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片片凋零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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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崔停清惬意地闭上双眼，感受清风吹过面颊带来的微凉，湖面泛起涟漪。
车夫回到车边歇息，宇文柏走到崔停清身边，风吹过他的衣角，仅仅撩起微微波澜。
“此番前去，定是危险重重，我与你简单说一下情况。”宇文柏说着，正好有一片树叶从崔停清上方飘过，缓缓落在她脑后。
宇文柏下意识想要去拨开，见崔停清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身子微微往后仰，颇有几番逃跑之意，眼底全是提防，似在质问：你干嘛突然靠近！
“你脑袋上，有片树叶。”宇文柏解释道。
崔停清伸出手摸索一番，才摸到树叶，笑得真诚，仿佛方才一脸戒备心不是她，“大人你可细说，好让我有分辨之力，不拖你的后腿。”
宇文柏眼底的情绪藏了藏，回首望了眼车夫，认真说道：“我们此次前去樟州，是为了调查一起贪污案件。涉众极广，很有可能我们刚踏入樟州城内，便会被人跟踪调查。”
闻言，崔停清点头以表理解。
“他们官官相护，关系极为复杂。我们先前调查过，唯一的突破口是西莲庵。你我此番前去，先是换身份混入西莲庵，通过西莲庵查出有不正常关系的官员名单……”
“等等，大人，”崔停清打断宇文柏，“我是去过西莲庵的，甚至住过几日，西莲庵的师父们应该会认得我。”
“你放心，阿澈擅长易容术，更换面貌对他而言是最轻松的活。我们入樟州城前会易容，会有另一辆车顶替我们原先的路线驶往南边，让那边的人查无可查。”宇文柏说道。
“大人既然安排妥当，那我听命行事便好。”崔停清指尖掐碎树叶，将心中的疑问抛出，“不知大人为何偏偏选择我陪同前去？”
宇文柏轻笑一声，烈日比不上他的笑耀眼，笑得崔停清有些晃神，心底觉得宇文柏的骨相皮相当真好看，头玉硗硗眉刷翠，柏郎生得真男子！
一心等着宇文柏说出缘由，怎料他就笑了声，转身前往马车。崔停清一头雾水，直犯嘀咕：“这人怪好的咧，明明可以直接不告诉我答案，还对我卖笑。”
如同宇文柏说的那般，他们即将进入樟州城辖区，马车稳稳下了官道，隐入树林里。片刻无声无息出现一个女娘，身着麻布粗衣，如墨秀发低垂后脑勺，温婉娴静。
女娘站着朝宇文柏行礼，手上动作好看，崔停清藏在衣袖里的手模仿着她的动作。
她在宇文柏的示意下，将一个木匣子从车外搬了进来，快速打开木匣子，里面出现各种瓶瓶罐罐。
原来，阿澈是女娘。
阿澈纤长的手指在各种瓶瓶罐罐中穿梭，罐子里的液体粉末混到瓷面扁盘上，随后她又从身侧的包裹里掏出一块晶莹透明的东西放入瓷面扁盘内，五指反复在盘内揉搓。
就在崔停清微微打哈欠的时候，阿澈抓起一块东西往宇文柏脸上抹去，转眼间，宇文柏的面相发生改变。
瞧着好看是好看，但是没有那么精致了，像是常年在外操劳壮汉。
崔停清仔细观察阿澈的动作，发现她真的很会捏脸。不过一刻钟，宇文柏换脸成功。阿澈继续准备下一份捏脸所用的东西，崔停清眼睛不眨，边盯着阿澈的动作，边问她。
“这是什么？”指的是阿澈此时手中拿着的东西，往盘里倒出来，呈淡黄色，瞧着有两分黏稠感。
阿澈瞥眼崔停清，随即看向宇文柏，见宇文柏微微颔首，这才回应崔停清的话：“针砂鱼鳔液。”
见阿澈从腰侧的包裹里掏出一片晶莹的东西，崔停清忍不住又问道：“这又是什么？”
此时阿澈有些不悦，低头瞬间出现，抬头之时消失殆尽，语气如常，“猪皮。”
“这般晶莹剔透，还没有异味？”崔停清有些好奇，“可是用酒浸泡数日，泡好之时用细刀刮皮，将其油脂刮干净，为保证上脸自然，尽可能将其刮薄？”
阿澈这时拿着猪皮认真望着崔停清，右边眉毛不着痕迹微挑，“你见过左桑易容术？”
崔停清轻轻摇头，“我给死人装殓，看不过有些损坏之处，会用猪皮缝补，若要易容，想来这是有异曲同工之处，故大胆猜测。”
闻言，阿澈神色一怔，旋即笑出声，“你真是个奇人。”
“谢谢你的夸奖，”崔停清跟着笑，“如果不介意，可否将这些东西给我带着，万一宇文大人与我脸上的东西不慎掉落，还能有个补救的机会。”
一坨散发着淡淡泥土香味的东西被贴到崔停清的脸上，沾着鱼鳔胶，接触肌肤之时带着一点点清凉，不过眨眼工夫，这股清凉被肌肤染上同等温度。在阿澈的动作下，崔停清感觉面部逐渐紧绷，良久适应后，阿澈才给两人递上一面铜镜。
透过镜子，崔停清看到自己的面容，原本双眼皮杏眼变成细长上扬的丹凤眼，圆润的下巴被垫长了一点，小圆脸变成大一号的鹅蛋脸，瞧着很是普通。
“你记不住易容术的步骤。”阿澈边说边收拾东西。
崔停清将铜镜递给宇文柏，忙说道：“我记得。先倒出这个瓶子里的东西，然后是这个，再是这个，最后是这个罐子里的东西，将其混合在一起后，调出与需要易容之人面色相近的颜色，随即加入鱼鳔胶，将这些东西黏到脸上。
把脸型捏成想要的样子，为掩盖这些材料，再用鱼鳔胶平均地抹在猪皮上，弄好后准确无误地贴到脸上，待鱼鳔胶干后，捏脸成功，再用寻常描画之物，将眉眼处理好。
我说得可对？”崔停清紧张地望着阿澈，阿澈所做的所有流程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自以为没有任何错误。
不料，阿澈脸色古怪，打量崔停清的眼神变了又变，“步骤对的。”
崔停清说得很对，两人前去不知几日才能回来，鱼鳔胶的黏性最多能够撑一日。易容术只适合短时间变脸，长时间不卸掉脸上的东西，脸部容易发痒长痘状物，再然后溃烂。
思及此，阿澈将收拾好的木匣子推到崔停清跟前，却朝宇文柏说道：“大人，方才这位娘子所说的步骤无错。樟州眼线颇多，我不便随时出现为大人修补面容，不如让这位娘子带上这些物品，好及时补救。”
宇文柏放下铜镜，看了眼阿澈，又转头看了眼不堪入眼的崔停清，“嗯。”
送走阿澈，崔停清好奇地将每个瓶子都观察一遍，瓶身上虽然什么字都没有写，但是每个瓶子的塞子上裹着的布都是不同颜色。
不过一刻钟，车夫在车外说道：“郎君，樟州到了。”
“崔娘子。”宇文柏喊了声，崔停清立即放下手中车窗的帘子，望向宇文柏。
“我们这几日，一致对外宣称我们是夫妻。我是与蕃商做香料生意的扬州人，扬州商界人称杜七郎，名为杜琦。你是我的新妇，娘家为扬州本地人，曾住杏花巷巷头的张府，名为张楚楚，平日爱好读医书，对医术略懂一二。
如果有人问你张府的生活，你就依照你在靖安县见到过的房屋布局所说；如果有人问你杜府的生活，你就依照尚书府的布局所说，记得描述之时刨去一切与朝廷相关的。
如今出现在樟州的动机，是因为扬州的生意不好做，到樟州找找门道，看看在樟州售卖大食等地的香料可不可行。我将你带出来，是因为你不信任我，生怕我在外会沾花惹草。”
崔停清记于心中，却有些担忧，“不会被戳破吗？”
“我能与你这般说，说明我已经安排妥当，他们去查定能查到我们所说。”宇文柏宽慰崔停清，尔后扬声道：“鲍津，你可听清楚？”
鲍津驾车的动作不停，回到：“听清楚了，郎君。”
入城之时，崔停清和宇文柏惯例下车接受，查不出任何异常，守城门的士兵将他们放行。他们上了马车，车帘早已被崔停清掀起，望着城门逐渐远离，崔停清惬意地欣赏起樟州的风土人情。
宇文柏透过车窗，看到小巷子驶出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并入主道，跟在他们的车后面。他提醒崔停清：“注意一下我们后面那辆马车，别直勾勾盯着看，他们是跟踪我们的人。”
崔停清将脑袋从车窗边收回，笑道：“可是瞧见有人快速跑到巷子里，然后那辆马车在我们驶过小巷子口时才动，产生了怀疑？”
“观察力尚可。”宇文柏淡淡夸了句。
“若非机灵，你怕是不会带我前来。”崔停清余光瞥见那辆跟踪他们的马车快要追上他们，即将并行。
她屁股一抬，往宇文柏身旁坐过去，小脸凑往宇文柏，笑道：“来了。”
外人看去，这两人情浓意浓。
女娘的眼里全是儿郎，儿郎的双眸含情脉脉回望女娘，两人靠得这么近。
忽然，马车急刹，崔停清身子不稳，宇文柏紧抓住她的腰身。车外的鲍津汇报道：“郎君，前面有人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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