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与B与C》想买一株满天星

12、番外·圣行教童话集

　　世界由唯一的神明创造，她是世间至高的存在，智慧而仁慈，甚至愿意将神的力量分给自己选定的人类。

　　传说，一位带领奴隶反抗国王的人曾向神明祈祷，希望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仁慈的神明应允了，于是赐予他神权。
　　很快，那个人利用神权无与伦比的力量推翻了整个王朝。但须知，一切事物都应遵循平衡，作为交换，成为新任国王的他将付出所有人对他的敬仰与善念。
　　于是在一场蓄谋已久的宴会上，他被自己的亲信刺伤，那些曾经追随他的人都变成了唾骂他的怪物。仁慈的国王试图逃离，却被前仆后继的人抓住衣袍。他们像是猎犬一样撕咬着国王身上的一切，最后为了活命，他迫不得已使用神权，杀死了城堡里所有的人。

　　当国王以为事情结束了的时候，国家里的人突然暴动，他们将他诉说成十恶不赦的暴徒，像是曾经讨伐旧国王一样，起兵冲进城堡。

　　王座前再次染血。
　　他为了活命只能不断地厮杀，到了故事的结尾，这位国王死在了神明选定的另一个人手中。

　　那是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学者，他希望阻止国王的杀戮，于是向神明许愿。
　　仁慈的神明再次应允了人的请求，于是她将剩下的两件神物展示在他的面前。
　　一件是参透世间真理的神环，另一件是被万物崇敬的神冠。
　　学者认为神冠既无智慧也无力量，于是选择了神环。

　　得到神环后，学者的发丝变成了和神明一样的金发，就连眼睛也闪烁着和她相同的金色。
　　他的世界变得纯粹，每一条生命的来路与归途都在他眼中清晰可见，他通透了世间的平衡，也知晓了对付国王的办法。

　　于是他来到殿中，平静地对国王说：“你并不想活下去吧？”
　　国王坐在血渍未清的王座上，他沉默许久，终是轻叹道：“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了。”

　　“他们不愿和我交谈，将我驱逐到无形的孤岛，不断试图扼杀我……”
　　“你并不想活下去。”学者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没有用疑问句。

　　之后学者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国王想聊些别的都不行，于是只能松口了。
　　“好吧，我确实不想活。”他承认了这个事实，但依旧高傲地俯视学者：“可我并不想被人杀死，这就意味着我放弃了对世界的反抗。”

　　“如果自杀呢？”
　　“这就是我放弃了自己。”
　　“你难道不是吗？”

　　国王再次沉默了，在时间的推移里，他突然笑出声。
　　“小学者，你说话一直这么直白吗？”
　　他语气轻快地问出这句话，久违得像是回到了还算正常人的日子。

　　“不，我过去不是这样，但现在我知晓了一切的真理，所以无用的语言只是拖累。”他淡然地说道，年轻俊美的面容上尽是无欲无求的神情，仿佛春日里唯一枯萎的花。

　　国王站起身走下阶梯，他来到学者的面前，抬手温柔地抚摸对方的发丝。
　　他说：“那位神明也是这幅模样。”
　　对此，学者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只是平淡地看着对方，可下一秒发丝拉扯的剧痛从后脑勺传来，那是恨不得把他的头也扯下来的力道，疼得学者瞬间皱起眉头。
　　神明的化身终于不再高高在上，他的脸上隐现出痛苦的表情，金眸里的冷漠也因为泪光而变得朦胧。
　　这幅模样似乎正是对方想要的，于是加之在学者身上的痛苦越来越多。那些接连不断的痛觉从脖颈处传来，在身躯难以承受的痛楚里，学者的目光不可抑制地溃散。
　　他知晓对方正撕咬着自己的脖颈，就如同那日城堡里的人们一样。
　　——在轻蔑与唾骂中咬住自己憎恨的人。

　　“我不是她。”
　　痛苦的咛喃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音调，在整句话落下后，国王才听清了对方的话语。
　　他当然知晓面前的学者不是那一位神明，可他依旧这么做了。

　　诱惑人们选择自己的力量，却从不解释需要付出的代价……拥有同样目光的你，就算不是神明，也和她一样卑劣吧？
　　虽然是如此想的，但国王还是松手了，这次他看向学者的目光是平静的，好像终于放弃了自己仅有的那一点东西。
　　他说：“我会自杀，但在那之前，我要亲手杀了你。”

　　学者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国王举起金剑。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吗？”
　　“没有，虽然我有还未完成的事情，但从长远来看，我在这里死去才是最佳的结局。”
　　“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年轻的学者沉默了，而国王也没有再问，他用金剑刺穿了对方的胸口，可在最后一丝呼吸消散前，他听到了对方轻微的低语。

　　“我的日子并不多……停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

　　第二日，人们在王座前发现了两具尸体，分别是国王与学者的。
　　他们欣喜若狂，如约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宴席。就在庆宴气氛达到高峰的时候，一位少女突然抱着一叠资料出现在世人眼前。
　　她自称是学者的妹妹，而她手中的那一叠资料就是学者利用神明智慧写下的，应对国家现状的实行措施。

　　少女恳请人们按照哥哥的遗愿去改变这一个已经病了太久的国家，可世人却对此嗤之以鼻，他们痛饮着现在触手可及的美酒，丝毫不愿考虑未来的惨样。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不断解释着哥哥留下的珍宝，并承诺这些宝物一定会带给大家富饶与兴荣，可没有人愿意听，他们甚至将手上的苹果砸向她的脑袋。

　　少女没有办法，只能离开了宴会。她来到了无人的树林里，看向手中那一叠遗物时，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她知晓哥哥为了这些内容彻夜未眠，可作为继承珍宝的妹妹，她却没能完成这一切。

　　如果人们都能聆听这些内容，如果她能将这些计划实施……
　　神明啊，如果能让她做到这一切的话……

　　神明聆听到祈祷，于是回应了她的愿望，她将象征美貌与地位的神冠赐予了少女。

　　少女的面容变得和神明十分相似，连长发与眼睛也一同化作了金色。万物膜拜她，听从她，而少女也根据哥哥的遗愿，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国度。

　　为了让这个国度在她死后依旧能行走在无误的道路上，她创建了代行自己意愿的教会。
　　——其名为圣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