代下去,按此法谨慎处理,务必使每一支箭都物尽其用。”他将玉盒收紧,目光再次抬起时,已是一片冰冷的肃杀,“此刃既成,必当见血封喉。”

      眼看事情商讨得差不多了,盛暄再也按捺不住。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打破了沉默:“殿下,部署已定,药也交付了。泽兰需要休息。”

      “嗯。”萧祈昀沉声应道,没有丝毫犹豫,“是该歇息了。”他不再多言,目光在苏泽兰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说到“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晚点再来。”

      苏泽兰抬起眼,看向萧祈昀。他眼神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挽留,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有劳殿下费心。”

      萧祈昀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包含了信任、担忧和沉甸甸的期许。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上前一步,靠近了苏泽兰。

      盛暄在一旁看着,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萧祈昀无视了盛暄的反应,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苏泽兰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近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占有欲。

      在盛暄几乎要出声阻止之前,萧祈昀已经闪电般地出手。

      他一手托住苏泽兰的后颈,那力道不容拒绝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固定住苏泽兰微微后仰的头。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扶在苏泽兰的腰侧,将他微微带向自己。

      然后,在盛暄震惊到几乎失焦的目光中,萧祈昀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精准地、不容置疑地攫住了苏泽兰的唇。

      一个带着滚烫温度、浓烈气息和深沉占有的吻。萧祈昀的唇瓣强势地贴合着苏泽兰的,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辗转厮磨。

      苏泽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身体瞬间僵硬,但萧祈昀托着他后颈的手掌带着不容推拒的热度,另一只扶在腰侧的手更是收紧,将他牢牢禁锢在身前。

      这个吻并不长,却充满了力量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掠夺感。仿佛要将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担忧、无法随行的愧疚、以及那份深藏于心底的、滚烫的占有欲,都通过这唇齿的交融传递给怀中的人。

      直到感觉苏泽兰的气息有些不稳,萧祈昀才猛地抬起头,结束了这个短暂却极具冲击力的吻。

      他的额头抵着苏泽兰的额头,鼻尖几乎相碰,灼热的气息交融。萧祈昀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感。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沙哑,几乎是贴着苏泽兰的唇瓣吐出,只有两人才能听清:

      “晚上等我。”

      说完,“砰”的一声轻响,房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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