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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被迫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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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临渊和扶渡跟着邓武鸣到了慈宁宫,费太后正捏着香勺拨弄着香案里的香灰,小指高高的翘着,恍惚间叫人想到她刚入宫的时候——那时候她并未得宠,日日闲暇,也是这般摆弄摆弄这个、摆弄摆弄那个,数着天数度日。
可苦尽甘来,她熬到了费家得势的这天,熬成了太后,现在齐临渊要想要打压费家,她又怎么可能同意。
费磬雯在这深宫里熬了几十个年头才等到了今天,没有人可以把这一切从她手里夺走,谁都不行。
小顺子此番没有跟来,于是扶渡一进门便高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费太后搁下香勺,轻抬一只手,让一旁侍候着的宫女扶自己起来:“皇上也来了。”
“是,听说太后这里有让朕感兴趣的东西,朕特地来看看。”齐临渊坐下了之后,费太后才又坐下了。
费太后拿起搁在案上的玉牌,甩手扔在了地上。冬天垫的地毯早就撤了,玉牌磕在地上发出脆响。
扶渡有些心疼,那是他从扶家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平时小心翼翼的收着,生怕磕了碰了。现在被费氏这么用力地一摔,说不定会裂开。
邓武鸣在玉牌落地的一瞬开了口:“大胆扶渡,还不跪下。”
扶渡一愣,刚要去堂中跪下,却被齐临渊拦了下来:“公公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便叫养心殿的人跪,这不合规矩吧?”
在深宫里,养心殿的人就是高人一等,只要是跟在皇帝身后,见了谁都不须下跪。因为扶渡是跟着齐临渊来的,所以进了慈宁宫见了太后都是不用下跪行礼的,福了一福便是。
费太后原本闭着眼作养神状,此刻也睁开了眼,看向了齐临渊。不过齐临渊不同她对视,一双眼带着冷笑地盯着邓武鸣,不怒自威,顿时无人再敢多言什么。
邓武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费太后,费太后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邓武鸣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今日酉时,宫门口盘查的侍卫抓住了一个企图混入宫中的歹人,在他的身上搜到了……”邓武鸣捡起地上的玉牌递给齐临渊,“搜到了这个。”
站在齐临渊身后的扶渡撩起眼皮看了一点,小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裂了。
一道丑陋的裂痕自下角起,竖着一只延伸到顶端,将“扶”字劈成两半;穿绳的孔也豁了一块,邓武鸣捡玉牌的时候,绳结飘飘然落在地上,还被踩了一脚。
那是长姐扶清出嫁前亲手给自己编的,点缀的玉珠是母亲亲手给自己挑的,可扶渡却不能去捡,只能看着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齐临渊面无表情地接过玉牌:“所以呢,这又能说明什么?”
费太后厉声道::“说明什么?说明扶渡私联宫外,是想潜逃出宫还是谋害皇上?说得严重点儿,若是想要里应外合通敌叛国,也不是不可能。”
“笑话,就凭一枚小小的玉牌,便要给养心殿的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干脆说朕便是那细作头子好了。”齐临渊冷笑道,“若只凭此就如此打草惊蛇,那朕岂不是得夜夜不能寐。”
“皇上说的是,是哀家欠考虑了。”费太后不可能这么快服软,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不过拿着玉牌想要入宫的人……是龚将军的副将府上的人。”
齐临渊没有立马接话,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龚将军现在正奉旨调查扶家当年的案子,扶渡身为当年扶家一案的幸存者,此时与龚将军的副将接触,恐怕不合规矩吧。”费太后刚说完,扶渡就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她。
费氏说的没错,扶渡是当年扶家一案的当事人,而龚毅现在是此案的负责人,两人理应避嫌。
若是叫人知道了龚毅的二夫人便是扶家的大女儿,那么出于避嫌的考虑,龚毅甚至不能插手这个案子。
当初齐临渊怕旁人从中作梗,才将这个案子交给龚毅亲自处理,如果现在因为龚毅和扶渡有接触的原因停止调查,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费太后见齐临渊一直不接自己的话,便将目光转向了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扶渡:“不过这个消息如果传了出去,顶多也就是扶家翻案一事不了了之,于陛下而言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也不必为此忧心。”
费氏说“顶多”,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必忧心”,句句都化作尖刀直插扶渡的心窝,因为她说的全是实话——在场的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因为扶家不能翻案一事在心里产生任何的波澜,如果齐临渊不想管,自己也无话可说。
齐临渊本就不欠自己的,说要替扶家翻案也不过是一句空口承诺,现在是自己思虑欠妥,以扶家的玉牌为信物跟龚毅的副将联系,却叫齐临渊因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自己还要要求齐临渊为此负责,那未免也太混蛋了一点。
扶渡虽然想的明白,心里却还是期待着齐临渊会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希望齐临渊再当一次自己的救世主。
果不其然,齐临渊不会坐以待毙,让扶渡一个人面对这些。他问费太后:“那依太后之见,此事应当如何了结?”
“哀家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别说是这朝堂之事了,就连宫外的消息都只能听到个一星半点儿。”费太后开始将话题往费崎的身上引,“自己侄儿做了错事,哀家竟然半点儿风声也未曾听到。这小子犯错的时候苦苦瞒着哀家,府上失了窃,倒是第一时间想到哀家了。”
费氏一句话,即点了齐临渊,还将自己给撇清了。
“费公子身为皇亲国戚,竟然有贼人敢偷到他的府上去?太后娘娘放心,朕一定命人好生排查,定要抓到那贼人不可。”齐临渊开始跟费太后打太极。
“皇上有心了。”费太后客套完,话锋一转,“不过皇上难道就不好奇,这贼人费尽心思地潜入他的府上,都偷了些什么吗?”
费太后都点到这份上了,齐临渊还在跟她装傻:“左不过是些金银细软,费公子那么着急来找太后,莫不是丢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传家宝贝?”
费太后没了耐心跟齐临渊演戏:“丢的是几本账本,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齐临渊皮笑肉不笑道:“朕还没有那料事如神的本事,又怎么能猜到呢?”
费太后却说:“不,我相信皇上一定能猜得到的。不止如此,皇上也应该猜到行窃的是何人吧?”
齐临渊的假笑僵在了脸上,他知道费太后这是要跟自己撕破脸了。
费太后也不管齐临渊是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行窃的人是龚将军的副将,司徒宥齐派去的人。或者,就是本人也说不定。”
齐临渊接道:“哦?太后可有证据?可是费公子看见了那贼人的脸?”
费氏哪来的证据,司徒宥齐此举做的可谓是天衣无缝,若不是那送玉牌的人被抓,费氏哪里能抓到他的把柄。可这事跟司徒宥齐有关却并不难猜,能让扶渡拿自己的玉牌做信物的人,必然是齐临渊的亲信,那便叫人很容易想到扶他上位的龚毅。龚毅现在不在皇城,可他的左膀右臂司徒宥齐却留守皇城,费氏一猜便知。
“是不是他,马上就能见分晓了。”费氏故作神秘,“皇上再等等,户部侍郎王鹏很快便会拿着哀家的手谕,带着人去司徒府上,等他找到了赃物,那可就尘埃落定了。”
齐临渊的反应却出乎了费氏的意料:“是嘛,那朕便等着瞧了。”
齐临渊临出门前猜到费氏会有这一招,那时扶渡正在同元宝说话,齐临渊便叫小顺子在自己走后知会元宝出宫去找司徒宥齐。
因为害怕会被费氏发现,齐临渊还专门叫小顺子等自己和邓武鸣走远了再告诉元宝。
费氏看齐临渊如此悠闲的神态,便知道他留了后手,这一招是牵制不住他了。
但费氏却也是气定神闲:“看样子皇上是留了后手,不过皇上怎知哀家便没有后手呢?”
齐临渊皱眉看着费太后,等着她的下文。
“哀家已经命户部的王鹏查过户籍了,龚将军的二夫人……是姓扶吧?”费太后抿了一口茶,欣赏了一会儿齐临渊和扶渡的表情变化,“虽然户籍上写的是洛州扶家,并非淮州扶家,可当年造假没料想到会有今日,也没想过会有人去查,所以手段做的并不高明。”
不用费太后点破,齐临渊和扶渡也都听明白了。当年龚毅给扶清改身份不过是怕扶家一案会让扶清承受外人不善的目光,所以只是随便买通了关系,并没有做的多么精细。现在费氏若是想查,以费家的势力,随随便便就能将其中明细查清。
可一旦查清了扶清并非洛州扶家,而是淮州扶家,那龚毅便没了查案的资格,扶家一案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费家要是想让此案不了了之,简直轻而易举。
“太后想要如何?”齐临渊长刀直入。
“皇上言重了,费崎确实有错,也确实该罚。不过若是他成了皇上的小叔子,那他犯的错到成了皇家的污点,实在是不合适。”费崎有个姐姐,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费太后是想要以此来牵制住齐临渊。
齐临渊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太后此言何意?”
费太后却像是没看见齐临渊的反应一样:“费崎的胞姐费蔓婷,现如今待字闺中,是后位的绝佳人选。皇上也快到及冠之年了,该考虑后宫之事了。”
齐临渊强逼自己镇定下来:“朕以为,除此之外,能解决这件事的方法还有很多。”
“可哀家就这一个条件。”费太后又加了一层筹码,“皇上放心,等到蔓婷做了皇后,费崎虽是担不了责任,可他的同伙王鹏,哀家却可以交由你们处置。当年扶家一案也少不了王鹏从中撺掇,叫他借了秦安王的势,那秦安王跟先帝是一母同胞,不然也不能让王鹏这样的人一步步坐上了侍郎的位置。处理掉了王鹏,也算是为了扶家报仇,这笔买卖,不亏。”
齐临渊捏紧了拳头,下意识地要去看扶渡的反应,却看见扶渡双目失神地看着刚刚被自己搁在桌上的玉牌,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费氏的条件。
“对了,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与宫外人私通,按照宫规理应杖毙。没记错的话,查案期间,当事人私自与案件负责人接触,按律也是该重罚的。”费太后朱唇轻启,说出了压垮齐临渊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人赃并获,数罪并罚,就算是皇上您,也保不下扶渡吧。”
“好,朕答应太后。”齐临渊闭上了眼睛。
费氏满意的笑了:“很好,那这件事便一笔勾销,哀家就当从未见过这枚玉牌,也请皇上兑现承诺,立即下旨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