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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罪女与花冠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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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下的夜晚原本暮气孤寂,可是终愉和祈悦却像不慎一脚跌入现实壁垒遗忘的美域。
贫瘠的大地焕发出骄傲的色彩,苍白死气的土壤重新发育,被自然限制不应生长的花朵,肆意怒放着如同献给神明必须的舞蹈。
终愉一黑一灰的眼睛染上奇异的颜色,他和祈悦并肩,语气肯定道:“再过不久这里不会是书上标注的荒地,新生的灵受到滋养会重新带来繁荣。”
祈悦望着空气中活跃的能量团,大面积的粉色久久难消:“快到了。”他们跟随粉流涌入,不知疲倦般直到在界口处停下。
终愉从须臾袋中掏出防护衣、绝缘面具……隔离手套,最后挥棒加一层保护罩。
前面的区域会非常危险,两人互相反复检查完,确定没有一点差错才严严实实地继续。
现下的仔细绝不是夸张,而是数不清多少例子摆在眼前的经验,强者晋升带来的一系列进化与疯狂,被称之为“解轮效应”。
终愉回想灵网上点击量最高的讲解视频,远一点时间的情渺山,有成功得到恩赐的好运儿。就有失败变成疯子和傻子的,承受不住一瞬间袭来的巨量信息,灵魂沦陷不断崩溃这样的悲剧也无可奈何。
近一点,他初到这个世界被当成傻子那一次,就是因为有恶魔系强者完成晋升从而引发的后续。
学者们经年久月的实验和研发,也只能做到勉强治疗表伤,至于灵魂里的除了听天由命也想不出好法子。
两人的身体穿过无形的界膜,仅是一瞬间的闭眼,睁开时终愉望着不断膨胀又坍缩的虚空。
他和祈悦心想这就是浅层空间了,终愉握紧灰魔棒念道:“智慧请庇佑我们。”两人眉心浮现书简印记,古老的韵文带着清明可视的轮廓覆盖住精魄。
终愉感觉到神台一片干净,才转眸凝视飘荡在空间中扭曲带有魔力的流态文字。
全身的毛孔都被刺激地打开,冷汗无法遏制涌出,心脏狂跳的终愉对生理反应全无在意。
因为他灵魂清醒地感知着自己正在变成一个细胞,被输入进叶脉的管道,延着高空下垂生长的根系和地面亲密接触,短暂却漫长的一秒这种体会实在可怕。
如果不是终愉和祈悦在觉醒主系愚者后,又在学术侵染的知识环境下感悟了师者系的智慧,不然这般大胆进入弥留之域一定会成为教科书上的例子之一。
呼吸间眉心闪烁明光,无形阻隔了污染般的力量。
祈悦跟着文字缓缓念:“如有所求,皆应施愿。”粉色的魔力微亮似是回响。
他们冷静地看着自己变成水珠,从枝梢落下,滴入难民饥饿疲惫的身体,沿着呐喊的声音轨道等待火焰的蒸发。
缩成粒子的终愉拉着祈悦抓住机会一同跳上细菌,在它们要被高温绞杀时,又飞快乘着人类奔跑时带起的风仰冲而上,无缝连接在被火焰吞噬的瞬间成功跃入出口。
他们来到了中层空间,终愉和祈悦穿梭在狭小的通道中,双目如炬地看着前方的光点。
当光点沾染全身,终愉和祈悦回到现实,他们环视一圈之前的虚空凝结成了一个洞穴。
终愉知道新的一波思潮快来了,于是将灰魔棒唤出,有力的手严谨地划出五角星,收尾的刹那灰色的圆头流畅地写下智慧的咒语。
洞穴骤然失去光亮,两人陷入无垠的黑暗中,耳畔传来哀恸的哭语夹杂着失意。
严密的装备将两人身体完全捂住,终愉却感到有细密绵柔的线在他皮肤捆绑着,还为成熟的身体不由紧绷成完美的弦。
被束缚感密密麻麻缠绕的祈悦,厚重的外衣下肌肉绷紧,洁白的汗珠在喉结处滚动最后隐没在锁骨下。
他们神情难耐忽而涣散忽而溃促,像是忍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契约红线在两人看不见的灵魂深处交连织结,亲密无间。
异常的吸力拉扯着终愉,蛊惑的气流让他松懈肌肉,不住放松身体。
祈悦的意志力格外坚韧摆脱掉异样后,他在心中呼唤终愉,鼓励他坚持下去,青色的魔力无私传递过去。
终愉原本走在平坦的地面上,毫无预料地脚下踩空,一个抽搐这才清醒过来。
他暗暗呼气太惊险了,可这才是试探,真正的攻波还没到来。
身上数不清的丝线开始收紧,终愉额角青筋暴起,胸腔的空气被不断挤压聊胜于无,宛如兽类的嘶鸣从他喉中响起。
祈悦手指微动想反击像是想到什么又放下,在濒死的体验中两人终于等到了真正的核心。
喃喃呓语:“授我权柄,向之为何。”
某种具体化的意象屠屠展开,终愉和祈悦站在森林的中心,宛如深渊的巨口要将他们吞下。
凝望着幽恐可怖的深渊,他们渺小地认识到自我的无力。
正在分娩的孕妇脱力地松手,温暖的光从天而降为她和新生命带来希望,大肚变回原样可她的脊背却长出瘤子,撑开鼓起的肉球无声炸开,碎裂的残片中显现的是男人和孩子还有无数座大山。
播种的时节萎缩的植物,无数的暖光从圣洁的瑞拉精灵团手下流出,干瘪的种子恢复生机自由地生长在田地。太阳落下又升起,剥开它们长大的外衣,收获的却是黑色的心脏和作呕的腥气。
黑板上整齐书写着:生命是平等的。可抬头看到的是阶级,低头看到的是众生,横在中间的是价值。
终愉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宏大绝望的意象中,胸口闷疼像被铁锤狠狠敲打,脑袋嗡嗡响又似被拳头击过,振聋发聩的沉默在两人空隙堆积。
与此同时,女皇系主掌的丰收印记也在终愉和祈悦的眸中隐现,花盘成的冠状上结出果实,两人无知无觉游魂般进入深层空间。
终愉和祈悦突然眸中焕发高光,洞穴在他们眼前缩小成种子,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纤细的嫩枝从干裂的土地伸出,随着花序成熟,花瓣从盈盈色自然过渡到水红色。
繁星般的粉花在两人眼下盛开,终愉惊叹道:“美丽的花形真是奇迹。”
祈悦亮闪闪的眸子一扫之前的难受:“不仅是外形的美,内在勃勃向上的美更让人倾倒。”
妙音靡靡:“许以新生,罪与花冠。”
弥留之域是强者的馈赠,机遇和挑战蕴含其中。无数前辈留下印迹,后辈跟着巨人的脚印向更远的地方走去。
挺过前两层的考验,迎接终愉和祈悦的是丰厚的能量。
粉色的能量线在终愉周身流转,祈悦自动变成故缘牌靠在终愉胸口,没多久巨大的茧包裹住他,金色的脉络随着他的意识一呼一吸在壳上闪现。
日夜过去几天,粉色的巨茧褪去颜色慢慢脱落,终愉和祈悦认真对着空洞一拜。
转身踏上旅途去暂时的目的地帘疏城。
终愉双手遮在额头上眺望着前方,他已经能看到一点城堡的尖角了。
祈悦困惑地眨眼,轻轻扯出灌木丛中的纸飞机,终愉留意到动静和他一起打量。
“咦?这是谁扔的啊,怎么乱丢好没素质。”终愉看着祈悦把它沾上的尘土拍开,然后见上面有很多字和图片。
祈悦工整拆开:“是一张报纸,《旺德报社》出品:截止盛会组织当天,承蒙各位精英和领导的有效筹款,灾情得到绝对遏制……接下来请让我们尽情期待盛宴的到来。”
终愉:“也就是说外边发生了天灾,他们却在城里搞什么宴会。”
祈悦收好报纸:“联想到之前感受到的意象,它们相关度很高,这个盛会时间在明天我们去现场参与下。”
报纸内的只言片语还是让他们留了心,两人赶路时额外注意植被泥土以及人类活动等痕迹。
帘疏城。
终愉和祈悦进城没费什么功夫,他们也没有察觉出态度异常,但越是这样反而更显古怪。
不过没有亲身体会有的疑点也不能说太满,终愉按耐住翻涌的思绪,看着平静日常的街道。
随意找了家宾馆,终愉用沉时表结算好个人信息,签好字后带着祈悦进了房间。
次日,早早来到城堡中央广场。
烂漫晨光倾泻在祈悦灰色的发间,为他渡了一层银边。
终愉将梅子糕喂给他,一边欣赏着祈悦眯起享受的眉眼,一边和周围人群等待开场仪式。
好不容易要开始了,谁能想到乌泱泱的记者们突然围进来,飞快按着快门,怼着装容富贵的城主一顿输出:“对于一叶家族的话事人死亡,您是否知情呢?现在还召开盛会,您的心情想来没受影响,能详细讲讲支撑您的……”
终愉和祈悦吃着嘴里的食物都不动了,好大的瓜就这么炸裂地暴出来,这城主表情有些奇怪。
不过听起来是发生了命案,两人迅速擦过人群,趁事发地还没有彻底封住,他们得去观察下和之前的想法有没有重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