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会来》司与

13、白兰花

　　年级集会果然是要么不开，开必开炸。

　　真真级长在级会上宣布：“同学们！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从下下周开始，连续两周，我们不用回校上课！”

　　掌声和着跺脚声，雷鸣般的欢呼要把学术报告厅的屋顶掀翻。

　　学农两周，比其他中学整整多了一周。

　　其实大家的“理智”都知道，博雅中学花招迭出，即使不用上学，也不会让大家闲着的。

　　别校的“花招”大都是蜻蜓点水，走个过场，最后还是赶课程进度、刷卷子最重要。

　　博雅的“花招”，那可是绝对的保质保量。

　　果不其然，真真级长开始说“但是”了……

　　“但是，我们肯定不是玩两周啊，我们是去江下分校学农两周！”

　　也不错啊，总比上课好！

　　级长接着开始放ppt介绍江下。

　　这次的ppt和以往的风格真的不一样欸，以往的内容多是冲刺啊，争光啊，红黄配色既是博雅的专属颜色，又充满活力和激情。

　　这次的ppt，放了很多江下的照片，山清水秀，令人心生向往。

　　分校翻新过好多次了，仍总有意无意地保留着村土气息：明明有自来水，但是学生洗澡的水要自己从井里打；明明有食堂，但是每天的晚餐要自己捉鱼、摘菜、自己煮……

　　江下是个在楠江边的小渔村。

　　听说在很多年前，博雅就在那里建了分校。

　　这里有山、有水，可下田割稻，可在江边捕鱼。

　　江下的照片，在屏幕上一一展现，这峰峦层叠的山，这碧波蜿蜒的水，晓璇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

　　她确定自己是没去过的，但总不由地想起阿太和她讲过，自己曾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上学，她说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阿太的少女时光，晓璇想象过无数次，此刻忽然具象化起来，也许就是江下这样的秀美风景，滋养出了当年的少女阿太吧！

　　“在收获之前，更多的是艰辛的耕耘。”屏幕上的ppt，开始变画风了，还有了味道。

　　画面上，开始出现施肥的镜头……嗯，虽然没有特写，但级长补充说明咯，那是原生态有机肥，特别环保，特别有营养……

　　博雅高中师兄师姐们，流传下来一句话，在那两周“担屎比看书重要”。比如，有个施肥比赛，就是班级评比的重头戏。

　　但是书本真的可以放下吗？那你就太天真了。第三部分的介绍开始了。

　　老师们会在那里上一些现场体验感满满的课，比如语文的古诗词、地理的土壤、生物更是可以大显身手了。

　　同时，也会布置一些小组作业，还留下一大章内容让你在那里艰苦的环境中自学。

　　“回来马上迎接期末考哈！”刺不刺激！这绝对是对学生人性的大考验。

　　真真级长就差把这句总结说出口了：放你去疯，你敢吗？！

　　“我不敢。”晓璇想。

　　“我喜欢乡下！”关之铭想。

　　“名校果然名不虚传。”海晴想。

　　“要带上手电筒刷数竞真题了。”许嘉讯想。

　　“没有洗衣机怎么办？”严峰想。

　　……

　　级会后，关之铭没有马上回课室上自习。

　　他一步三个台阶，跨上了五楼。

　　敲了敲高三1班的第二个窗，一个俊朗白皙的男生从一堆练习册围墙中，抬起头来。

　　“哥”，伸出食指做了个内勾的手势，“出来一下。”

　　关唯是关之铭的哥哥，比他大三岁多，在读高三。

　　关唯比弟弟五官更清晰，棱角分明，戴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脸色略显苍白。

　　右手腕也带着一只同款硕大的手表。

　　“我们准备去江下学农。”

　　“嗯，去吧。不用担心我。”

　　高三都是住宿的，关唯平时也就在学校课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放学后我和严峰打球，你来吗？”弟弟发出邀请。

　　“不去了，好几张卷子要做呢。”哥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回去了。

　　上课铃已经响起，关之铭下楼回自己课室。

　　经过四楼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个转角，四下无人。

　　几条白兰树的分支在风中摇曳，还顶着几朵白兰花在招摇。

　　可惜触手并不可及。

　　关之铭可是只会爬树都猴子，怎么会被难到。

　　他双手撑着栏杆，轻轻一跃起，试探了一下，还好，栏杆在他腰线下一点点而已，确认不会失衡。

　　左手换了个姿势，从横横栏杆绕进来，斜握着竖栏杆，三角形最为稳定了，竖杆也更细更容易抓握，这是一只聪明的猴子。

　　然后把腰靠在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腾出右手，逮着了一片叶子。

　　把枝条往里拉，双脚落地。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到手。

　　三楼的高一课室仍然喧闹。

　　这节自习课大家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学农的种种。

　　上课铃声只是让讨论的音量稍微降低了一些，话题继续，看来自习课已自动作废。

　　关之铭晚了五分钟才回到座位。

　　晓璇问他：“这么晚？”

　　“嗯，找我哥去了。”

　　“你哥？”晓璇还第一次知道关之铭有个哥哥。“是这里的老师？”

　　“我亲哥，在读高三。”

　　“如果已经念完书出来工作就好咯！”这位弟弟心里想着。

　　他从裤兜里掏出了白玉兰，向同桌大手一摊。

　　“捡的。”娇嫩的花朵被这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大男孩这么一捂一抓，已经有了焦黄的折痕，确实像捡的。

　　晓璇小心翼翼地从大手掌心捏起花朵，仅用了食指和拇指。

　　这手掌竟然还沁出微微的汗。

　　汗的主人和碰到汗的美女都有点无语。

　　晓璇飞速盘算了一下，这是她收到的第一朵花，男生送的。

　　呃……这也算吗？

　　不是红玫瑰，是白玉兰。

　　不是买的，是捡的。

　　不是“手留余香”，是“手心冒汗”……

　　“好香。”她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默念着“捡来的捡来的”，以安抚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这似乎是此刻唯一能做的动作了……

　　********
　　白兰花当然不是博雅校园独有，到了夏天，走在文州的街头，总会与它不期而遇。

　　可能是马路边高大的白兰树，你仰头看到，却摘不到。

　　可能是小巷摆地摊的老奶奶。她们平时摆卖些橡皮筋、小发饰、自家种的柠檬，到了夏天，卖些茉莉啊，白兰花啊。

　　花店是没得卖的，你只能偶遇老奶奶。

　　第二天，晓璇的第一朵花已经要拜拜了。

　　这花儿不经放，虽然已经用瓶盖装满了水供着，一天也就开败了。

　　午后回到课室，晓璇正想着怎么处理那朵花，却似乎有一股比昨天更强的甜香扑来。

　　寻香而望，抽屉里竟然是一袋子白兰花！

　　“捡了那么多？”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同桌的位置还空空如也。

　　晓璇环顾四周，接到了许嘉讯的目光。

　　他刚好要来分卷子。

　　“校门口有位老奶奶在卖，我看她挺辛苦的，就都买了。”

　　这回不是捡的了，是买的。

　　不是花店，是地摊。

　　不是一束，是一袋。

　　呃，这两天的收花运有点强啊……

　　“谢谢。”这是此刻唯一能给的回应了……

　　岚岚和海晴闻香而至。

　　好不容易憋到许嘉讯走远了，“给我给我！”海晴厚颜无耻地讨花。

　　“昨天就妒忌你的花，知道你不肯给的啦。”岚岚直接下手了。

　　晓晴从袋子里掏出一捧，大方地分给闺蜜。

　　把小瓶盖里的水换了，放上新的五朵，挪到两张桌子的边界上

　　还剩下一捧，她直接在袋子里洒了点水，放到讲台上了。

　　大家共享馨香呗！

　　“哇，好香！”每一位来上课的老师，都被惊喜到。下课后，还会拿走一两朵花儿。

　　“大公无私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每节课后，海晴都要调侃一下。

　　“许嘉讯这花送的，有点冤啊！”岚岚叹道。

　　要不然呢，还能咋办嘛！晓璇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