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佳木野芳

34、第 34 章

　　徐曦墨窘的嫩白的脖子都成了酡色，磕磕巴巴才说完一句话：“哪哪…有…，我，我和你们都一样，只是…只是钦佩。”

　　惠儿也不再打趣，凑过去小声说：“这几日我听闻有传言，说是朝廷要放一批宫女出宫，只要不满二十，在宫中侍奉够五年就可以回乡嫁人，我琢磨着你正好符合这个条件，若是消息属实，你可愿意出宫？”

　　听到这儿，徐曦墨心里泛起喜意，心脏像是被温柔的大手包裹，又酸又胀，有股奇异的温暖。

　　宇文珏果然言而有信，他总是说到做到，而且也很细心，知道她冬日衣物单薄，便以这种形式送她斗篷，还有现下住的院子。

　　其实他对她一直很好，幼时相救之恩无以为报，即使是宫变那日，先皇身边的人几乎全被处理，而他也还是留她一命。后来宫外再次相救，再到现在，桩桩件件，无不在护着她。正是因为她看出宇文珏面冷心善，所以她才厚脸皮地赖上了他吧。她有些贪恋他的庇护。

　　草木皆有情，万物总有心。她一定会将他的恩情铭记在心。

　　“我自是愿意的，那姐姐你呢？”

　　惠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在宫中多年，已经习惯在陛下身边伺候，就不走了。”又轻声问徐曦墨：“如果陛下允许其他人走，但不肯让你走呢？”这傻姑娘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一有闲暇功夫不是叠花笺就是读书，一个人也能乐陶陶的，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宫中流言的主人。

　　皇帝的性情反复无常，还真有这个可能，徐曦墨着下巴想了许久，一本正经道：“我会说服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相信陛下是圣君，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强留一人。”

　　“那安芝小主呢？你舍得离开她吗？”

　　徐曦墨嘴角微微上扬，“我和安芝小主商量好啦，我先出宫，她后出宫，总之我们都是要出宫的。”

　　惠儿心里一紧，若是皇帝知道安芝小主有出宫的打算，定然不会允许，甚至还会发怒。

　　“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徐曦墨扫了扫四周，小声说：“惠儿姐姐，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啊。”

　　惠儿点点头：“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徐曦墨趴在惠儿的耳朵前，压低了声音：“我们每日夜间都会在毓秀园叠花笺，如今已经叠了上百个了，等有机会出宫，我们就把这些花笺卖出去，然后再捐给城外的孤儿流民。”

　　惠儿惊讶道，“你不怕遇到安芝小主身边那个素白？”

　　徐曦墨左右觑了觑，小声说：“素月父亲病逝，前些个日子回乡送终去了，所以素白上了灵山寺去照顾皇后了。”

　　素白上灵山寺之事，吴臻也不知。他这几日因着没有松口放宫女出宫一事，宇文珏处处找他麻烦，这后宫的事情自然没心情过问。

　　吴臻做齐王时是马背上的英雄，常年领兵打仗，当了皇帝后，不能征战沙场，没有了往日驰骋在马背上的机会，于是行猎成了吴臻日常消遣的方式，时不时便去城外打猎。

　　这日，吴臻正带着一干禁卫军外出打猎，没成想刚出了皇城就遇到了宇文珏，陆柏礼和吴崇德三人。

　　宇文珏远远看到皇帝出了城门，三人直接在吴臻路过的地方行了跪拜礼，吴臻本想忽视这三人，这下不得不勒马停下。

　　宇文珏起身后扫了扫吴臻的仪仗，拱手道：“陛下贵为天下英主，一举一动都需谨慎为上，臣以为陛下出行过于简陋，不利于保护陛下的安全。”

　　吴臻太了解宇文珏了，这老狐狸嘴里说出的绝对不是好话。

　　“不如这样，臣和禁卫军先去九林山为陛下开道，若是没有危险，陛下再去也无妨。”

　　陆柏礼也十分急切道：“臣立马返回城中为陛下准备猎车和御车，可邀王公贵族前去仰仗陛下威仪，震慑天下。”

　　吴崇德仰头看了看清朗无云的高空，到了嘴边的天气不好又转成：“九林山地势高，山上寒冷，臣自制了防风沙的大氅，可挡寒风，以防陛下感染风寒。大氅在府中，臣这就回府取来。”

　　这三人的动作倒是齐整且快，各个翻身上马只等吴臻一声令下，吴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罢了，朕今日也乏了，改日再来吧。”

　　宇文珏语气更加恭敬：“陛下狩猎乃是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安全，将所猎之物赏赐众人，充实军库，泽被黎民百姓，臣作为陛下的子民实感荣幸。然则陛下乃万金之躯，此等与野兽搏击的凶险之事还是由臣来做方为妥当。”

　　戏演的不错，叫人说不出什么错处。吴臻笑了笑，用马鞭指着远处的九林山：“那就有劳爱卿了。”你去，他娘的你去，老子年节之前不去了成吗！

　　吴臻说完后打马直接又回了皇城，再看脸上哪里还有笑容。

　　宇文珏、陆柏礼和吴崇德三人今日约好去九林山打猎，哪料凑巧遇到了皇帝。若和皇帝一起打猎，那可就不太有意思了，于是这三人远远看到皇帝一过来，便有了这一番合计。这主谋当然是宇文珏。

　　皇帝迟迟拖着宫女出宫一事，不反对也不赞同，明摆是做给宇文珏看。既如此，那皇帝既然有时间找乐子，倒不如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放一部分宫女出来。何况吴臻打猎次数实属太多，作为皇帝，着实有些“贪玩”，每次都只带几几个人，万一遇到危险可就追悔莫及了。

　　宇文珏三人按照原计划一起驾马去往九林山。

　　九林山上一片肃杀，地上还披着一层薄雪。此处地势险要，沟壑纵横，跌宕起伏，是动物野兽的聚集地。

　　陆柏礼扫了一眼宇文珏的肩膀：“仲锡今日怎的没见你的海东青？”

　　宇文珏眯眼远眺着树林里的动静：“那小子昨日偷吃了一只鸡，被我关起来了。”

　　吴崇德：“你对你儿可真狠，你家海东青可是最喜欢九林山。”

　　宇文珏抬手，无声指向谷低，是两只野豹。

　　宇文珏一马当先，抽动着马鞭冲了下去，马蹄上的泥土霎时四溅，如同一股浪潮横扫遍野，奔向谷底。他反手抽出两只长箭，一边疾驰，一边扣弦拉弓，直接射了出去，快如闪电。

　　半个时辰后，三人有了不少收获，野豹，梅花鹿……

　　今日他们也只是出来散心，无意逗留太久。带的箭矢有限，宇文珏箭筒里只剩了三支，吴崇德和陆柏礼也只剩了四五支。他们将所获猎物驮在马背上准备返程，穿过一片灌木丛后，前面是一滩结了冰的细流。

　　四周极其安静，周围的小兽似是全部噤声，只有风吹动草木的梭梭声。

　　多年打仗的经验，让宇文珏隐隐嗅出一些危险。越往前走越是怪异，林中竟再无野兔等小兽。九林山以兽多而闻名，不可能走出这么多路还没遇到一只。

　　宇文珏抬了抬手，三人一同停马。

　　陆柏礼转头问中间的宇文珏：“仲锡可是发现了什么？”

　　宇文珏眉头紧锁，沉声道：“前面有埋伏。”

　　吴崇德脸上闪过惊诧，打马靠近宇文珏，放低了声音：“你是说有刺客？”

　　宇文珏眯了眯眼，“未必是人，”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又说，“如此大的山林，一路上竟没有猎物，只能说明提前被处理过。”

　　陆柏礼心思急转，瞳孔渐渐放大：“你的意思是有猛兽埋伏在附近！若是真有刺客倒不必处理的这么明显，定然会隐藏在暗中，不让我们发现…”

　　吴崇德拍了拍腿，接道：“是了，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这些猎物不是人处理的，而是被埋伏在此处的猛兽吃了！”

　　宇文珏颔首，依然在留意四周的动静，但没有丝毫动作。

　　陆柏礼不免有些急躁：“仲锡，现下该如何是好？要不退回去？”

　　宇文珏摇头，“躲不掉的，有人想要我们或者皇帝的命，”顿了下，凤眸变得更沉：“当然也有可能……都要。”不等二人说话，他食指比在唇上嘘了一声，“你们听。”

　　突然林间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从四方八面而来，声如洪钟，正向他们靠近。

　　吴崇德的马受惊，前蹄腾空，疯狂抖动了起来，要将吴崇德翻下去，他他有些控制不住，整个人朝后仰，失重感越来越强，忽地马开始疯狂旋转，吴崇德握着缰绳的手被勒出血痕迹，即将掉马之际，只听宇文珏朝着他大喊了一句：“坐稳了！”

　　还没反应过来，宇文珏便跳上吴崇德的马背，在后面牢牢固定住了他的身子。

　　宇文珏倏地夹紧马腹，双手握上缰绳，如疾风般迅猛向后拉，动作敏捷而迅速。马的嘴角霎时被一股千钧之力狠狠卡住，发出呜咽之鸣，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待马彻底安静下来后，宇文珏翻身回到自己的马上。三人提前搭好所剩不多的箭失，等前方的声音一步步靠近。

　　过了一会儿，三人便被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