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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要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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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从东风楼出来,姜府和路衡的两架马车已分别在门口候着了。
姜述拦了想要跟自己走的路知一把,推说最近医馆不忙,他一个人可以看顾着,让路知跟路衡回宫再多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其他事不用担心。
路知本有些最后十五日只能独自度过的遗憾,但一听姜述这么说,他心头的涩意立刻消散了,忙不迭地就答应了下来。
反而是路衡意外地有些犹豫,还特地多问了姜述几句医馆的事。
今夜为路衡驾车的人是霍启,姜述从婚宴后就好久没见着他了,两人正在马车前热络地叙旧,路衡一个加入,就变成了三个人嘀咕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路知站在他们三个的不远处,与年叔并肩而立,年叔关切地问路知今日晚膳用的如何,可还开心,路知被转移了注意力,没看到那三人各自的反应,霍启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而路衡那张微沉的脸反而缓和了下来。
等到路知和年叔聊完再看向他们三人的方向的时候,姜述已经上了姜家的马车,霍启也已上了马,只剩路衡在车边等着路知。
路知小跑了几步,被路衡牵着上了马车,年叔跟在两人后头上了马车的前室,为他们放下了外头的帷幕。
在马车里头隔绝了旁人,路知立马就拧了一把路衡的胳膊,闹起了小脾气,说路衡就是表面上说说的想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等路知真要留了,路衡反倒是勉强起来了,好让人生气。
路衡哄了路知全程,推说说是后几日有些要事处理,他是怕路知留在宫里也见不到自己会无聊,才有些犹豫的。
两人相处的剩余时间进入倒计时,路知本就是存着名为耍小性子实则撒娇的目的,见路衡都态度如此端正地哄他了,他自然也是很给台阶下的。
路衡由着路知闹,哄人的样子也是温声软语十分认真,就连看路知的眼神也是宠溺带笑的,还打趣说路知连这种事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了,不再多生一会气,万一以后有什么大事,岂不是也气不过一天。
路知立马很给面子地又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假装生气。
路衡的笑意更甚,急忙也将人搂了,讨饶与情话夹杂着不停往路知耳边说,给路知都整得憋不住了,与路衡笑闹到一起。
但路知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路衡虽是笑着的,但路知还是感觉路衡今日一整天的情绪都较平常有些不佳,也不知道是心里攒着什么事儿。
因此等回到了乾清宫,路知就立马拖着路衡去找了两坛好酒,让路衡带自己上观星台去,再续昨日的约定。
就借酒消愁呗。
路知虽不知道路衡在愁什么,但他自己的愁,总也得有个出处。
路衡拗不过路知,也是他心里头真的有事,就揽着路知抄着轻功登了观星台的顶。
两人坐在昨日赏月的老位置,一人分了一坛子酒,借着月色又续上了刚刚在马车里头的笑闹,还聊了好多闲话。
十六的月亮果真是比昨日的更好看些,莹白的月色将相依偎的两人的脸庞照得温和而明亮。
路衡灌了自己好几大口酒,偏头去看靠在自己肩上的路知,看他长长睫毛下的那双含着温情的眼,看着他白皙皮肤上染着浅浅绯红的颊。
路知顺着路衡的视线与之对视,他用目光仔细描摹着路衡那带着些许苍白的微抿着的薄唇,沉溺在那比夜色还要深邃动人的眼眸中。
他们无人诉说对彼此的爱意,却交换了无数个绵长的吻。
他们在同一片夜空下想着相同的事,却谁都没有说出口。
“要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路知发现,留在宫中的好处不仅是能与路衡多待一会,还有一个便利在于,路知与谢衍川接触更方便了。
路知昨夜从东风楼出来,假借要多收拾些衣服和日常用品的名义,让路衡在回宫前先送自己回了趟东宫。
路衡一向极为尊重路知的隐私,除了之前每到约会时间被路知准许的留宿,其他时候他都不会在路知没邀请的时候进他的寝殿。
恰好路衡也有些事要与德叔交代,两人就约好,让路知收拾好东西后直接去青云殿找路衡。
路知拉了勿诠进内殿收拾东西,关上殿门他就直奔书房,抄起笔迅速写了一封书信,让勿诠等他们离开后就立马送信去谢衍川府上。
路知信上写着让谢衍川即日起就开始准备,并告知自己会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若有要事相商,让谢衍川只要挑着自己方便的时间来找他就行。
谢衍川本来就对乾清宫熟门熟路的,这一点自然难不倒他,来无影去无踪这套也算是玩得如鱼得水,况且他从前就时常翻墙来,就算乾清宫的宫人看到了也见怪不怪,只当他是来找路衡的。
所以在第二日的早朝结束,谢衍川就挑着个路衡不在的时间翻墙进了乾清宫,两人在小花园密谋片刻,谁也没有惊动。
谢衍川虽说是连夜在准备了,但免不了多问了几句,主要就是想知道路知为什么这么急。
路知想到昨天在歌楼中听到的风疏的消息,就直接编了个谎言套到了风疏身上,只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替路衡铲除宫中的刺客,还说他想和路衡好好过日子,但碍于那罪证就算销毁了,也是柄悬在二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现在出现了一个可以用来销赃的人,他想要快点解决。
谢衍川是去了行宫避暑的,再加上风疏这事他也没少替路衡处理,但廷路知说风疏是刺客,还是吓了一跳。
“怪不得我看他的体格有些奇怪……”谢衍川揉了揉太阳穴:“我当时就猜测他是不是会武功,但是我那日就只是远远地看上了一眼,没看真切,倒是掉以轻心了。”
路知这才知道当日拦着路衡发疯的人里头还有谢衍川,甚至风疏的宫门还是谢衍川和霍启一道去锁的。
于是路知又说了他与路衡一道去避风阁的事情,但他只说了路衡又将人关起来了,是自己怕夜长梦多,才策划了这么一出。
“你会不会觉得我妒心重,先斩后奏了啊?”路知试探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惹毛了谢衍川,但倒不是气路知,是气的路衡。
谢衍川从刚刚听路知鬼扯故事的时候就有些不爽,现在路知这么一说,他更是完全无法理解路衡怎么知道了风疏是刺客还只将人关起来。
路知看着谢衍川被自己的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边在心里对两人说抱歉,边安抚谢衍川,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让路衡发现。
谢衍川感觉像是完全被路知的话冲昏了头脑一样,连连对路知表示着肯定和支持。
路知其实觉得自己的逻辑挺混乱的,编的故事也很牵强,但谢衍川完全没有半点怀疑,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世界线的影响,总感觉谢衍川有些失了智一样……路知心想。
不过等自己离开,谢衍川就应该能恢复正常了,他和路衡因为路知现在的谎言产生的误会应该也能很快消除,毕竟这两个人才是原书的两名男主,他们之间是有着绝对信任的设定的。
谢衍川被路知又安抚了下来,两人密谋结束,只说攻城前尽量不要见面了,见机行事。
路知对谢衍川也存着告别的心态,所以最终他主动给了谢衍川一个友谊的拥抱,对他再次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目送谢衍川翻墙离开。
谢衍川在这之后的几天再也没来过任何消息,不过路知倒也不着急,毕竟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路衡看起来确实是如他所说的很忙的样子,每日早出晚归地时常待在御书房中,但基本上傍晚都会回乾清宫。
路知每日午后基本上都会去御书房探望路衡,有时需要在门口等上一会,有时候会被直接放行,但每次进去都只有路衡一人安静地坐在叠着高高奏折堆的书桌后。
路知向来是不去过问路衡政事的,路衡要是想说就会分享,不说就是没什么大事,两人就这样互相陪伴着待上一下午,通常都是路知安静地为路衡研墨倒茶,路衡会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些好看的信纸,写几张夹着情话的诗句赠予路知。
路知把之前存着路衡书信的匣子也带到了宫中,将那些信纸也整理了进去。
每当夜色降临,二人都会并肩在廊下赏月,有时聊些无关紧要的趣事,有时互诉衷肠,直到疲惫时相拥而眠。
每当这种时候,路知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
午后的阳光和煦,书页时不时的翻动声总是会掀起一阵混着檀香的新鲜墨香;晚夜的月光幽静,情人间的低语与微弱的蝉鸣合奏,两人缠绵紧绕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平凡生活的幸福感让路知的心得以安宁沉静下来,可每到深夜触碰到身后的温热怀抱,却让路知日日都难以入眠。
路知在午夜梦回之际周旋于无数个数不清混乱恐惧的噩梦,那些白日里幸福记忆宛如碎裂的镜片在他身前迅速消散,梦中的那个人与自己相隔甚远,任凭路知如何哭喊嘶嚎也再也没有回头。
路知从沉沉的噩梦中惊醒,枕上温热潮湿的痕迹清晰可触,身旁却是空空荡荡,只剩锦被中的一丝余温,昭示着曾经有人与他同床共枕。
又天亮了。
路知反手将手背盖在自己的眼皮上,擦去眼眶中的最后一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