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玩抽象了》南柠檬

7、心虚

　　视频发出十分钟。

　　刚开始孟乐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这条视频拍的真是惊为天人，是时候让那些关注自己的没关注自己的网络陌生朋友们狠狠震惊了。

　　发出去十分钟，孟乐刷着自己视频底下的评论，那股期待和沾沾自喜已经在评论区里折戟沉沙了。
　　这都什么评论？

　　且不说那条点赞最高的“乐乐往那一站就是个兵”了吧。
　　看看别的——

　　[这也是乐乐主播抽象的一部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看到名字我已了然了]
　　[还好我给乐乐主播备注了：抽象主播]
　　[哥，弟，要不你看看同一个配乐下别人的视频都是怎么拍的呢？]
　　[第一次刷到，请问是人类驯化四肢实况吗？]
　　[广播体操？]

　　孟乐看见这个说自己“第一次刷到”的网友昵称旁边还顶着个小小的字样——“粉丝”。
　　“……”
　　同一个配乐下别的大博主视频他当然看过！他这舞蹈就是跟人家学的，他还在文案里艾特了原创呢！
　　虽然无人在意。

　　[是原创应该也不会承认这是学自己舞蹈的程度吧？]
　　[标题诈骗，举报了]
　　[好笑，爱看。]
　　[他们都说你好笑，偏偏你最好笑。]

　　还有个发了个图片评论，图片内容是昨天他把自己塞进脏衣篓时的直播截图。
　　这条评论斩获了二十三个点赞，目前比他的视频点赞量还高。

　　孟乐：“……”

　　真的够了。
　　好好的视频，都被这群乐子人毁了——至少拍这条作品时，他的本意不是走抽象搞笑风啊！

　　孟乐不信邪地往下翻，就不信没有一条是夸他的。

　　滑到最底下，他看见一条刚刚发出的评论。
　　【AAA建材秦总】：“厉害/大拇指”

　　不是……顶着这个整活ID，又想起凌晨对方私信里有点人机又抽象的聊天方式。
　　没觉得有多少安慰。

　　他这条视频的受众是小学生？
　　离谱。

　　……

　　秦景家，晚饭餐桌上。

　　“怎么了？吃完饭是还有会议吗？”
　　秦景妈妈叫梅雪，是一位很优雅打扮很时髦、看不出来太多岁月痕迹的女士。
　　她看见饭桌上秦景一直在看腕表，问道。

　　“没有会议，就是有点事。”秦景答道。

　　“公司的事儿？”秦父顺口问道。
　　“不是，一些私人的事情。”秦景道。

　　“下午采访顺利吗？”梅雪问。
　　“嗯。”秦景点了点头：“是按照交流好的稿子问的，就是上镜前化妆花了点时间。”
　　“这种采访化妆抹得人脸煞白，之前我上每周财经那回，照片出来我自己都不敢认，男生化妆像什么话！油头粉面的。”
　　“说什么呢！你化妆不好看不挺正常的，一把年纪的，小景化妆好看。”梅雪给了秦父秦远山胳膊一下：“别老拿你那老直男思想嚯嚯年轻人。”

　　秦远山有反驳之心，又想到自己夫人追星，那一个个偶像演员的妆可比他们厚多了，遂作罢，免得接着被打。

　　秦景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刚才刷到的视频。
　　少年脸颊微红，皮肤白皙，在镜头面前很好看。

　　咳。

　　他又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秦景用桌上的纸巾轻轻擦了擦嘴，准备离席的时候听见父亲问：“怎么今天晚上吃这么少？”
　　“下午没做什么事，不饿。”他这么回答。

　　“那行吧，要是晚上你饿了自己找点吃的吧。”
　　“好。”秦景点了点头，从餐厅出来，准备上二楼书房。拐角处路过洗衣房的时候，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顿住脚步转了个身，走回餐厅问：“阿姨，家里脏衣篓够不够用？”

　　阿姨愣了一下，看了眼梅雪和秦父，这才道：“都有。”

　　秦景答了句“好的”，这才回身，上了二楼台阶。

　　“这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梅雪纳闷：“他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事？”
　　“小景公司最近有相关业务吗？”秦远山显然也没搞明白。
　　“没听说啊……”

　　……

　　孟乐浏览了一圈评论，一个说进他心坎的都没有。
　　于是他用自己账号在下边留言，还置顶了，妄图带一波节奏：
　　[主播跳得好纯好欲，爱了爱了！]

　　没过两分钟，他刷了一下。
　　自己这条置顶评论不光没有点赞，还有俩人跟在下头扣问号。
　　[主播是不是忘了切号了？]

　　……罢了。

　　他叹了口气，顺手退到桌面看了眼时间。
　　“！！！”
　　六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该开直播了！
　　糟了，光顾着看视频反响了，忘了注意时间。本来视频拍完就离开播没多长时间了，下楼吃个饭可能就来不及做开播前的整理准备，结果又耽误了一会儿……直接冲到桌子前简单整理一下就开播？

　　但是昨天缺货的小面包官方给他发的快递今天到了，还有几个他准备挂链接的新样品也到了，今天晚上还准备讲品准备卖呢，快递他肯定要去拿。
　　算了，要不就赶紧下楼一趟吧，快跑几步下楼把快递拿回来，开播的时候应该迟不了多久吧。

　　菜鸟驿站在小区东门口一个超市里，超市的另一半就是驿站。小区不大，他住的这栋楼刚好在小区东边，下楼溜达过去也就几分钟。
　　……只不过孟乐低估了七点这个时间菜鸟驿站的拥挤程度，到超市门口就能看见菜鸟驿站那头排起的长队，目测已经超过了十个人。
　　看上去还都是刚下班通勤回来的上班族，统一捧着手机，疲惫的面容上带着一种淡淡的死气。

　　“。”
　　孟乐没好意思开口插队，就跟在队伍后面排着，眼看着过七点了，前边的队伍缓慢移动，他前头还有三个人。

　　他面前站着的是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位还拉着小推车，估计攒了不少件。
　　孟乐看了又看，觉得自己也可以搞一辆，搜一搜这种小推车什么价钱，要是有二三十块钱可以全款拿下的就入手一辆，免得每次样品多了，抱着一大堆箱子边走边掉，还得狼狈地夹紧胳肢窝带走每一个快递。

　　说搞就搞。
　　打开拼夕夕搜索快递小推车，点了下价格筛选从低到高——哇，最便宜的只要五块钱？
　　孟乐点进去那个最便宜的链接，这个链接图片看上去像是那种拉水的小拉车，他还想象了一下，感觉快递的箱子也都能放上去，大不了怕小盒子掉下来的话再绑根绳子固定一下。

　　嗯？
　　不对劲。
　　五块钱的链接点进去价格是29.9，孟乐仔细看了一下选项，才发现五块钱只能买一个替换的轮子。
　　纯纯引流价么这不是？

　　他又点进旁边一个链接，标着11.5的价钱，点进去才发现11.5只能买四个轮子。

　　……还有人说他舞蹈诈骗，这种引流价才是纯纯诈骗吧？

　　正对着手机无语，孟乐忽然听到前边一个小姑娘说：“哈哈哈你看，这个是跳舞的？好搞笑。”

　　？

　　脑子还没想明白，但是手已经自动捂上了脸，目光四处飘忽，随时做好了转身的准备。
　　他一边“隐蔽”自己，一边悄咪咪从后面瞥了一眼前边女孩的手机。

　　……啊，是个景区猴子的跳舞视频啊。
　　那没事了。

　　不是……自己心虚什么？
　　都怪视频底下那些莫名其妙的评论！

　　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在手机上恨恨地下了个单——是底下另外一个“便携买菜小拉车”，款式和前边两个都不一样，布质的袋子。
　　这个点进去不是轮子了，12.5的价格真是一个袋子加底下滑轮的价格，不过加上拉杆就得花25了。

　　比刚才那俩引流的好。

　　孟乐付完款，等前边人取完快递轮到他，报了手机尾号，菜鸟驿站的大叔去后头给他搬出来一个大箱子和三个小箱子。
　　不算多，能抱回去。

　　他搬上自己的快递，又到旁边的超市买了桶泡面——去店里吃完饭肯定是来不及了，早知道就应该起床之后弄点东西垫一垫……起床之后光顾着捯饬拍视频了，视频拍完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收效甚微。
　　他得赶紧回去对着手机上班去。

　　今天直播，做人气的十分钟就给大家看看主播狂吸泡面得了。
　　——他对那些视频底下的评论还耿耿于怀呢。

　　他决定吃泡面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借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

　　秦景七点二十进的书房。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以为是没推送，来到书房把手机音量关小，点开自己的关注列表，这才确认是【乐乐乐发发发】没开播。

　　迟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他想。

　　在私信窗口犹豫了半天，不知道发什么样的消息合适。
　　昨天刚关注的这个主播，问什么时候开播是不是带了催促的意味在里面？
　　要是换种问法，问主播在做什么，又显得太没有礼貌，窥探人家自己的隐私不好。

　　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带货直播赚钱本来就不容易，有点事儿……可能也正常。

　　他纠结到兜江平台直接给他弹提示的时候。
　　【您关注的主播已开播——[乐乐乐发发发]：被始乱终弃后落跑的金丝雀赚钱养活自己。】

　　“？”
　　什么意思？
　　是今天卖的商品和金丝雀有什么关联吗？

　　秦景不太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