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缚蝴蝶》熹琰

6、第 6 章

　　田贝贝还在微信喋喋不休。

　　【颜颜,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上次送我们回来的帅哥？】

　　【本以为是白马王子,没想到也是个渣男啊，果然和陆远皓这个贱男人是一路货色，心痛表情】

　　【颜颜，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没被这种花花公子骗身骗心吧】

　　【你在哪呢，是不是特别难受，要不要我过去陪陪你。】

　　梁颜内心烦躁，胡乱地回了她一句，绝了她的八卦念想。

　　【老板和员工关系，你再胡言乱语，大餐再续1个月。】

　　周日早上，梁颜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叫了个上门快递，将这些价值不菲的裙子打包寄回陆昀琛家里。

　　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她不想欠他太多。

　　忙完这些，梁颜伸了伸腰，想趁着休息的时候再去看看徐美琴。她简单地洗漱了下，套了一个宽松的卫衣，搭配一个紧身牛仔裤和小白鞋就出门了。

　　梁颜到的时候，徐美琴正坐在门口和陈姨聊天。

　　“颜颜来了。”陈姨热情地打招呼。

　　“嗯，吴姨早。”

　　“吃饭了吗？”是徐美琴问的。

　　“还没”

　　听到回答后，徐美琴转身回家。这么多年以来，她们母女俩早已形成某种默契，每次吵完架，不需要有人先道歉，生活又会恢复原来风平浪静的样子。

　　梁颜跟进来的时候，徐美琴早已经盛好粥，冒着白白的热气。

　　“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我去给你煮面。”

　　梁颜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忙碌的妈妈，鬓边已经有了白头发，脸上也有了不少皱纹，衣服的款式也是前两年朴素的样式。她不自觉地想到昨天见到的韩璐，妆容精致，衣着光鲜。

　　“想什么呢？快来吃饭。”

　　梁颜眼角一瞥，看到桌子上摆着两包五芳斋的点心，是她小时候很喜欢吃的牌子，但是这家店面离梁颜家比较远，徐美一个人不太会跑那么远。

　　“他来过？”

　　“嗯，来坐了一会。”徐美支支吾吾地道。

　　“妈，你怎么还让他进门呢。”梁颜怒其不争。

　　“颜颜，他毕竟是你爸爸，还专程去买了你小时候常吃的点心。说明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已经不爱吃甜的了。”她面无表情地说完，又抬头看见徐美琴略显苍白的脸，于心不忍，“妈，上次就是他来，害你突发心脏病连命都差点没了。就我和你，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徐美琴沉默而呆滞地坐在那，不再出声，让梁颜不忍心再苛责她。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梁颜陪她待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回了自己租住的小窝。

　　梁颜租住的房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将将70平，在市中心地段独居，也算得上奢侈了。其实这些年她们母女经济上并不拮据。梁瀚生自离婚后就没再尽过父亲责任，但是离婚的时候老房子留给了陈美琴。梁颜外公外婆也给她们母女留下一笔存款。而且梁颜自那时候就变得很自立，她画画天赋颇高，现在经营着个人社交账号，经常晒晒画稿，接些约稿，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自己负担生活费和学费了。

　　她窝在宽松的沙发里，拿出前两天的画稿开始收尾工作。就在在她潜心投入创作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请问您是哪位？”

　　“是我。”

　　清淡的声音浸着酒意，带着微醺的喑哑，缓缓顺着听筒传来，梁颜的呼吸随之一滞。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他微微一顿，“下次如果你不想要，可以直接扔掉。”

　　梁颜没想好怎么回答，对面已经将电话挂断。她呆呆地捏着听筒，心里却对“下次”两个字反复拆解。

　　上班后，相安无事好几天，梁颜再也没见过他，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地消失在她的世界。

　　别人评价他是个十成十的工作狂，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几次梁颜加班加班到十点多，走出办公大楼，忍不住抬头看，总能看到属于他的那间办公室灯火通明。

　　大BOSS日理万机，也许早就将她这个人抛掷脑后了。

　　梁颜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害怕见他，可是内心深处又难以克制地想见到他。

　　被这种庸人自扰的情绪困扰着，转眼间来到三八妇女节前夕。

　　下午茶时分，公司们的仙女都聚集在了一起讨论着今年公司应该举行什么活动。

　　“两千购物卡和半天假期应该是固定节目，还有一份小的伴手礼，你们想要什么呀？”负责举办活动的同事于莎向大家提问。

　　“护肤品吧。”

　　“不行不行，这个东西太个性化了，而且每个人的肤质不一样。”

　　“那黄金首饰？”

　　“你去抢好了。”

　　……

　　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下，于莎突然转头问一直安静喝咖啡的梁颜，“梁美女，你品味好，有什么建议嘛？”

　　梁颜思考了两秒钟，“现在郁金香开得正好，不如送一束花吧。”

　　“这个不错，果然符合你文艺又浪漫的气质。”

　　于莎眨巴着眼睛夸赞她。

　　闲聊了一会，梁颜捧着杯子走到办公室，却被通知送一份文件给陆昀琛。

　　她有些为难，“不能换别人去吗？”

　　“不行，其他人都不了解这个项目情况。我一会还有个会，辛苦跑一趟吧。”林风又把一堆资料扔到她桌子上，就来去如风地走了。

　　……

　　无奈之下，梁颜只能硬着头皮去。

　　终于挪到了陆昀琛办公室门口，梁颜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敲响了门。

　　推门走进后，梁颜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男人。他大咧咧地瘫坐在陆昀琛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玉制摆件。

　　看见梁颜进来，男人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像是粘到了她身上。

　　“陆总，林部长让我把环宇的资料给您。”

　　“嗯。”陆昀琛头也没抬。

　　“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梁颜的语气尽可能地恭敬疏离。

　　“没有。”

　　“好的。”

　　梁颜优雅地转身，陆昀琛眼底捕捉到她浅碧色裙角旋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伴随着她的转身，她的手机从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梁颜已经走出去两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昀琛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腰捡起手机递给他。

　　她没料到他动作竟然这么快，有些局促地从他手里接过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于莎发来一条消息。

　　“颜颜，我把你的郁金提案报上去了，被领导驳回来了，说超预算了，呜呜呜。”

　　梁颜无心回她，匆匆向陆昀琛道谢后就离开了。

　　目送她出门，韩柯迫不及待地说：

　　“哇噻，老陆你们公司可以啊，竟然有这么极品的美女。快快，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陆昀琛还站在原地，闻言转身看向韩柯，眼睛里寒冰浮现，警告意味十足。

　　“一个职员而已，陆少不会舍不得吧。”

　　“再说了，”他又贱兮兮地补上两句，“成年人嘛，讲究个你情我愿。小爷我帅气又多金，没准她还得谢谢你给她介绍我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呢。”

　　“我这是正经公司，”陆昀琛提醒他，“不是拉皮条的。”

　　“陆昀琛，我在眼里连个正经人都不是了？我这是爱情，我爱上她了，不行吗？“

　　“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她是你女朋友还是你老婆？”说着说着，韩柯突然福至心灵，“哗啦”一声，手里的玉器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指着陆昀琛的鼻子，像见了鬼一样：“她…她该不会就是拐跑你的那个女人吧。”

　　陆昀琛迎上的目光，不置可否。

　　“不是吧，你认真的？“

　　坐着说还不够过瘾，他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别说兄弟没有提醒你，要是被岑雨珊那个丫头知道，她会发疯的，你家老太太、老爷子都不会同意的。”

　　陆昀琛低下头，继续看桌上的文件，语气依旧淡淡的：“你刚摔碎的那个翡翠兔子，1000万，麻烦直接打我卡上。”

　　“我靠，无情！”韩柯低声咒骂。

　　梁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由地平复了下心情。他没有提让她难堪的要求，也做出没有逾矩的行为，对她的态度是近乎于陌生人的冷淡，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

　　也好，各自归位。

　　第二天就是三八妇女节了。

　　梁颜早上刚到公司，就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大束粉色郁金香。浅粉色的花含苞欲放，不艳俗不寡淡，浪漫好看得恰到好处。她喜欢极了，捧起来挨个得仔细观赏。

　　高晓雯路过，手里捧着花瓶，正是插好的郁金香，只是比她的要少很多。

　　梁颜问：“不是说超预算，不买了吗？”

　　“好像是上面的吩咐，看来老板和你稀有灵犀啊。”高晓雯向她调皮地眨眼，“喏，听说还搞了个随机抽奖，得奖的送花王，看来你就是那个幸运儿喽~”

　　“这样啊~”

　　明明知道高晓雯什么都不知道，可梁颜望向她的眼神还是有点心虚。这花会是陆昀琛送的吗？

　　透明温暖的阳光透过薄纱照在桌角的花瓣上，更加柔和旖旎。

　　一上午，梁颜都在这样心神不宁中度过。

　　下午是常规的假期，但今年公司安排了观影活动，不分男女，自由参加，看得是现在最火的爱情剧。

　　田贝贝又去出差了，梁颜下午在家也很无聊，就和高晓雯约了去看电影，可到了进场的时候她突然给梁颜发微信说crush有约没法陪她去了。

　　梁颜气得无奈摇头，笑骂她重色轻友。高晓雯没脸没皮地祝梁颜也早日找到她的crush。

　　两个人笑着聊了一会，梁颜走进影院开始找位置。

　　鼎远财大气粗，直接包场，来得人却不算多，大部分人都有工作或者选择放假。

　　梁颜直接挑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没过多久，电影开始了。影片主要讲述了一对相爱的恋人因误会被迫分开又破镜重圆的故事，节奏紧凑，剧情也很吸引人。

　　梁颜看得津津有味，连旁边什么时候坐了个人都没发现。

　　剧情进行到后期，男女主分离三年后重逢在雨中忘情拥吻的时候，不自觉地，梁颜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其实她内心是一个极柔软的人，本质上就是个小哭包，感人的爱情，动人的亲情，甚至可怜的小猫小狗都会让她眼睛下雨。

　　渐渐地，梁颜从无声泪流演变成了小声啜泣。一张纸巾于黑暗中递给她，是隔壁座的男人。

　　“谢谢。”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小猫的爪子，一下一下挠到他的心上。

　　“不客气。”

　　声音淡淡的，很轻却富有磁性。

　　梁颜一下就认出了是陆昀琛的声音。她转过头，果然看到那张这两天一直徘徊在她脑海的脸。

　　他盯着她，一双眼睛像一块会发光的黑曜石，浓黑耀眼。

　　缠绵悱恻的背景音乐响起，电影结束得恰到好处。

　　梁颜刚想起身离开，手腕突然被他拉住，带得她整个人又坐回了座位上。

　　“现在人多，一会再走吧。”

　　人群一下子涌到门口的通道，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剧情，没有人注意到黑暗的角落中静坐的两个人。

　　陆昀琛侧目用余光看梁颜，端庄地坐在那，又恢复了以往淑女的模样，不是那个连看电影都会哭鼻子的小姑娘了。

　　他来得晚，坐进来的时候故事已过半，到结尾的时候他连男女主角的名字都没怎么记住。亦或是，他整个人的思绪都旁边的人所牵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泫然欲泣的模样远比荧幕里女主角更动人，更惹人怜惜。

　　人已散尽。

　　“走吧。”梁颜在一旁轻轻地提醒他。

　　好像再也没有挽留的借口，陆昀琛起身，拂了拂身上久坐的折痕，起身离开。

　　梁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一出观影厅，文浩已经在那守候多时。他看见陆昀琛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赶忙凑上去递了一堆文件。

　　看他站在那聚精会神递看文件，梁颜很是知趣地没打招呼，就直接离开了。

　　“梁颜”

　　听到他喊她的名字，梁颜不由驻足，转过身来看他。

　　“陆总有什么事吗？”

　　走廊的灯光昏黄朦胧，照在他英俊清瘦的脸上，像打了一层细细的光，添了一份铁骨柔情的滤镜。

　　“没事，祝你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