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与我共白头》钱大钱小

8、第 8 章

　　几日后，宫中。
　　苏婕妤坐在高位，听着下首弟弟的哭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你说是江家小子戏耍了你？”
　　苏川一脸委屈的点头，“是啊姐姐，谁知道那台上的舞姬竟然是江家未过门的儿媳，亏那江初璟在下面装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合着就是想看我笑话呢！”
　　苏婕妤叹了口气，怒其不争地指着弟弟，“你就应该吃点亏，这次就这样算了，皇后娘娘在宫中说一不二，又最是疼这个幼弟，你以后见着他绕道走知道吗？还想去抢人家女人，他没打死你就不错了！”
　　苏川收了委屈模样，不满道:“姐，你怎么这么向着人家，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弟弟？我这次进宫也是爹娘让我来的，再说了，你都已经为陛下诞下了三公主，这次只是让你在陛下面前吹吹耳旁风，有那么难为你吗？”
　　苏婕妤被他这话气的一哆嗦，她以前还未出嫁时，见到父母那样惯着弟弟，就已经想到日后会把他惯的无法无天，可哪有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来了。
　　先前她还算受宠的时候，这个弟弟在他面前也算恭敬，这两年她年纪大了不如以往受宠，自己的娘家人不说进宫劝慰劝慰她，反而一再给她拖后腿。
　　不想再和他说什么，苏婕妤摆摆手，“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苏川从小就会讨巧卖乖，最是看得懂人脸色，见自己姐姐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事她没往心里去。
　　可他一向顺风顺水惯了，哪里能受得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直到今日他都不敢约好友一起出门，唯恐看到他们那嘲笑自己的样子。
　　“姐，算是我求你了，这次这件事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只要你给我解决了这件事，我一定听你的好好迎娶蒋家姑娘进门，以后也定会好好读书，再也不让你为我操心了。”
　　苏婕妤扶额的动作一顿，“当真？”
　　“自然！”
　　良久，苏婕妤呼出口气，站起身，“好，这次就再帮你一会，等事了，老老实实把曦秀迎娶入门。”
　　“那是一定的，弟弟保证八抬大轿，给足她的颜面，以后好好同她过日子。”
　　苏婕妤并不信他，挥手让他走，这次苏川别无二话，乐颠颠的离开了。
　　整了整衣裳，苏婕妤褪下腕上的祖母绿手镯，换上普通一点的浅绿色玉镯，又换了件无功无过的头面，朴素而低调去了柔妃的宫殿。
　　她可不打算听弟弟的话，直接在皇上面前吹耳旁风，先不说柔妃知道她敢在皇上面前做这般小意姿态会如何对她，单是皇后娘娘知道是她给自己幼弟上眼药，就不会轻饶了她。
　　宫中濡染多年的女人，就算并不受宠，这些生存之道也是明白的。
　　她有什么资格和皇后娘娘抗衡，能做到这一切，并能让江家小子吃暗亏的，也只有柔妃能做到了。
　　听她如说笑一般讲了宫外前几天发生的事，柔妃果然睁开了眼。
　　“哦？这倒是有趣了。”柔妃白皙的手臂撑在腰侧，坐起身，宫女连忙给她围上白狐裘保暖。
　　“唔～”她抬起下颌，柔态百般得伸起懒腰，“一整个冬日过去，呆的人骨头都酥了，也是时候去姐姐那里坐一坐，给她问声好了。”
　　苏婕妤点头，垂眼掩饰住自己的嫉妒。
　　明明她和柔妃年岁差不多，可人家就是保养的如正盛开的二八少女，娇嫩的好让人捧在手心里疼。
　　.
　　凤仪殿。
　　柔妃一行人来的不快，早在她们靠近主殿之前，就已经有太监禀报到庄丽皇后这了。
　　“母后，无事不登三宝殿。柔妃沉寂了这么久，此次过来，定然有所图，您要小心了。”
　　太子沈晏和正在偏殿同母亲一起用午膳，听到太监来报，原先的好胃口荡然无存。
　　见他吃的这样少，庄丽皇后眼里心疼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怎得又瘦了。
　　但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母子闲谈的时候，低声让宫女太监多给他打包点爱吃的糕点，就让他先离去了。
　　捏起锦帕轻轻擦拭着嘴角，又戴上长长的护甲，庄丽皇后抬起手搭在宫女的小臂之上，慢慢走了出去。
　　柔妃和苏婕妤已经被请到另一处殿中，此时正在耐心等待着。
　　皇后刚一露面，二人都已经低头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饶是平日里柔妃在得宠，这凤仪殿，也不是她的主场，她也不敢轻易放肆。
　　“嗯，起来吧，看座。”
　　庄丽皇后稳坐高位，然后才淡声道，“今日并非初一，也非十五，不知二位妹妹怎想起来我这儿了？”
　　皇后娘娘问话，苏婕妤自知不是在问她，遂没有多嘴。
　　柔妃笑了笑，拢了拢散落在面前的头发，也不客气，寻了张铺白毛的软凳坐下，苏婕妤见状也同她一样坐下。
　　“这么久没来同姐姐说话了，所以想来陪陪姐姐。”
　　“原来是这样，”庄丽皇后点头，“姐妹之间合该如此，只是最近乍暖还春，尚衣局那边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定夺，属实有些不可开交。”
　　柔妃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似是没听懂人家在赶她，笑语晏晏道:“是啊，姐姐乃是中宫之主，凡事都要操劳，今日妹妹也是知道你最近忙碌，特意过来劝慰姐姐，事情不是一日做的，可别过分操劳，容易伤身子。”
　　这是轻易不打算走了？
　　江安宜挑眉，“嬷嬷，上茶。”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藏着什么鬼。
　　喝着暖口的茶，柔妃赞叹一声，“还是姐姐这的宫女会伺候人，这烹制的技巧拿捏的极准。”
　　江安宜端起碗，拿着汤匙慢慢搅拌着，她手中的并不是茶，而是陈嬷嬷特意给她炖的银耳粥。
　　看来是不急啊。
　　她红唇勾起，边搅拌汤羹边想着。
　　一杯茶下肚，柔妃也似开了怀，轻笑道:“姐姐，您最近可是瞒的我们好苦啊～”
　　江安宜的手微不可见顿了顿，长长的睫毛笔直垂下，乌压压一片，盖住她掩藏起来的神色。
　　“哦？这话怎讲？”她抬头，似是不知为何。
　　“姐姐家里好事将近，怎么也不提前和妹妹说一声，妹妹们也好提前过来恭贺姐姐一二。”
　　家里好事将近……
　　江安宜面上不变，脑中则快速转着。
　　一瞬间，她想到了许多。
　　难不成……江安宜脑中闪过前段日子父亲送来的家书。
　　前段时间是她最忙的时候，又是发冬银，又是掌琐事，自己身体也有反应，她忙的支不开身，这一转眼，就把父亲的家书给忘了。
　　难不成……柔妃说的就是父亲信中要告诉自己的事？
　　“最近家里是有一些事发生，本想着忙过这段时日，到时候再统一告诉各位妹妹们，谁知道一拖就等到了现在。”
　　柔妃仔细观她神色，面上依旧冷艳，丝毫没有旁的表情。
　　“这才是嘛，”柔妃笑，“令弟成亲这样的大事，姐姐早该和我们说呢，刘嫔上次还说想要把自家妹妹说给令弟，现在看，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江安宜‘嗯’了一声，垂下长睫，遮住里面震惊之色。
　　成亲！
　　自己弟弟什么时候要成亲了？
　　“阮家大姑娘样貌出众，更是被戏称是京中第一美人，江小公子眼光不错。”柔妃的声音不断传来。
　　阮姑娘……
　　江安宜脑中飞速盘算着，略过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定在了一张艳丽殊容上面。
　　阮家大姑娘，阮云映？
　　想到这儿，她桌子下的手一紧，这姑娘的名声……但她面上却笑，“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喜欢什么样的我们作为家人都接受。”
　　江安宜是看明白了，今日这事不是为自己，竟然是冲着自己弟弟来的。
　　她不笑还好，只显高贵，一笑，眼睛眯起，妩媚之色顿显，黑黝黝的瞳孔也如嵌了琉璃一般透亮，让人见过一眼就忘不了。
　　柔妃被她这语气弄得一梗，她还想着皇后高傲，弟弟却找了这么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她不定被气成什么样呢！
　　想了想，柔妃给苏婕妤使了个眼色，让她接过话继续说。
　　苏婕妤会意，“依臣妾看，阮姑娘不仅貌美，连舞姿也是冠绝京城，前几日，臣妾弟弟在缥缈阁吟诗，正巧看见阮姑娘献舞，回府后他还称赞许久呢。”
　　江安宜嘴角噙着笑，看出了她们的目的，她也不着急了。
　　你们愿意说，那她慢慢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阮姑娘才貌双绝，我这弟弟还真有眼光。”
　　这下，连柔妃都忍不住抽动嘴角，她自认自己能装，可还没昧着良心说话到这步。
　　“是啊，”苏婕妤赞同道:“那日弟弟归家，想了许久要迎姑娘入门呢，只是这傻小子并不知那人是谁，只当她是寻常舞姬，还以为是江小公子登台的速度比他快，才被人家姑娘看上，哪知道人家原本就是未婚夫妻呢，因为这，他和江少爷还差点闹了别扭。”
　　柔妃歪着身子在一旁看好戏。
　　她又怎么不知这苏婕妤是想拿自己当枪使。
　　可她是傻的吗，事不关己她只想好好看戏，她刚才说了一半，剩下得罪人的话就让苏婕妤说了，苏婕妤又怎能不明白。
　　是的，在柔妃给自己眼神的那一刻，苏婕妤就心道不好了，她本是想借刀杀人，却被人给磨了刀，只是到了这时候，她也没有退路，要想不得罪柔妃让女儿能得她庇护，她这时候就不能想着给弟弟出头了，女儿和弟弟，她只能选正值妙龄的女儿。
　　“婕妤这意思，是想说本宫幼弟做法不妥？是要让他将未婚妻让给你苏府？”江安宜笑容不变。
　　“哪能呢，”苏婕妤满脸堆笑，“妾身是想夸赞阮姑娘舞姿倾城，看了让人难以忘怀，怎么这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真没意思。
　　柔妃收回目光，眼里嫌弃，真是废物！
　　就在这时，陈嬷嬷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娘娘，织造坊的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接见。”
　　江安宜点头，不好意思看向她们，“两位妹妹，这……”
　　柔妃意兴阑珊，也没了来时趣味，柔顺点了点头，主动起身告退。
　　江安宜没有拦人，让贴身宫女送她们出殿。
　　等人一离开，她立马变了脸，红唇紧抿，“来人，把江初璟给我叫过来！”
　　她千挑万选给他寻好姑娘，这小子自己却选了个什么东西！
　　交换过庚帖的姑娘，竟然还能跑去缥缈阁那种地方跳舞，只要一想，江安宜额角就‘砰砰’跳起。
　　还有那什么苏家小子，呸！长得和癞蛤蟆一样的东西，还配和她弟弟抢人，是嫌脖子太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