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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藏匿 ...

  •   那天段靳屿转院之后,他们并不是直接断了联系。

      穆听梨在街上哭完,立刻打电话给了云澄,得知段靳屿转院去了湘宁市的第一人民医院。

      她立刻买了前往湘宁市的高铁票。
      那时距离高考只有八天。

      身上的伤口没有经过处理,穆听梨一路上强撑着不适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赶到了医院。

      只是她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被段终易拦了下来。

      中年男人注视她的眼睛微眯,眸光沉沉,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你来做什么?”

      穆听梨攥紧了指尖,低头咬住唇:“叔叔,我只是想来看看他。”

      “你还有脸来看他?”段终易忍着火气:“天璇哪次不是因为你受伤?上次为了你跳江,这次又为了你中了枪伤,你嫌害他害得不够么?”

      他在公司收到段靳屿中枪的消息,在座椅上差点晕了过来。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因为当初继母的事,导致对他一直心存愧疚,这些年由着他性子,没想到他竟敢这么胡来。

      穆听梨闻声退后一步,躬着腰,声音里染上了压抑的哭腔:“叔叔,我能不能等他醒来……只要他一醒,我马上离开。”

      段终易冷冷看着她,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于是对身边的医生护士交代:“她不是段家的家属,别让她接近这个病房。”

      穆听梨哽咽了声,满心的酸涩和难过快要将她击倒,可她还是没有离开,抱着膝盖蹲坐在医院的角落。

      她从天黑等到天亮,再从天亮等到天黑,护士也已经轮班了好多次。
      穆听梨还是保持个同个姿势坐在那里。

      段靳屿是在第三天醒来的,但必须留在ICU观察段时间,病房内探班时间有限,段家的家属轮流进去看他。

      穆听梨有天下午趁段终易不在,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位面相看起来和善的女人。

      “……你好,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眼天璇?一眼就好,看完我马上离开。”

      她的声音嘶哑,语速又快,在外人听起来别样的艰涩难听。

      女人是段靳屿的姑姑,叹口气说:“你看一眼有什么有用呢,该什么结果还是什么结果。”

      穆听梨抿着唇,执拗地抓着女人的手,眼眶还是无法克制地红了起来。

      女人脸色沉了沉,字字珠玑:“你已经十九岁,是个成年人了,天璇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么?”

      “如果你真的为天璇好,就应该早点离开他,而不是每次将他置身于危险之中。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你们各方面条件天差地别,你的存在只会对他的未来造成阻碍。”

      穆听梨看着女人走进了病房,清脆的关门声落在耳里。
      明明段靳屿就在里面,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可她好像再也靠近不了。

      身体渐渐冷得像寒冰,穆听梨强撑起来的坚强顿时烟消云散,强忍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穆听梨本能地接通了电话,听到慈祥和蔼的声音,才意识到是奶奶打来的。
      老人家年纪大了,她没将自己前阵子发生的事告诉她。

      奶奶千叮咛万嘱咐:“里里,后天就高考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发挥,别再出错了。”

      “你爷爷啊……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去读大学。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后两天必须好好加油。”

      穆听梨哑着声回:“嗯,我会努力的,您放心。”

      “怎么了?”奶奶急切地问:“声音听起来这么哑?”

      “……没事。”穆听梨低下头,将脸埋进腿上,声音闷闷的:“昨晚吹空调吹的。”

      奶奶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嘱咐她喝感冒药,今晚必须好好休息。

      和奶奶打完电话,班主任又发来了许多条消息,穆听梨站起来,从口袋掏出一盒薄荷糖,交给了个小护士,麻烦她之后给段靳屿。

      那天晚上她就是想哄段靳屿才进便利店买的这盒糖。
      希望段靳屿之后吃到糖能稍微开心点。

      穆听梨盯着面前的病房许久,最后不舍地收回视线,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医院。

      她不知道的是,转眼小护士将糖交给了段靳屿的姑姑,女人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穆听梨回到学校,从班主任手里取了准考证。

      前两天的巷口事件在当地引起了广泛讨论,班主任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慰:“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穆听梨没什么力气回答。

      班主任见她病殃殃的,担心那件事对她造成心理阴影,于是带她处理完伤口后,高考的那两天,她全程陪同。

      下午穆听梨走出来考场的那一刻,班主任看她脸色惨白,眼眶红着,赶紧上前给了她个拥抱。

      “考都考完了,就别多想了,暑假好好放松下。”班主任说:“高考确实很重要,但也不是决定性作用,你的人生很长,未来还有很多可能。”

      穆听梨轻轻摇了摇头:“老师,我发挥得很好。”

      “那为什么?”

      “……我只想他快点好起来。”

      夏季炽烈的日光透过薄荷绿的树叶,撒下飘摇的光斑。在班主任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少女绝望又难过的神情,还有声线中压抑不住的哭腔。

      ……

      段靳屿在ICU住了几天后,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每天来探望他的人很多,可始终没有他想见的人。

      他知道穆听梨最近忙着高考,也没打电话打扰她。

      高考结束的那晚,段靳屿等了一晚上,却始终没收到她的电话或消息。

      湘宁市和陵宜市这一夜同时又下起了雨,窗外细雨绵绵,段靳屿给穆听梨拨通了电话。

      “穆听梨。”他哑着声。

      穆听梨攥紧了手机,时隔这么多天,她再一次听到段靳屿的声音。

      她安静了许久,轻声问:“身体好些了么?还有没有哪里疼?”

      段靳屿没回答,而是问:“你怎么不来?”

      他强撑着身体,但音色还是透出了明显的虚弱。

      穆听梨张了张口,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最近太忙了,很多毕业聚会要参加。”

      她以为段靳屿听到这句话会愤怒会发脾气,会指责讽刺她。

      而后却听见他问:“那你参加完这些聚会,会来医院么?”

      平淡的语调,没有多余的情绪。

      穆听梨垂着眼:“不来了。”

      “为什么?”段靳屿神色还是平静。

      “没有非要来的理由吧。”穆听梨说:“我们又不是情侣,而且我很多事要忙。”

      段靳屿问得直白:“你要和我谈恋爱么?”

      穆听梨沉默良久,说:“我不和未成年交往。”

      段靳屿突然笑了声:“穆听梨,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穆听梨强压下心头翻涌上来的情绪,淡淡地回应道:“没什么理由,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
      段靳屿没再说话,纤长睫毛微微垂下,在眼下投了片阴影,眉眼沉静。

      穆听梨那头更是安静得过分,良久,她说:“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好好休息。”

      她挂了电话后,起身开了窗。

      夜风夹杂着细雨落在穆听梨的眼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指尖、她的身体、她整个人都轻轻地颤抖起来。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路边昏暗迷蒙的灯光漏了进来。

      穆听梨看着地上收拾好的行李,其实段家人说的那些话没错。
      而且,她以前就答应过段靳屿爸爸会离开,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穆听梨躺到床上,抽过被子直接盖过了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可她还是一夜未眠。

      接近早上六点,她忽然听到门外震天响的敲门声。

      紧接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嗓音:“穆听梨,开门。”

      穆听梨恍惚了一瞬,又恢复了清明。她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口,手指刚放到门锁上,又重新缩了回去。
      她不敢开门,怕一见到段靳屿,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全部崩溃。

      “……你怎么来了?”穆听梨额头抵着门:“你身体还没恢复,赶紧回医院。”

      段靳屿那双不满细密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说清楚,为什么好端端地转了态度?”

      “都说了没理由。”穆听梨的肩膀颤抖,强逼着自己说出那句话:“段靳屿,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门外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段靳屿立在门口,许久没说话。

      他是那样的张扬跋扈,连枪口抵着他,都不曾有一丝动容。
      可此时他低下了头,褪去了所有骄傲,问:“……姐姐,能不能开门,让我见一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气息也逐渐微弱。

      穆听梨只感觉鼻头一酸,但还是努力忍住了眼眶中打转的泪,故作平淡说:“你回去吧。”

      窄小的楼道如同一座牢笼,长长而凄厉的车鸣声响起,穆听梨始终没打开那扇门,所以她也不知道段靳屿最后什么时候离开。

      等世界安静下来,她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陵宜市,与这里的所有人和事断了联系。
      后来她没填北都大学,而是填了南城的南大。

      穆听梨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段靳屿,直至Rebellion乐团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渐渐她从很多人的口中听到过段靳屿的名字,也在很多地方见过他的海报,他的报道、他的演出。
      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将他淡忘。

      直至某个下午,穆听梨走到公交站台,瞥见了他新代言的海报。

      不知为何,她瞬间红了眼眶,朝着海报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天璇。”
      ……

      穆听梨从未想过还能和段靳屿重逢。

      她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思绪逐渐拉了回来,不由叫出了他的名字:“天璇。”

      段靳屿愣了愣,“咔哒”一声打开手中的易拉罐,薄唇扬起莫名的弧度:“嗯?”

      穆听梨想到他刚刚的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
      不管怎么说,当初是她丢下了他。

      “没什么。”穆听梨的声音变得很低。

      段靳屿也没再开口,两人就这样在静默沉闷的气氛里吃完了一顿饭。

      穆听梨前去结账,段靳屿戴着帽子和墨镜,两手拎着没吃完的打包盒,跟在她的身后。

      看到账单底下四位数的数字,穆听梨倒吸了口凉气。

      她忍着肉痛,准备扫码付钱时,又听见段靳屿说:“喂,再给我打包两只烤鸭。”

      穆听梨盯着他手里的打包盒:“你手上的食物就够你一个人吃好几天了,再说这些食物放不久,夏天很容易坏的。”

      “谁说我要吃了。”段靳屿脸上毫无愧疚之色,懒洋洋地说:“我是打包带给乐团成员,他们现在还在排练着。”

      “……”穆听梨噎住,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

      段靳屿勾着唇,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的表情,好像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

      “怎么?不行么?”

      一想到过去的那些事,穆听梨忍了又忍,小声嘟囔着:“行,你开心就好。”

      于是今夜穆听梨花了好几千吃了顿晚饭,老板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临走之前,还送了好几瓶饮料。

      走出店外,穆听梨看了他一眼,问:“这下有没有开心点?”

      段靳屿扬了扬眉:“还行吧。”

      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满意了,于是穆听梨说:“那我回去了,再见。”

      段靳屿喊住她:“这里离地铁口还有段距离,我开车捎你过去。”

      时间不早了,穆听梨脚步停住,没拒绝:“好,麻烦了。”

      车就停在不远处,上车后,穆听梨顺手将塑料袋递给段靳屿:“这些饮料你带给他们喝吧。”

      段靳屿没推辞,不过从袋子里拿了瓶可乐给她。

      穆听梨伸手接过饮料的时候,发现瓶子底下还多了张纸质的、像是什么门票一样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果然是他的演唱会门票。而且,还是前排vip位置。
      Rebellion乐团演出门票现在一票难求,如今票价更是被黄牛炒成天价。

      穆听梨赶紧说:“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段靳屿侧过身,整个人逼近过来。

      眼前的俊脸逐渐放大,穆听梨睁大了眼,背脊紧紧贴着背椅。

      段靳屿将她压制在所构造的逼仄空间里,视线淡淡地扫着她:“穆听梨,如果你敢把门票转给黄牛,你就完蛋了!”

      他的气息凛冽,语气阴冷。穆听梨却并不感到恐惧,只是眨了下眼,没忍住说:“你什么时候有动不动威胁人的习惯了?”

      “我一直都这样。”段靳屿挑起嘴角,略微压低了声线:“只是现在懒得装了而已。”

      “……”
      那你以前装得还挺好。

      穆听梨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承诺:“知道了,不会把门票给别人的。”

      段靳屿冷哼一声,拿过她身侧的安全带,帮她扣了起来。

      穆听梨愣了愣:“谢谢。”

      段靳屿没理她,直接启动了车辆。

      后头有一辆面包车立即跟了上去,坐在副驾驶的男人盯着手中的相机,激动道:“卧槽!刚刚的画面全都拍下来了,这条消息如果发出去,铁定要爆!”

      坐在主驾驶的男人白了他一眼:“那还用说么!也不看看我是谁!”

      “话说回来,之前有记者跟拍了好几个月,也没拍出什么东西来,段靳屿今晚的消息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

      “秘密。”

      男人又来回翻了翻拍下的照片:“靠,我才发现,段靳屿身子挡着,哪个角度都没拍到女孩的正脸啊。”

      “你个蠢货,到底怎么拍的?”另一男人骂道:“不过也没关系,光段靳屿帮人系安全带这事,就足以上个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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