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一 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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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闪光灯在洗手间里不断闪过。一个显然已经断气多时的女人僵直地端坐在马桶上，不断闪过的光线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给她惨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诡异。罗马半蹲下身，小心地从地上拿起一只皮鞋，举在她脚旁仔细比对。他已经换上了标准的实验室打扮：棉质的白大褂，防护眼镜，极薄的乳胶手套。要不是身前那具恐怖的女尸，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正在实验室专注于科学研究的学者，看起来很是斯文儒雅。
唔，死者脚掌上有血迹而皮鞋内没有，说明死者临死前是赤足的。罗马凝视着手中带血的皮鞋，温和的面容闪过一抹疑惑。从现场的血迹来判断这洗手间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可这里却并不凌乱，初步看来死者生前并没有挣扎过。可她为什么会半夜赤着脚端坐在马桶上，皮鞋却横七竖八倒在旁边？
“罗马哥，有什么不对的吗？”高明放下相机，捏着鼻子探头过来问道。由于来的匆忙，他穿的仍然是刚才的便服。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一个死去的年轻女人，他显然有些不太适应。
“小高，我是来休假的。”罗马淡淡地说道，一面把皮鞋小心地装入证物袋中，“这是你的case。”言下之意似乎对高明拉他来这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的语气很温和，语调也是一贯的平和，高明自然没有把他的抱怨放在心上――事实上，他根本就没觉得这是抱怨――苦着脸又开始诉苦。
“小马哥，你也知道这里民风淳朴，平时连抓个小偷小摸的都算大案子。可这是凶杀案呐，我哪有这个能耐破案，当然只有盼你大显身手，顺便也让我也学学你的本事了。”
“凶杀？”罗马拿起相机又连续拍了几张照片，随口问道：“你已经确定这是凶杀案了？”那样子，还真有点像一个正在考核弟弟能力的兄长。其实从外表看来他和高明年龄相差不大，但他举手投足间极沉稳的气度给人感觉又比毛躁的高明要成熟许多。所以从小到大高明对他都心悦诚服，连每次叫他的时候都乖乖的在他的名字后加个“哥”字。
“当然！”高明不假思索地接上口。虽然他只是小镇上的小小治安警，但类似“只有排除了自杀可能性的非自然死亡才能称为凶杀”这样的常识他还是有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叫严洁的女孩子肯定不是自杀身亡的。
“有谁会半夜跑到酒店厕所来自杀？而且好好一个女孩子，没失业也没失恋，听说很快就要结婚了，怎么会莫明其妙自杀？”他有点沾沾自喜，幸好刚才看了一眼死者的资料，罗马哥的这个问题没有难倒他。罗马哥在省城可是个大人物，他带的刑侦队破案率是全省最高的，而他的不留情面也是全省都出了名的。虽然他为人温和，也从不发火，可听说刚入行的新丁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也是平常事，甚至还有女警被问得当众大哭过。他可不想在马哥面前出丑。
“死者今天上夜班，所以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而且你看，”罗马略微弯下腰，用棉签在地上的血泊中轻轻一点，然后伸到高明眼前：“这里的血迹还有些暗红，而那边的血迹已经发黑。”他又伸手指了一下那女尸小腿的血迹。
见罗马打住话头，明显是在等待自己的回应，高明只好绞尽脑汁，仔细想了好久：“你的意思是说，她腿上的血迹不是她自己的？”
虽然童年好友的愚钝超出了他的预料，罗马仍然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语气也和往常一样平和：“唔，有可能。你采集血样，很快就可以验出这两处的血迹是否来自同一个人。”高明果然没有处理这类案子的经验。像自己这样有经验的刑警一眼就可以看出，造成这两处血迹颜色深浅不同是因为受伤的时间不同。不过他向来懒得和人理论，一切都让事实说话吧，这样才能让高明印象深刻。
有可能？高明敏感地抓到了他话里的言下之意：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也有可能，她中枪之前□□就已经出血，所以腿上的血迹先干涸凝固。”
“□□出血？”高明喃喃重复了一遍，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据我初步检验，她可能刚流产。”说话语速虽然慢，罗马手里的动作却一直很娴熟麻利，有条不紊地检查着现场，将证物一件件拍照，然后分门别类的放好。
“啊，我明白了！”高明大叫一声，“她很可能是因为流产而自杀的！”他的神情立刻变得雀跃，觉得这个阴森森的命案现场也没那么可怖了。小镇民风淳朴，未婚同居并不多见，更何况是未婚先孕，被人知道了的话肯定没脸见人了。“真有你的罗马哥，这个都能想到！这么说，她是自杀？”
罗马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我们只不过证明，这件case暂时还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盯着童年好友那张温和的笑脸，高明气得有些想跳脚。从小他就正义感爆棚，立志要做个好警察，警校毕业后自愿回了故乡，就是为了实现这个志愿。他一直都很卖力，只不过这里到底是小地方，平时能派上他用场的地方很少，他常常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现在终于遇上了大案子，人命关天啊，他一定要抓住真凶，还严洁一个公道！正好他的偶像大人罗马哥也在，只要他愿意插手，要破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罗马哥却好像兴趣缺缺的样子，说什么“不合规矩”，说什么“他回来是度假不是加班”，反正就是推三阻四，不愿挑起这个担子。唉，当年那个正义感十足的小马哥哪里去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严洁今天上夜班？”高明主动换了个话题。一接到酒店的通知他们就匆匆赶来，直到现在罗马哥都和自己一起在现场取证，询问笔录有其他同事着手，那他是怎么知道死者的身份的？
罗马的回答是一贯的言简意赅：“经理室有值班表。”
哦，原来是这样！怎么自己进进出出经理室这么多次都没注意过？
感觉到高明有些懊恼的情绪，罗马从百忙中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不错，有进步。”会问，就说明他已经开始注意细节了
高明有些自嘲的一笑，抬头见罗马正伸手握住女尸的右手，立刻也凑了过去：“罗马哥，你准备在这里验尸？”不会吧，刚才他不是说回去才详细解剖检验？
罗马专注地端详着面前的女人手掌，没有说话。有什么问题吗？高明也瞪大眼睛，学着罗马的样子仔细打量。嗯，很小巧白净的女人手掌，几乎只有罗马手掌的一半大，手指也很纤细。由于失血的关系，她的手看起来苍白的可怕，若不是他细心盯了好久，差点就漏看了在她中指末端那一圈淡淡的痕迹。等等，这应该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痕迹吧？她的戒指呢？
“请帮我把工具箱拿来。”罗马突然开口说道。高明立刻奔去把他的“百宝箱”取了来。罗马哥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来度假的，但工具箱和工作服都随身带着。很明显，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刑警。他的工具箱里宝贝还真多，除了形形色色很多高明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工具，还有一部小型的手提电脑。不知道他现在要用工具来干什么？
罗马道了谢，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有点像镊子的小工具，在前端套上一个不到一公分的尖尖的塑料套，然后将尖端深入女尸的手指，小心地在指甲下来回磨蹭了两趟，这才退了回来。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动作熟练毫不拖沓，看的高明心中羡慕不已。这是在验尸啊，可罗马哥的动作却充满美感，不愧是他的偶像！
“这是什么？”高明有些好奇地问道。
罗马将尖端的塑料套取了下来，放到一个小小的塑料样品袋中，又在外面标注清楚，这才解释道：“死者手上没有防御性伤口，所以指甲下很可能没有其他人的皮肤组织。”他随手把袋子递给了高明：“送去检测，看看上面有没有纤维或者其他物质的残留。”
高明接过证物，伸手抓了抓头。送去检验？镇上没有像样的检验机构，附近没有大公司也没有大学，难道送去市局？不过要请市局那帮老爷办事还真不容易，陪小心看脸色也就罢了，办事效率还奇低，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星期。
见高明迟迟没有动静，罗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在苦恼些什么。“送市局吧。我一会儿和那边刘队打个招呼。”
高明如释重负，连忙着手整理证物，把所有不能检验的证物分开放好，准备等罗马检查完现场后就把它们送去市里。罗马哥就是罗马哥，连这个偏僻的小城市都有熟人，看来在省城这些年还真没白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一 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