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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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虚看来，从头到尾的整个事件都像一场滑稽的闹剧。
先是娜娜莉带着他来到村子定居，将他送进了学堂，然后再是被叫嚣着‘离春奈远一点’的伸太郎堵着找茬。
再到对方动手他还击时不小心没有掌握好力道，以及最后对方家人又带着伸太郎找上门来。
虚自认为，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唯一可能又过错的大概就是，推开对方时没有把握好力气，将对方推下了山坡。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娜娜莉想要让他去镇上的道场学习练武。
虚知道娜娜莉说的那家道场，是一个在这里颇有名望的武士开的，而且收弟子时只看天赋不看出身。
这是种极为罕见的做法，对方的这一举措几乎给了平民弟子另一条晋升的道路。
只要努力练习，就有可能出人头地，得到上面某位人物的赏识，成为对方的家臣，变成一名真正的武士。
哪怕这希望再渺茫不过，但依旧吸引了大批想要进入的弟子。
不过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虚。
无他，只因为——
“道场实在是太远了，到那里的话，以后就不能每天回来。”
昏黄的烛光下，虚抿了抿唇，最终在娜娜莉的不懈追问下说出了自己不同意的原因。
娜娜莉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这里的道场收徒有点类似娜娜莉世界里学校的感觉。
一般的孩子离家很近的话，每天在道场里练习完直接回家就好。
而离家很远的弟子，道场也有相应的房间可以让他们居住，只要多出一些住宿费就行，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主要在于虚能不能接受完全和其他孩子住在一起。
“要不这样吧。”娜娜莉拍了拍他的肩：“既然虚不想和其他人住在一起，那我以后每天早上送虚过去，晚上再把虚接回来吧。”
虚闻言愣了愣。
娜娜莉却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乐观道。
“正好我每次也都是要隔天去镇上说书，只要每天早起一些就行啊，这样虚就不用和大家一起每天都能回家休息了。”
她看着虚沉默的样子，误以为他觉得路途太长，不想去学习，苦口婆心的劝道。
“只要每天早起一点就好的，我会陪着虚一起的啊。”
然后她皱着眉终于说出来想让虚去道场学习的真正原因。
“而且虚想要模仿着人类生活的话，肯定是需要控制好自己的力气。”
娜娜莉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揽着男孩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脊背。
“我不是在怪你，事实上，我觉得虚还手保护自己是十分正确的。”
“我一直都希望虚能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在发现虚在力量和敏捷程度上都远远高于他人时，我是十分开心的。”
烛火为少女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橘色的暗光，平和又温柔，她仍在娓娓的说着，似感慨又似在叹息。
“但光有远超常人的力量还不行，想要在人类社会生活下去，虚还需要学会隐藏。”
“可这是很难的，对于常人来说，会让他所苦恼的大概是让她搬动一块巨石。”
“而像虚这样天生力大无比的人来说，会让你所苦恼的大概是在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令它能够真正的如臂使指。”
她认真的看着男孩道：“这些都是我无法交给你，但却是你必须要学习的，因此我才想把你送到道场里。”
“这不是惩罚或责怪，如果非要我给出一个交代的话，那大概就是期望。”
我在期望你能够过的更好，拥有一个顺遂的人生。
虚在娜娜莉诚挚的脸上看到了这样的话语。
“而且不要再这样哭丧着脸了嘛，不是还有我在陪着你一起早起晚归吗？开心点了。”
虚摇了摇头，摘下了娜娜莉放在他头上的手，平静道：“不，太麻烦了，我住道馆就好。”
娜娜莉似乎没有想到虚会这样说，一时间有点迟疑：“可是道馆里全部都是陌生人，你自己一个人……”
虚学着娜娜莉的样子慢慢挑起嘴角，露出一个生疏的安抚的笑。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安抚他那样，温柔的，坚定的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的，请相信我。”
***
娜娜莉按着虚的意思给他报了道馆住宿。
无论是入学还是其他，一切都十分顺利。
道馆的主人是一个严肃又不失和蔼的人，甚至在得知虚的家里只有娜娜莉一个姐姐时，还特地减免了虚在道馆的晚饭费用。
娜娜莉所想的关于虚无法控制力道，或是在道馆里和其他孩子闹矛盾打架等事情统统都没有发生。
这让她很是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是松的太早了。
虚没有出什么事，可她这边却出了点麻烦事。
起因大概是在茶馆说书的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桌上除了老板免费提供的茶水外，还多了盘点心。
最开始娜娜莉还以为这是茶馆老板加的，谁知道去询问的时候，茶馆的老板却神秘的笑笑说，这是有客人专门为她从外面的点心铺子买的。
娜娜莉这才发现点心的模样，确实和茶水店里平日的点心并不相同。
东西已经被她吃了一些，娜娜莉无法退回，又不愿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
但她把镇上的点心铺子转一遍也没有发现相同的点心，只好自己预估这点心的价格多给了一些，让店老板把钱退回去，并让他给那位客人打声招呼不用再给她送点心。
然后第二次娜娜莉过去时，对方确实没有给她送点心，而是送给了她一壶上好的茶，甚至连壶和杯子都是配套的，上好的瓷器在灰暗的木桌上发着莹润的光。
那一天娜娜莉都没有喝茶。
第三次过去时，原来她坐着的大厅偏角的位置，被人按上了一层青色的布帘，外面还挂着一层垂纱，里面的桌椅则全部都被换成了新的。
光洁的木桌上摆着一支白里透蓝的细颈瓷瓶，一朵叫不上名字的花枝从中伸出，映着后面的青色布帘，白的，青的，粉的，合在一起煞是好看。
娜娜莉叹了口气，找到了店家，无奈道：“我说书的时候声音本来就不大，帘子一遮的话，这样围着哪里还能让人听清。”
但原先对待娜娜莉一直都有些照顾的店老板，这次却一脸为难的劝她道。
“只是加了一个帘子，实在不行就让客人们往中间挪一挪就好，您就像以前那样就行……”
娜娜莉看着对方愁眉苦脸的样子，明白这或许并不是对方能决定的事情，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所幸对方也就只是不停的送她一些小东西，本人至始至终都从未出现过。
娜娜莉好歹还能安慰自己一下，觉得大概是类似书迷一样的人送的礼物，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但后面实在是不由她不多想。
因为在某天她向茶馆老板告假，准备带着难得放假回来的虚去逛逛时，村子里来人了。
虽然鲁鲁修确实把她保护的很好，但娜娜莉却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至少在对方的确已经把话全部挑明的情况下，娜娜莉知道这里是不能再多待了。
又要开始流浪了。
而外面被娜娜莉找借口支出去的虚，则又悄悄的绕了回来，看着自家门口有意无意围着的村名，还有院子里衣着明显和他们不同的客人，向一旁疑惑的问。
“他们来我们家做什么？”
“看起来像是找你姐姐有事。”
回答他的是伸太郎，自上次的风波过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虚休假回来，伸太郎就带着其他小孩一起凑过来找他。
因为娜娜莉很高兴有人来找他玩，虚也就默认了对方凑上来的行径。
凑上来的小孩子里有男有女，性格脾气也各不相同，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女孩则在旁边跟着补充道。
“我听妈妈说，是有贵人向娜娜姐姐订亲。”
“什么是订亲？”小孩群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举手问道。
“小孩子一边呆着玩了，我们在说正事呢。”伸太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于是虚开口问道：“什么是订亲？”
伸太郎还挥舞在空中的手臂定格了，转头古怪的看着他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一个穿着橘黄衣服的小孩挤开伸太郎，站出来细声细气的解释道：“这个我知道，订亲就是像阿香姐姐和隆太哥哥那样，在未来会成为夫妻，永远一直在一起。”
虚茫然的眨了眨眼，皱眉重复道：“永远一直在一起？和那个人吗？”
身边立刻就有小孩起哄道：“哦，你姐姐以后有自己的家就不会再只喜欢你一个啦！”
“那和娜娜姐定亲的人是谁啊，娜娜姐以后会去哪里啊，远吗？”
“有谁知道吗？”
“让虚回家直接问问娜娜姐呗。”
“希望娜娜姐去的地方不远。”
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一个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孩子忽然小声道：“我知道，好像是镇上地方官的儿子，不过……”
那孩子迎着其他小伙伴统一八卦的眼神弱弱道。
“但我听家里人说那位地方官儿子似乎不是什么好人，我妈说他祸害了很多女孩子，最后那些女孩下场都很凄惨，有好些都再没回来过了……”
吃瓜却没想到吃了个烂瓜的小孩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虽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但却知道‘地方官儿子’‘不是好人’‘再没回来过’这些话语连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静默了片刻后，又有小孩轻声开口道：“那娜娜姐怎么办？”
娜娜莉自搬到村子后就对这群小孩子们十分好，空闲的时候不但给他们讲故事，甚至还会教他们在地上画画识字，偶尔上山采药摘到果子带回来时，遇见他们还会给他们分果子。
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喜欢她。
“只有逃跑了吧。”其中一个孩子小声道。
然后立刻就被旁边稍大的孩子推了一把，呵斥道：“你这不是推娜娜姐进火坑吗？镇上地方官是有护卫的，娜娜姐只有一个人，还要带着虚，你让她往哪里逃。”
另一个大点的小孩也迟疑道：“其实就算逃出去大概也很难，我听我家里人说，北面南面似乎都乱了，好多人反而逃难到我们这边，没看见最近镇上的浪士多了很多吗？”
“现在逃出去，到处都在动乱，你让娜娜姐一个人逃，万一遇到那些流氓地痞只会更惨。”
小孩们彼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一个小孩子悄悄嘀咕道：“如果虚不是娜娜姐的弟弟，而是娜娜姐的哥哥就好了，那样长大之后还在道场学武的虚肯定就能保护娜娜姐了。”
虚低着头没有说话。
伸太郎挥手道：“现在都只是听说而已，事情或许还没有这么糟糕呢，都散了，都散了，回家问问家里人，有确切的消息了再过来说。”
小孩子们点点头，都散开了。
夜里虚回到家中问娜娜莉：“那些人是过来让你定亲的吗？”
娜娜莉没想到虚居然知道这种事情，纳罕道：“你怎么知道？”
虚垂眸踢了踢脚边的凳子：“是伸太郎他们告诉我的。”
娜娜莉有些欣慰的笑笑：“和大家相处的还顺利就好。”
“所以呢？你要嫁给那个地方官的儿子，然后未来和他一直在一起，不要我了吗？”他忽地抬头盯住娜娜莉固执的问道。
说到最后是不是不要他时，语气里居然有几分显而易见的难过。
娜娜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在她的印象中，虚的情绪一直都是平稳的，很少会有这样突然波动的时候。
她放下收拾东西的手，坐到男孩身边看着他道：“我不喜欢他，我甚至没有见过他，所以我也不会嫁给他。”她平静道。
“就算我喜欢他，嫁给他，我们也不可能永远一直在一起。”
“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和另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很多路都只有自己能走。”
“而且你与我，与他们所有人都不同，我们都不能陪你到最后，所以不要让我或是其他什么人在你的生命中占据太多。”
“把那些在意拿出来放到自己身上才是正确的做法。”
这是娜娜莉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地和虚谈论他与人类的不同，明确告诉他不能在其他人身上投入太多的心思。
但男孩却将头低垂着一言不发，消极抗拒着她的话语。
娜娜莉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随便三言两语就让虚按自己的说法生活，只能打定主意以后在慢慢劝他，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既然我不同意，对方又是地方官的儿子，那我们就只有离开这里一条路可走了，过来帮我一起收拾收拾东西吧。”
虚听从的站起来跟着娜娜莉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
“但是我听他们说，其他地方都很乱是吗？”
娜娜莉没有回头，只是叹息道：“现在哪里都很乱，我本来想带你回山上，但之前还有流寇在山里作乱，烧山杀人，现在只能先离开这里走一步看一步了。”
虚抱起叠好的衣服放进包裹里，余光看着娜娜莉忙碌又有些憔悴的身影，不知怎么就想起来白天那个孩子的话语。
“如果虚是大人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保护娜娜姐了。”
是啊，如果他是个大人就好了，虚抿唇想到。
娜娜莉原本准备的计划是上半夜收拾东西，下半夜就赶紧离开的。
但现在这个计划却被打破了——
因为虚生病了。
这场没有任何预兆突如其来的疾病十分棘手。
虚一向都是个健康宝宝，别说生病，就连受伤都能很快好，也因此娜娜莉从来没有见过虚病成这个样子。
病的症状也没有很奇特，所有的表现加起来就是一个字——烧。
没有呕吐，没有头疼，也没有身上起水泡或是其他，就只有烧。
烧的虚整个人都昏迷不醒，额头烫的像火炉。
别说逃跑，现在做什么娜娜莉都没有心思。
医生找了一个又一个，药熬了一锅又一锅，都没有任何用。
娜娜莉甚至还去求了那位地方官儿子，让他帮忙找一位好点的医生来。
但依旧没有用，而且几乎是每个看过虚的人，都摇头让她节哀。
就在娜娜莉自己都觉得无望时，虚却忽然退烧了，与退烧同时相伴而来的是对方猛然长大的身体。
娜娜莉这次才有点明白或许对方之前那场来势汹汹的高烧或许和他突然长大有关。
但虚还在昏迷着。
娜娜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只好关上大门，谢绝了所有前来看望的客人，守着他。
渐渐的外面开始传闻虚生病离世，而娜娜莉接受不了，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
娜娜莉一直关着门不出去，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传闻，更不知道那位地方官的儿子已经发了好几遍火准备直接抢人。
娜娜莉只知道，在一天夜里，她像平时那样打地铺在虚的房间里照顾他时，躺在床上的青年却忽然睁开了猩红色的眼睛。
然后看了熟睡的她一眼，悄无声息的下床出门了。
再回来的时候，虚走的是大门，声音吵醒了娜娜莉。
她出门一看，才发现穿着她临时做的衣袍的青年，正从大门口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刀。
疑惑压住了虚醒来的惊喜，她疑惑道：“虚，你手里的刀是从哪里来的？”
长大的青年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而是用一种清越又好听的嗓音对她道。
“娜娜莉，去收拾东西吧，我们要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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