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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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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逢春好时节,这个唤作扶风的城镇春色便十分盎然了,莺鸟争暖树,春风吹绿水,海棠含笑。
初春的暖阳散照在这个生机勃勃的江南名城上,人们都不免感慨不寒不暖春色好,街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秦淮河从扶风域中汩汩流过,商船纷纷扰扰,络驿不绝。
而在扶风城南郊的一处不起眼的破庙,景象却大不相同。
这里经历多年风吹日晒,破败不堪,早已无人踏足,庙中初经三更雨,枯木冒新芽。
沈墨醒过来后,入眼便是这样的景象。
她这是在做梦吗?
沈墨刚试图起身,却发觉自己这具身体十分羸弱无力,腹中饥饿的存在感十足,身上的衣裳亦是战损风格的破布。
奈何却无力动弹,挣扎老半天,已然入夜了。
环顾四周,寂静无声,月光皎皎,居然已经入夜了,树叶浮动的沙沙声却十分真实入耳。
她这是在哪?身上穿的什么玩意?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医院值班……
迷迷糊糊刚走了两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住,摔了个四仰八叉,手直接磕在旁边的一口井上,疼得她死去活来。
借着月光,沈墨更是看见了井水中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更要命的是,这居然是她十几岁时的样子……
沈墨这才意识到,这居然不是梦,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医院实习当牛马来着,当时值夜班太累,借了本小说看,本想提提神,结果睡了过去。
尽管作为一个坚信唯物主义科学的医学生,在面对目前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禁汗流浃背,汗毛竖起,一时不敢动弹。
简直离离原上谱。
夜露春寒,沈墨枯坐破庙院中,环顾四周,跟米奇一家斗智斗勇,开完大会开小会,已经疲惫不堪,还得消化着面前的事实。
怎么办怎么办……
是不是起猛了?她赶紧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闭眼,再睁开,直至眼睛快抽筋,眼前之景却还是如此真实……
难道是之前听闻的时空错乱,平行时空?
那要怎么回去才好?沈墨想得冷汗直冒,头痛欲裂……
历经这么诡异的事,即使沈墨一向是乐天派,也再难入眠。
她一动不动枯坐破庙中,竟睁眼至天明。
直至第二日,夜色已然褪去,光线渐渐从云团中爬出,万物都又变得清晰可见……
沈墨这才看清这四周的一切,破庙陈陋旧悴,墙面也已经损毁残旧,外围杂草横生,不见人烟。
这里究竟是哪里?……
终于,在夜色渐深之时,深知不能再坐已待毙的沈墨,下定决心出去一探究竟。
沈墨出了破庙,入眼是一段泥泞小路,她沿一条泥泞小路努力走着,手脚并用,不知走了多久,口干舌燥,最后总算到了一条街沿。
由于已经是晚上,路上行人不多,许多店铺也已关门大吉,只余几家零零星星的酒楼和茶楼还亮堂着。
店铺上的字,竟然也是她看得懂的繁体,古典又诡异。
鼓了鼓劲,沈墨就近走进了一个茶馆,里面人群熙熙攘攘的,但都沉游于台上说书人的舌灿莲花中,个个流连忘返……加上夜晚灯光昏暗,是时,一时无人发觉沈墨的存在。
已经口干舌燥的沈墨,趁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刚猛灌了两大盏苦茶,就听到那些大爷们滔滔不绝的唠嗑
“辰王殿下英武不凡,亲率三千精兵千里奔袭,给柔越敌军致命一击,庇护我大昭国边疆安定……”大爷声情并茂地说道。
“可惜……怕是功高盖主……”
“……诶呀,这可不兴说……”另一个人连忙捂住大爷的嘴。
“闲谈莫议国事,是非自有定数……”一旁的人纷纷说道。
辰王?奔袭敌营?……跟她睡着前看过的一本名叫《怀璧其罪》中的情节一模一样。
原来,她这是穿书了?沈墨环视四周,灯光明明灭灭,人声杂沸,眼前的场景愈发模糊,台上咿呀咿呀的敲击声吵得她头昏,偏偏又似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努力回想此书内容,头痛欲裂,如今竟只记得零星半点了……
此书的男主纪宁琼是贤名远扬的镇王殿下,智勇双全,其母是备受盛宠的萧贵妃,出生即受尽宠爱,而此书女主萧晓梦更是国公府嫡出小姐,实乃知书达礼的京中贵女。
这两人天造地设,在权谋纷争中配合默契,强强联手,克服重重困难,最后夺得江山,而阻碍这对夫妻夺取江山的最大阻力,正是那个辰王殿下纪梵礼,全书中的头号反派……
一时心中惊骇无言……
这可如何是好?穿成富家子女还好说,她这是……穿成乞丐了?估计还是个路人甲……
忽又听闻,她如今所在的正是富庶民安的大昭,大昭有两个邻国,分别是北边的柔越和西面的大梁。
虽说大昭富庶,但也有短缺之处。因着大昭崇文,以农为主,加上气候原因,一向兵马匮乏,良驹不济,面临北方柔越的狼子野心和屡次挑衅,大昭丞相献上国策:以茶换马
所谓以茶换马,即用大昭所产好茶,换取西面大梁国的良驹。
大粱物力匮乏,但地处要塞,四通多达,经商本领极好,面对大昭开出的条件,自然乐意为之,于是,以茶换马遂成惯例。
“怪不得茶馆里的茶水这么难喝,如饮马尿,原来好茶都被上面收走了”
沈墨心想,手边动作却不停,趁此不备又摸了几块糕点,垫饱了肚子后,也不敢多加停留,怕被发现,就早早出了茶馆。
好在记忆不差,沈墨本想顺着原路折返,正走在之前那条泥泞小路上,却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竟好似兵刃接锋……
一向极为怕死的沈墨,二话不说钻进了附近的草团中,一动也不敢动,屏气敛息。
她虽然不惹事,但也怕事,要是被发现了,不得被杀人灭口啊。
“人呢?……”
“那两个家伙受了重伤,定跑不远,给我搜……”
沈墨趴在草从里,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一会儿功夫,她把天上地下能求的神仙都求了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墨都感受不到自己发麻的胳膊……
隐约还有人声,“老大,找着血迹了,人应该在那边山上……”
“走,即刻封锁那边山头,给我一寸寸搜,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走……”
话音刚落,只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沈墨却不敢动弹,果不其然,那伙人根本没走远,竟又折返回来。
本欲试探一下,见这边的确没有动静,这才放下些怀疑。
“老大,这头似乎确实没人……”
正当这时,草从中却传来细微的动静,
“噤声……听……”为头之人顷然严肃,其余几人立刻明了,只见这几人散开,共同朝着动静处靠近,执刀呈包围状,手起刀落劈去……
却见一长条物立即被劈成几段。
“原来是条蛇……”众人大失所望。
“看来这边确实无人……”
“……那走吧,众人随我去另一头搜山,要实在找不着,只好封山放火了……”
“那账本岂不是……”
“事急从权,如今,宁可毁了它,也不可落至闻晓声那个老匹夫手里……”
声音渐渐远去,沈墨这才勉力起身,打算立马离开这是非之地……
忽然,沈墨又听见旁边的荒草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时头皮发麻……
……不会又是蛇吧?
如果是蛇,她会直接原地跳霹雳舞……
夜色渐浓,沈墨已经快看不清路了,急得她满头大汗,原地打转。
“救命……救命……”一声极细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有人?……
沈墨努力克服恐惧,寻着声音靠近,这才依稀看见躺在草团里昏迷的人。
不会是方才那伙杀手要找的人吗?
然而,等沈墨走近,他的气息却愈发微弱了,不会死了吧?
观他姿势,不像受了外伤,好似是受了内伤……
作为一个学医的,人命关天的时候,总不好见死不救。
“喂,这位大哥……你没事吧……”沈墨尝试叫唤了几声,捡了个树枝戳了戳他,又壮着胆子伸手去探他鼻息……
似是察觉到沈墨的靠近,他吊着一口气,手伸进衣腹中摸索,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来,好像是个本子,便用尽力气往沈墨怀中扔。
“带到闻府……我……身上有银两……跑腿……费……给……你”他刚说罢,竟又晕了过去。
“唉……你……”
沈墨立即伸手探了探,发觉此人已经没了鼻息……
沈墨也不知塞给自己的是什么玩意,给她跑路费?沈墨试探性摸了摸他的怀袖,还真摸到了银子。
人生地不熟,但沈墨明白,如今急需解决生计问题的她,需要这笔银子。
“……好兄弟,我定帮你送到那个闻府,感谢你的银子”沈墨心中默念道,犹豫地把银子连同那个本子一起塞进兜中。
但怕那群人又折返,更怕跟尸体呆在一起,只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处,终于,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才磕磕碰碰地回到了破庙……
一路没来得及看,直待第二天黎明,沈墨这才发觉,原来给她的是个账本。
“马匹收支?……”沈墨随意翻了翻。
“殿下,刚才闻茶马使来信,马匹之事已有眉目了……”
主帅军营里,一名身着轻衣短褐的男人垂头跪着,向着对面的人有条不紊地汇报,因着快马加鞭乔装而来,身上仍带着未化的风雪。
虽然已是初春,但边关依旧是大雪翰冰,不见草木……
但即使身上凌霜刺骨,但不敢在对面之人的眼里露拙,可知对面之人身份尊重。
闻罢,被称作殿下的男子的男子,正是此次率大军取得大捷的辰王殿下:纪梵礼
虽说此战大捷,但却也损失惨重,究其原因,还是因马匹之事……
只见纪梵礼将手中执棋缓缓放下,细细听着情报却不言语,骨指分明的手搁在桌子上,时不时点一点,似在沉思。
一柱香后,方轻声道:“看来,这次苏秦群一程是必不可少了。”
“重风,你去收拾准备一番,明日动身。”
被唤作重风的人,正是在旁侧服待已久的书童,闻名愣了一下,试探性问道:“殿下,昨日圣旨已至,命大军早日班师回京,恐无时日再……若是如此,燕京那边定不好收尾……”
“无事,届时令剩余人马一同按时随大军起程,不必等我,由重阳扮作我,对外称病,只管待在马车上,莫要走漏风声。”
“诺”“诺”在场的手下都轻声应道。
寒风凛冽,枯枝落雪,路上行迹罕至。
为掩人耳目,辰王殿下只带了三个身手不错的随从,一同乔装后,身骑快马,披星戴月地往千里之外的苏秦群赶去。
纪梵礼虽贵为皇子,但多次带兵,在边关磨练多年,与燕京那些不识疾苦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哪怕是风雪兼程,也不露半分疲态。
相反,离边关千里之外的扶风城,即使是冬日,仍是绿叶盈盈,风情依旧,暖阳高挂。
纪梵礼率随从奔赴半月之久,终于在夜色浓溢之时到达了苏秦郡。
风餐露宿,但却未多加休整,趁着夜色,直奔苏秦群的闻府而去。
闻府,正是苏秦茶马使闻晓声的住所。
本已经准备关闭府门的小厮,突闻阵阵马蹄急急往来。
抬眼往外一望,只见银装劲裏,蒙面禁声的几人,策马踏雪而来。
等近了些,闻府小厮这才能看得清些,却猝不及防对上为首之人的眼睛。
那眼睛无喜无悲,却好似寒冰利刃般凌厉,令人心神一震,不敢直视。
“……大……大胆!来此何人?夜色竟敢如此偷摸装扮,停立在我们闻府门前?”小厮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问道。
一时无言,只见为首之人熟练勒了马绳。沉声道:
“下去通传,令闻晓声速速来见我”接着一枚黑金令牌亮于人前。
在烛火的隐照下,令牌上白虎清晰可见。
众人见之心中大骇,只因黑金白虎的玄铁令,只有军中大帅方可持有,夜色访府,必有大事。
见白虎玄铁令者,皆如面圣,必须服从,违者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