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火赴归程》赵寒水

4、第 4 章

　　司炎盘膝而坐，掌心向天，刚刚吸收的庞大灵力在丹田中飞速运转、炼化。一丝疑惑涌上心头，混沌属风，按理说力量中不会蕴含火灵，可是这只阵灵却双翼带火，且等级不低，乃是寻常修士修出神脉才会有的业火。即便是上古凶兽，也不该有如此异变。

　　更令人意外的是混沌灵力中的火属性与自身灵脉十分契合，吸收起来毫无障碍，不到片刻便在内府中凝聚出一颗小小的火焰元丹。反而更为精纯的风灵在经脉的滋养下被涤荡干净。

　　既然可以凝聚出元丹，那便可以从天地之间获取灵力，存储其中。虽然现今元丹还很小，但只要有时间机缘，恢复往日修为应该不难。

　　寻常人如果这样不管不顾地吸收外界灵力，要么走火入魔变成邪修，要么经脉丹田爆裂而亡。但他神识强大经脉宽广强韧，内府无边无际，没有这种烦恼。显然先天条件非常好，被封印此处之前应该算是个高手，所幸神力虽然受损，但身体没什么大碍。

　　有口难言的方大少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摇着他的美人扇生无可恋地望着头顶石壁发呆。张卓真毕竟年幼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没什么危机意识，经过一系列观察之后发现这个棺材里爬出来的紫衣人应该不是邪修后，难得消停，老实地低头研究脚下的法咒，眼看一刻钟即将过去，果然一无所获。

　　大量蕴含火属性的灵力从断壁残垣中溢出，以两人平生仅见的奔涌之势向司炎聚拢，形成巨大的灵力漩涡，将紫衣青年包裹其中。

　　空气中的灼热感逼得两人不断后退，四处逸散的灵流冲刷过两人周身经脉，但两人虽天赋卓绝灵脉宽阔远胜常人，也实在抵挡不住这样凝实的灵气冲刷，内府丹田不消片刻疼痛难忍，眼看再吸收下去就要被撑爆了，两人赶紧捏起法诀把自己隔绝在灵流之外。这样的天道馈赠果然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便在这时，祭台上交错纵横的十万禁咒开始闪烁，一道道咒诀从棺椁、高台、石壁上挣脱而出，在虚空中化作万道金光，金光汇聚入万千灵流中，被火灵裹挟向司炎奔涌而去。

　　司炎老实不客气地笑纳了。红色火光夹杂着金光不断融入元丹之中，元丹逐渐壮大，逐渐成型眼看即将凝聚成天下修士趋之若鹜的金丹。

　　而金丹一旦成型，便可沟通天地灵脉，化为己用。一会儿打起来，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便在此时，一声闷雷般的咆哮从外部传来。紧接着周遭轰然作响，十万禁咒尽数散尽，摇摇欲坠的石窟彻底倒塌，无数巨大的岩石从头顶落下，轰然砸向祭台。

　　紧接着，一只较混沌阵灵身躯十倍有余的巨足从废墟中一脚踩落。在刀枪不入的黑色祭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猛烈电光闪现，紫黑玄雷照亮无边夜空，轰隆作响。

　　“天雷正法！混沌真身！”

　　司炎来不及思索如此手笔的大阵究竟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别的什么，只能迅速捞起离得近的张卓真，挥手劈开万千落石，险而又险地避开上古凶兽天崩地裂的一踏。

　　混沌身披万千天帝玄雷，背脊四翼遮天蔽日地舒展开来，沐浴纯正焚天业火，烧透无边夜色。

　　道门第一纨绔方大少用半吊子修为艰难地自救无果后，终于被漫天尘土与废石完全掩埋，随着上古凶兽重重地一踏，尘埃落定，凶多吉少。

　　于此同时，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人影从废墟中闪身冲出，身法利落，迅捷如风，如火焰流光般划过断壁残垣。只见他一手提着丈二长枪，精准地挑开几块巨石，从轮廓上看非常年轻且俊朗，肩背挺拔，出手果断得与同龄人截然不同，长枪唰唰几下便从石堆里挖出了一个命硬的祸害。

　　司炎不动神色地打量不远处的年轻人：“此人很强。即便没有展现全部修为，身法见识也不容小觑。”

　　“啧，这人长得真不错。”无比不合时宜但又很难压下去的念头从贺九脑子里猛然升起。

　　虽然在这种人迹罕至的上古大阵里接二连三遇到活人实属不正常，但此时绝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司炎与贺九很默契地对视一眼，将两个拖油瓶火速地藏到巨石与祭台交叠而成的空间里。此处视野受限，又有材质不明但坚硬无比的祭台保护，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但至少比别处安全。

　　想要出去，要么有人用撼天之力从外部强破。

　　要么杀了混沌，从内部破阵。

　　前者不可能，神魔大战后几乎所有大能都背弃人族，奔向仙族或者魔族的怀抱了。

　　后者……也不现实。实力差距太大，混沌位列上古四大凶兽，神魔大战时击杀无数魔族以战功得证神位，又有天帝封魔大阵加持。

　　上古凶兽咆哮着注视着废墟中渺小的两道身影。

　　说是注视，其实不准确，混沌无面目七窍，残暴凶蛮，巨大的兽首上只镶嵌着一张深渊般的巨口。但混沌守阵多年，神识早已化归阵中万物，一切人事物在他面前皆无法遁形。

　　混沌巨口大张，正法玄雷从中倾泻而出，十数道紫黑玄雷汇聚成一道雷柱，从半空中向司炎轰然坠下，摧枯拉朽，毁天灭地，所过之处，皆化齑粉。

　　司炎悍然拔剑，全身灵力奔涌而出，炙烈火光跃动其上，这一剑光华万丈，映着剑主如霜如雪的面容，裹挟着九死不悔的剑意逆流而上，一往无前。

　　七宝灵剑几乎是在与雷光交错的瞬间分崩离析，化作飞灰。

　　但剑意不灭，当空而上，迎着雷柱划破虚空，一剑斩向混沌下颌。巨兽仰面咆哮。

　　与此同时，失去兵器的司炎徒手对上灭世玄雷，筋骨寸寸爆裂，玄雷其势不减，当胸撞上心口。
　　大片大片的血迹沾满全身，淌入废墟，分辨不出是吐出来的还是从伤口中流出来的。

　　灵脉皆毁。
　　筋骨尽断。

　　混沌再次张口，汇聚起无边业火，再一次冲击而来。

　　司炎一手按住胸口，长发凌乱，衣襟染血，却依旧脊背挺拔，脸颊、唇角、颈侧血迹斑斑，霜雪面容尽是动人心魄的冷峻。

　　贺九眼神晦暗，紧紧盯着浴血的青年，左手聚气，无数灵流在夜色和废墟的掩盖下朝他涌去，左手关节仿佛承受不住巨大的灵流般咔咔作响。

　　便在这时，异变突起。

　　本应被业火吞没的人影朝着火柱伸出了他白皙修长的手，火焰争先恐后地朝司炎掌心奔涌而去，精纯的火灵仿佛有了意识般义无反顾地投入破碎的经脉，汇聚入丹田。

　　紧接着，妖异的深紫图腾从雪白的掌心开始，爬上手臂，肩膀，锁骨、颈侧、脸颊、没入瞳孔，清冷的面容更加华贵莫测。深紫双翼从肩胛两侧张开，流光华彩，神姿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