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长天秋水共一色》白菜

8、章八

　　虽然没有羽绒服雪地靴，但好在有带帽子的厚披风和手拢，竖起领子，全身包到只剩半张脸在外面，金子陵一见我就笑了。
　　我很是羡慕的望着他虽然略比夏天厚些，但在我看来仍然很是单薄的衣衫，还有，手里那把我现在觉得分外刺目的扇子。
　　“咦？宁知秋，你这是抱着何物？”他好笑的点了点我放在披风下的东西。
　　“等等啊。”我在领子后含糊的咕噜了一声，拉下领子，把抱着的东西从披风里拿了出来，是一只洗干净的瓮，“就是这个。”
　　“你抱着它做什么？”金子陵探头望了一眼，“空无一物。”
　　“恩，你不是总念着雪水泡茶嘛，据说，从梅花上扫下来的雪水泡茶最为清冽、甘香，今日正好可以扫雪取水。”想到《红楼梦》里妙玉以往年沉在土里的雪水煮茶，就觉得是一件美妙绝伦之事。这是没想到，也有能亲手尝试的一天。
　　金子陵收扇，拍了两下手，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笑意，“这场雪下得好啊，难得你也有如此风雅之时。哎，真是让我感怀万千啊。”
　　我白他一眼，“多谢夸奖啊。”说得我以前像是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的牛似的。不过，真要说起来，以前忙忙碌碌，哪里会有这些闲情逸致。

　　瑞雪初晴，正是踏雪寻梅的好时机。
　　寂山上的雪有些厚，一脚下去，几乎能没了小腿。从静庐出来，一脚踏下去，倒把自己吓了一跳，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厚的雪。有些为难的看着雪地，走倒是问题不大，不过这一路过去，恐怕脚全部打湿，那可就冷了。
　　“何事？”也不知背着些什么东西的金子陵随后走了出来，见我犹豫，便开口问道。
　　我为难的望着雪地上刚踏出的脚印，“雪有些深啊。”
　　金子陵以扇掩唇低头望了望，随即放低扇子，“无妨，随我来便是。”说着，只见他折扇一挥，劲风过处，积雪自然分开，一条小路立刻出现在我们面前。
　　“哇啊。”我崇拜的看向金子陵，“好厉害。”
　　“承蒙夸奖。”金子陵摇了摇扇子，大约正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我笑眯了一双眼睛，打断他未开口的话，“武林高手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用处的。”
　　“咦？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哪有，我是很诚心的在夸奖你呀。”我笑着岔开话题，“对了，你背些什么东西？”
　　“这个啊，”金子陵拍了拍身后的东西，神秘的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哈哈。”
　　“神秘兮兮。”我暗笑着嘟嚷了一句，跟上他的脚步。

　　“还有多远？”
　　“暗香浮动，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了。”金子陵慢悠悠的踏着步子答道。
　　“恩？”闻言我用力的深呼吸了两下，果然，有隐约的腊梅香味传来，“真的耶，看来果然不远了。”我有些兴奋的加快了脚步。
　　“慢慢走，慢慢走，”金子陵摇着折扇，我越过他之后，还听到他生怕我听不到的叹气声，“怎么还是如此心急，踏雪寻梅，又非跑步寻梅，吾刚刚还赞你风雅呢。”
　　不过，此时我已经无心听他的话了，转过一个山坳，我望着眼前的一片开阔之景，脚步一顿，随即放轻了脚步，如同踏入一场迷梦之中。

　　雪后，枝头的腊梅花儿已经全部开了，层层叠叠的竞相争艳着，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这样的美色，被积雪所压，在争奇斗艳之中，又多了几许楚楚动人之姿，真是说不完的芬芳，道不尽的美景。
　　“如斯美景。”我站在腊梅树下，手抚上枝头的梅花，忍不住感叹道。
　　金子陵摇着折扇漫步而入，听我感叹，便笑道，“确实好景，不过，还差那么一点。”随着话音刚落，他举扇随手一扬。
　　一阵风过，吹落我的风帽，我抬头，就见雪花卷着梅花，梅花与雪花在空中依依恋恋、牵牵盼盼、缠缠绵绵。
　　和落花一起醉，和清风共徘徊，雪为帘幕，花为雨。一时间，风花雪月，潋滟无双。
　　“好美！”被这样瑰丽的奇景震撼，我喃喃着道。
　　“是啊，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金子陵也抬头望着风中的奇景，“有雪有梅，才是天下无双的美景。”
　　我转头，正见他以扇掩唇，微微扬起头，迎向天际，风雪落花之间，一两点或雪或花落在他的发梢，雅然出尘之姿立现。但我看的，却是他的眼睛，温温润润，幽幽静静，却不带丝毫如雪的冷寂，只有雪消冰融的春日碧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想到这诗的后两句，我正欲笑，突然想到，眼前的这位，虽然看起来倒是年轻，但是真实的年龄，据说，据说已经是不知活了多少年头的“老妖怪”了。而且被他的好朋友“亲切”的称为“老不死的”。于是，我正打算笑的嘴角抽搐了。

　　“泡茶泡茶，如此景色，正当有好茶相伴。”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宁知秋你不是要收集花瓣上的雪水吗？在低着头发什么呆？”
　　“啊？哦。”我恩了两声，掩了嘴角抽筋般的感觉，就见金子陵拿出茶具，准备开始泡茶了。
　　我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上次还在说让他带着茶壶上路，还真带了，我还说背那么大一包什么东西呢。
　　恩，别抽别抽，仔细想想，这也是风雅之事，我还是去收集雪水吧。

　　才开始做的时候，我还挺有兴致，指尖或带或弹，一小团白雪便落入瓮中，良久，到金子陵的茶都不知道几泡了，我还在重复着这一动作，瓮还不见半满。
　　看他悠闲的品茶赏梅，我甩着已经酸软的手走了过去。
　　“如何？雪收集得怎样？”见我龇牙咧嘴的模样，金子陵摇着折扇，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递来茶水，“请——”
　　我放下一只抱着的瓮，接过他递来的热茶，“风雅也是一件劳累的事情啊，我手举得酸死了。”
　　“咦——既然你要做，就要善始善终，切不可半途而废哦。”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哦？”金子陵好奇的望了过来。
　　我颇显诡异的笑笑，“你说，树垭上那大团大团的雪，也算是梅上的积雪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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