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火赴归程》赵寒水

3、第 3 章

　　剑身上传来彻骨的寒意，激得少年心神巨震。

　　耳边传来缓慢沙哑的语调：“凝神，破妄，醒。”

　　张卓真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方少霖狼狈地被山岩压住了左腿，身体却被自己按在地上。高举的剑尖被不知是人是鬼的紫衣人用指腹捏住，鲜血正不断地往下滴落，衬着冷白的皮肤，格外鲜艳刺目。
　　方少霖不知死活地想到：“他流血了，看来是个活的。”

　　张卓真皱起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看见我师兄师姐了。”

　　方少霖终于挣脱束缚，艰难地推开落石，呲牙咧嘴地给自己临时正了个骨：“我怎么知道，你突然就抓着我想砍。一会儿哭一会儿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小孩子呢。”

　　“是入魂咒。”司炎道：“此处刻有十万法咒，步步凶险，你们确定要一直在这里互诉衷肠？”
　　眼前之人说话明明面无表情，语速缓慢，平静无波，但张卓真和方少霖就是在他的话中听到了浓烈的嘲讽的之意。

　　司炎转身便走。

　　两人对视一眼，识趣地跟上。

　　方大少发挥出俊杰本色，小心翼翼，左右腾挪，紧随左右。不到片刻，便发现司炎虽然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能准确地避开落石。

　　这边危机感减弱，方大少的浪荡本性就出来，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那把描着美人图的折扇，风流倜谠地一挥，漫天烟尘扑面而来，呛得三人掩面咳嗽。方大少一手扇风，一手挥舞着衣袖驱赶烟尘，断断续续边咳边道：“区区缥缈宗传人方少霖，这位是君山剑派张卓真。阁下如何称呼？”

　　“司炎。”他沉默地远离了这个二世祖，本来就不太适应新环境的嗓音更加嘶哑了：“住手，闭嘴。”缓慢的语调听不出什么起伏，但方少霖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这时，四翼六足的凶兽从石壁中飞窜而出。

　　司炎按住张卓真的肩膀往后一扯，险险避开凶恶的巨兽，道：“回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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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中，贺九倏地睁开眼睛，脚下岩层传来细微的震感，转瞬间，震感越来越强，坚硬的地面蔓延出数条裂缝，带动周遭石壁山岩簌簌而落。一道幽深冷光闪过，漆黑的天空中隐隐有玄雷聚集，不到片刻，整个山谷上空光华璀璨，玄雷之光紫中带黑，赫赫天威与早先封魔大阵界碑外所见的警示之雷不可同日而语。

　　与此同时封魔大阵飞速运转，阵势带动整个千灵秘境。无数灵气从秘境各处涌向阵中，不断汇聚成新的紫电玄雷。

　　一声闷雷般的咆哮从西南方传来，千百年来沉睡于此的守阵灵兽终于被巨大的动静惊醒。

　　“这种动静，是……天雷正法。此处果然真的是神魔大战时天帝亲降的封魔大阵，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那两个祸害到底干了什么？！”

　　逃是逃不出去了，贺九从一言难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迅速往两人离开的方向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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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炎险险避开混沌阵灵猛烈的冲击，宽大的深紫衣袖被锋利的羽翅划拉出一道口子，热烈的火苗窜上裂口，霜雪般的面容带上一丝火气：“有兵器吗？”

　　司炎扫了眼张卓真手中残破的灵剑，又瞥了瞥方少霖花里胡哨的扇子，面露嫌弃。方少霖福至心灵，从善如流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灵气氤氲的宝剑，恭敬地双手奉上。对于这个神秘得看不出修为的美人，方大少心安理得地展现出了十二万分的信任，反正靠自己是靠不住的，不如赌一把。

　　司炎勉为其难地从镶嵌满赤橙黄绿蓝靛紫七颗硕大宝石的剑鞘中抽出抽出长剑，幸而一宗掌门之子别的不说，随身法器还行。七宝灵剑一入手，便感受倒一股精纯的灵力。

　　司炎迎面一剑抵挡住混沌阵灵。灼烧感从剑上传来，手上经脉隐隐发烫。猛烈的撞击下，司炎不得不退后几步稳重身形，好不容易靠近祭台又被迫远离了一些。

　　混沌阵灵似有意识，不断阻止几人靠近祭台。

　　司炎每一剑都出得极其冷静刁钻，虽然前尘往事忘尽，但身体的记忆关键时刻显然比脑子的记忆靠谱，精妙剑诀信手拈来，一次次逼退混沌阵灵，看得两个拖油瓶啧啧称奇。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空空如也的内府经脉已经支撑不住愈发猛烈的攻势。手臂经脉灼烧感越来越强烈，每一次出剑都如烈火炙烤。

　　这样下去不用等破阵出去，就被阵灵烤干了。

　　混沌阵灵久战不下，转而攻向一旁看起来最为弱小、正艰难抵挡落石的张卓真。

　　司炎一剑刺向阵灵后背，混沌阵灵钢铁般的双翼挥动，扫开剑锋，数十片跃动着赤色火焰的羽毛簌簌落下，在地上燃起熊熊烈火，将三人分隔开来又团团围住。

　　火焰落在脚下，司炎反手一剑以剑风扫开火势，逮住乱窜的方少霖。

　　方少霖正挥舞着他的宝贝折扇，上蹿下跳，煽风点火。战力不够，身法还行，看得出平时应该没少被追杀。

　　看到司炎斩灭火焰，方少霖如见救星，正要抱紧眼前的大腿。司炎先出手一把钳制住他的肩膀。

　　方少霖正感叹没想到美人看着清冷，却是个救苦救难的热心肠，就是这手劲着实有点大，抓得他肩膀发疼，接着眼前一黑，内府灵台仿佛被巨大的吸力裹挟，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向右肩被司炎钳制住的地方。

　　随着灵气入体，被灼烧过的经脉涌上清凉之感，剧痛消退。不甚强大的灵气顺着经脉迅速游走一个周天，司炎淡淡地扫了脱力栽倒的方少霖一眼，方少霖分明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了对弱小的嫌弃，接着司炎一个发力隔着无数落石和烈焰将人抛掷上祭台。

　　石窟内危机重重，祭台上却风平浪静，方少霖脱力倒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心痛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还是庆幸自己逃出生天。

　　司炎运转着这聊胜于无的灵力，一个纵身后发而至，被剑主熟悉却又过分精纯的灵气驱使的七宝灵剑精光大涨，在前主人震惊的目光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势。

　　司炎避开锋利的火翼，一剑划向混沌阵灵柔软的腹部，接着又是迅如疾风刷刷两剑，一剑斩向凶兽下颌，一剑劈向尾骨。剑势迅捷如风，身法快如鬼魅。

　　庞大而热烈的灵气从三处裂口溃散开来，司炎抬手，毫不客气地将这些无主灵气收为己用。

　　随着灵气的溃散，凶猛的混沌阵灵消失在半空中。张卓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眼前之人收纳他人灵气为己用的功法像极了邪修，他竟然被一个邪魔救了，胸中顿时五味杂陈。

　　司炎却没空管他想这么多，将人如法炮制与方少霖丢在一起，随即几个闪身登上祭台。

　　随着混沌阵灵消散，石窟倒塌之势猛然加剧。万千落石将来时通道严丝合缝地堵住，也堵住了张、方二人逃出生天的希望。

　　方少霖是个乐天派，平日里混不吝的根本不关心邪修不邪修，还沉浸在司炎三剑斩杀阵灵的赫赫威势中，看着清光凛然的七宝灵剑，顿感与有荣焉，将灵力被吸干的痛苦都抛诸脑后了。

　　不待方大少张开他那滔滔不绝地金口，司炎先发制人握上他的右肩，被抽干的灵力从肩膀处逆流而回，被司炎强大灵脉淬炼过的驳杂灵力精纯无比，淌过经脉内府，无比舒爽，多年来混吃等死毫无进境的修为隐隐有突破之势。方大少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柳暗花明的好事，暗自感叹自己果然是天选之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勤奋修炼不如等天上掉馅饼。

　　方少霖殷切地去握司炎的手，被司炎一把避开，方少霖毫不气馁，诚恳道：“司道兄，以后我方少霖就跟你混了！刀山火海我不行，但出去后想找什么乐子尽管找我！您吩咐一声，没有什么是我道门第一风流才子办不到的！”

　　司炎毫不领情，凉凉瞥了他一眼。吸收了阵灵部分灵气之后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显现原本清冷音色：“此处祭台有十万禁咒法力残存，暂时安全。等到咒力消散之际，便是石窟彻底坍塌之时。”

　　方少霖脸色一跨：“那咒力还有多久会消散。”

　　司炎无情道：“运气好的话，一刻钟。”

　　方少霖用充满信任饱含鼓励的眼神看着司炎，道：“司道兄连阵灵都可以击杀，想必从这里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守阵兽的灵气化身而已，如今化身已死，本体必有感应，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那、那、那本体强吗？”

　　司炎斩灭他最后的幻想：“鸿沟天堑。”

　　方少霖两眼一黑：“咱要不先逃。”接着一把拉过沉默不语的张卓真，道：“区区虽然灵力低微，但张小兄弟是君山剑派掌门高徒，灵力精纯，请司道兄笑纳。咱们一定可以逃出生天的！”

　　司炎嫌弃地看着这两个道门俊才，很显然对过分低微的灵气丝毫看不上：“守阵的是上古四大凶兽混沌，除非拥有羽化登天破碎虚空的力量，方可有一线生机。”

　　方少霖顿觉两眼一黑，上天果然不会轻易掉馅饼。

　　“接下来我要尽力炼化混沌灵气，不要吵我。”

　　司炎随手捏起一道灵气，封口咒啪地贴上方大少的金口，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