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52、存在

　　前面三场考试都很顺利，路行云不像学霸们考完会看答案估分，她考完就跟做场梦一样，能记住的题屈指可数。但是她可以凭考场状态知道个大概，她觉得自己的数学又要封神了。

　　最后一场英语，考之前她放弃了所有科学记忆法，在窗台上的花盆里插了三根笔，像模像样的拜了拜。

　　实在是没办法，我无能为力，求花神保佑。路行云嘴里神神叨叨的，心态倒是比之前轻松很多，步履轻盈的就去学校了。

　　一模考试在英语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落幕，高三部出现了短暂的喧闹和叫嚷，大家很兴奋。长时间紧张和静谧的氛围，压迫着所有学子的神经。压力和紧迫感虽未消失，但久违的喧嚣就像一剂强心针，告诉高三考生，他们还年轻，还有活力。

　　【考的还行！就三个月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路行云一到家就把手机开机，给钟浅晴发短信，她知道她在等。

　　对方没回复，估计在拍戏，她又发了一条。
　　【数学不是满分也差不多，很简单。】

　　对方还没回。
　　【英语听天由命，但我觉得今天语感不错，读的挺通顺。】

　　路行云发完短信，不想看书，连续两天精力高度集中，脑袋都发木了。

　　她抱起许久未碰的篮球，左摸摸右抱抱，“啪”亲了一口，出门。

　　她来到小区附近的球场，挑选了一个位于场地南侧的篮球架子。此时天空已被夕阳染上一层层红晕，明亮并不暗淡。她把视线从远方拉回，托起手中的篮球，轻轻用力，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篮筐飞去……

　　祖国大地的南方，钟浅晴在第一部电影里的戏份已经杀青，她正坐在导演身边看金影帝饰演的科学家男主和男配，以及一只机器狗模型互动。

　　这只狗模型在外人看来只能算是个奇形怪状的木架子，它是剧组用来帮助演员匹配视线用的。“木架子”被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男主走来走去，不停的和男配说着话，偶尔会回头，蹲下抚摸它。

　　钟浅晴想象着那个场景，她和小狼的互动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剧组照顾她年纪小，给她的“木架子”小狼象征性的粘了几根毛。

　　“源的开采绝对不能让3号去，它们会识别出来，自动更新，后果不堪设想。”科学家正在和上司讨论能源开采问题，他义正言辞的拒绝对方的要求。

　　“那不如让5号去。”

　　“事实上，我不建议让任何通用机器人去。这些能源与它们自身相关，我们做不到百分百的信息加密。更何况，互联网‘去中心化’的相关概念已经被广泛应用。”

　　“你的意思是让人去吗？”

　　“只能这样，您想想，我们有草可以养羊，如果有一天，羊群拥有智慧，发现大自然里到处都是草场，它们还会回到圈里任人宰割么……”

　　“更可怕的是，拥有智慧的羊群发现草场并不是它们一个种群独享，并且会枯竭，有人和其他动物和它们竞争使用，会发生什么……”

　　科学家说的口干舌燥，对方却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有给出最终的决定。

　　“人工太贵，成本我们也要考虑，再议吧。我还有个会，得先走了。”上司并非科学专业出身，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您的狗……”科学家看看地上的机器狗，那不是他的狗，“我建议下次不要带它来研究所，以防万一。”

　　“……”上司冷漠的看了科学家一眼，带着他的宠物走了。

　　“咔！好，不错，但我建议再来一条。后期视觉特效，要高度匹配。”张扬面对比他大的金影帝，并不客气。

　　“可以，没问题。”

　　随后张扬话音转向饰演配角的老戏骨。“您和宠物狗之间的互动可以再多一点，表情丰富一些，这样咱们特效专家做动画的时候可操作的余地大一些。”

　　“好的，明白。”

　　“好，再来一条，准备。”

　　钟浅晴在旁边看的仔细，手里拿着笔不停的记录导演的各种要求，她要按照这些笔记，回去准备《源》的第二部。

　　晚上八点，剧组收工，钟浅晴一上车就接过手机，查看短信，疲惫的脸上逐渐展现出阳光般的笑容。

　　她赶忙回复。
　　【真好！就三个月了，我好像看到你了，看到你的脑袋顶了。】

　　对方回的也很快。
　　【小浅，我在朝你加速奔跑。】

　　【那你可别跑过头了，我原地没动等你呢。】

　　【不会的，你这么好看。】

　　【你爱我是因为我好看？】

　　【我爱你，因为你是钟浅晴。】

　　啊——钟浅晴差点没忍住叫出来，她脸颊微红，拿着手机捂着脸往窗户上一靠，只感觉旁边有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李依依。

　　“淡定。”李依依一边带着种瓜得瓜的笑容，一边瞅了瞅司机，示意钟浅晴要小心。

　　“嗯！”

　　钟浅晴许久没有和路行云说这么暧昧的话了，她不敢，她知道自己在对方那里是怎么一个存在，所以她一直在克制自己。

　　今天开心，稍微放纵一下没关系的吧。她心里想着，嘴角再次不自觉地咧开了。

　　手机震了。

　　【小浅，不忙的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马上！】

　　到酒店后，可怜的李依依被支去和陈孑聊家常聊业务，她的房间被小老板以“练台词”为由征用了。

　　“小行。”钟浅晴一进房间就拨通了电话，对方秒接。

　　“嗯。”

　　“怎么了，不是考的还行吗？”

　　“嗯，今天下午去打球，回来以后躺着就不想动了，忽然发现好累。”

　　“啊？”在钟浅晴的印象里，路行云很少跟她说累，她几乎不记得对方说过这个字。

　　“别误会，就是精神上有点累，没这么紧绷过。我那天……”路行云把自己紧张到出现生理性反应的事给钟浅晴描述了一遍，“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没关系，咱家还有我呢。”钟浅晴听着心里产生一丝异样，“我下周就回去了，需要我的话，我随时去你家陪你好不好？”

　　“哈哈哈，谢谢你。”

　　“你知道，我都在，一直都在。”

　　“我知道。”路行云看着窗外的方向，那是钟浅晴在的方向，心里的疲惫得到缓解。“拍戏有什么新鲜事吗？不如给我剧透一下……”

　　“你这人，别人都是怕剧透，你是上赶着被剧透。”钟浅晴听对方语气好像开心点了，“你知道什么叫互联网去中心化吗？”

　　“……好像在哪个科普杂志上看过，就是个概念……”

　　“导演也这么说，但是拍的时候得放上来，根据未来发展情况再剪，不然科幻片能给拍成历史玄幻。”

　　“哈哈哈哈，怪不得上映一部拍一部呢，科技发展这么快，没准等上映的时候人类和AI都打完一架了。”

　　“诶呀，晦气，那这片得拖多少年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再说说别的……”路行云转个身，她有点困，但不舍得挂电话。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化身为一根羽毛，在碧海蓝天之间，飘啊飘，飘啊飘，很轻盈，很欢快。

　　“你知道吗，张导可霸气了，面对一堆老戏骨，丝毫不带怕的。”

　　“怎么说。”

　　“有的老前辈是很有自己风格的，但是科幻片嘛，需要把年龄往未来推一推，一些过去的习性和性格未来人是没有的，导演因为这个说过好几次。”

　　“嗯……”

　　“你困啦？”

　　“没，听呢。”

　　“张导真的不客气，礼貌但不委婉，哈哈哈哈，我旁听都害怕。那天有场戏……”

　　“……”

　　钟浅晴看看手机，顿了顿，继续。

　　“还好老戏骨们都特别敬业，有小吵小闹，但大部分时间会谦虚听小辈的建议，所以整个进度推进的还算顺利。”

　　“哦对了，我还不小心吃瓜啦！哈哈哈，金影帝的瓜。”

　　“……”

　　“他不是都结婚十几年了嘛，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好好先生。结果，那天我不小心在酒店碰见他和女三，很亲密的样子，他竟然跟我说他俩是对戏？女三在电影里和他都不是一个年代，而且早杀青了。”

　　“……”

　　“女三为此要请我吃饭来着，我哪敢去啊。哈哈哈哈，我还是个小朋友呢，我可是什么都不懂。”

　　“……”

　　“我把这事和妈妈说了，妈妈让我反其道而行，对女三好点，她就不会起疑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不然我都觉得见面好尴尬。”

　　“……”

　　“不过真得以后了，女三比我还早杀青，我也没机会对她示好……”

　　“……”

　　“路行云？”

　　钟浅晴眼眶有些湿润，她早就意识到听筒对面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路行云早就睡着了。

　　她之前心里产生的异样感更强烈了。

　　是心疼。

　　原来她也会累，她那么阳光、自信、开朗，永远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她也会累。

　　钟浅晴揉揉眼睛，看着手机，心疼之余还有些欣慰。

　　路行云会和她说“累”这个字了，虽然对方没说需要她陪她，但她感受到自己被需要，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只是在行为上可以照顾“姐姐”了。

　　我们的关系在“分手”之后……好像更进一步，这是依赖吗？还是……信任？钟浅晴想着有点开心，眼泪没掉下来，然后发现竟然没挂电话，依然能听见对面清晰均匀的呼吸声。

　　她把话筒静音，然后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把手机插上电源放在床头，5分钟内做完睡前三件套，火速关灯上床，把话筒再打开。

　　听着曾经熟悉的声音，三秒入眠。

　　……

　　翌日清晨，祖国大地的北方。

　　……不应该啊……

　　……怎么又没电了……

　　……昨天充了一下午的啊……

　　路行云起床想到昨天和钟浅晴打电话睡着了，寻思着发个短信赔礼道歉，结果手机黑着屏。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充电，然后就去洗漱吃早饭了。

　　“妈，一模成绩要是考的好的话，有奖励吗？”路行云手里剥着鸡蛋，心里盘算着。

　　“又想要什么了？”王雪给她把热过的牛奶放在一旁，又回厨房去切水果。

　　“手机电池坏了，得换。”

　　“那等高考完再说。”

　　“行。嗝……” 路行云着急说话，被鸡蛋噎着了，喝了口咖啡顺顺，“我要那个M牌E系列……嗝……触屏的，一共没几个键……嗝……科技感十足。”

　　“有点儿……嗝……贵。”

　　哎，天，噎死了，她说完赶紧拍拍胸口。

　　“再议，吃饭不许说话。”
　　……

　　【今日水逆，手机电池坏了，吃鸡蛋被噎着。需要小浅的安慰，求友好的拥抱一下。】

　　钟浅晴一大早起床看见这么一条短信，瞬间清醒，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帅气的鹰，从高耸入云的峰尖上起跳，翱翔于天际之间，心情无比的畅快。

　　【友好拥抱100下！】

　　激动之余，她觉得回复的有些干巴，又补了一条。

　　【吃鸡蛋要细嚼慢咽，我可不想未婚先丧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