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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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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马路上门可罗雀,就连太子湾那条人来人往的步道上都空空荡荡。
田径队的队员们聚集在别墅的客厅,等待着教练的最后发言。
马上就可以放假了。
教练们唠叨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安全方面的警示,以及强调了一下即便是放假也不要忘记自我训练。
临近午饭时间,队员们纷纷拎着行李箱作鸟兽散。
大家基本上买的都是下午的车票,早已归心似箭,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坐下来吃个“散伙饭”。
刘疏桐的行李不多,就一个书包,她往里头塞着护肤品的瓶瓶罐罐,低着头跟居嘉禾说:“还好只放假一个礼拜,不然我又得被我妈念叨死。”
居嘉禾帮忙递着东西,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还有人不爱放假的。”
刘疏桐叹了口气:“你去一趟我家就知道了,我妈恨不得我一天相亲十次。”
居嘉禾笑得更加大声:“太夸张了!”
刘疏桐连连摇头:“一点都不夸张。”她拉上书包的拉链,单手背在肩上,问:“你等会和丁向宇一起回去吗?”
居嘉禾点了点头:“是啊,谁让我们住得近呢。”
又随便聊了几句,刘疏桐和居嘉禾约好一定会把相亲时遇到的趣事分享给她。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刘疏桐走出了别墅大门。
此时,还留在别墅里的也就只剩住在西京本地的四人了。
丁向宇和李冬天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一声咕噜声划破这场短暂的沉默,李冬天终于忍不住说:“怎么说,你们午饭怎么解决?”
丁向宇搭腔道:“一起去旁边小炒店吃点吧。”
居嘉禾低头刷着手机,没有意见。
李冬天走到居嘉禾身后,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的后背,“你去叫晁言下来?”
居嘉禾想了一秒,然后拒绝:“为什么是我?”
居嘉禾和晁言两个人,总是处于一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尴尬中。看起来吵架了,但其实没有,却也不算是亲亲密密。
于是在旁人看来,总是拿捏不准两人目前的状态。
李冬天伸着脖子问:“你该不会英语作业没做完吧?”
居嘉禾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我昨天晚上已经把读后感交了。”
李冬天看不懂了,“那你心虚什么?”
居嘉禾放下手机,嘟囔着:“谁心虚了......”
李冬天说:“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那种暑假作业没做还骗老师说忘带了的人。”说完她看向丁向宇,似乎在寻求着他的认同。
居嘉禾放下手机,破罐子破摔道:“我去就我去。”
不就是叫晁言下来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后来的那些日子,居嘉禾几乎看不到晁言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躲着自己还是单纯很忙。
还没等居嘉禾走到晁言房门口,他便从里头走了出来。
看到眼前人熟悉又陌生的表情后,他有些一些诧异。
居嘉禾率先开口:“要一起去吃饭吗?”
还不忘补充一句:“还有李队和丁向宇。”
晁言点了点头。
居嘉禾立刻掉头转身。
可他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
“I think that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标准的美式发音。
居嘉禾回过头,问:“你说什么?”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晁言说:“你读后感里摘抄的那句话。”
居嘉禾这才想起来,嘴角略显僵硬地上扬着:“对哦,我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在哪里?”晁言问。听起来像是抬杠,但居嘉禾知道不是。
她回想着那篇故事的剧情,说:“或许,雪莉应该给贾斯汀一个眼神,让他有勇气上前一步。或者,他真的应该去偷她的钱包!”
就像她偷走晁言的初吻,但是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她不知道。
晁言一步步朝着居嘉禾逼近,然后问:“那要是雪莉已经结婚了呢?或者她根本对恋爱毫无兴趣。”
“又或者她只是短暂地路过这里,明天就要启程去很远的地方。”
这是有可能的,但居嘉禾在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
她用手托着下巴,说:“那也好,至少贾斯汀能更接近真相。”
晁言愣了一秒,随后说了句:“新年快乐。”
非常突然的新年祝福,打得居嘉禾措手不及。
她只好也回句:“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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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午饭过后,两人一组各奔东西。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丁向宇问身边的居嘉禾:“你爸妈什么时候出去旅游?明天?后天?”
居嘉禾举起手掰着手指,“说是大年初二。”
丁向宇笑着说:“恭喜,可以独占一整个房间了。”
一说到这个,居嘉禾的话匣子被完全打开了。
“我前几天看到居霖川这狗崽子发朋友圈,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墙上贴满了乐队的海报。”她说到激动处,还不忘捶几下丁向宇的大腿:“你说现在怎么初中生都有智能手机了?我们那时候还在用翻盖机呢!”
回忆往事,丁向宇总是乐在其中。
他爽朗地笑着回应:“你还记得最开始你的那台诺基亚吗?里面有个开酒吧的游戏,你每天课间躲在厕所里玩。”
居嘉禾立刻纠正:“什么酒吧,迪厅好吗?”
丁向宇:“好的迪厅。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在玩什么游戏。”
居嘉禾回想起居霖川在朋友圈每天晒的战绩图,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臭小子每天只知道玩手游,看我回去怎么教育他。”
丁向宇无奈地摇头苦笑。一个挂科的姐姐去教育自己刚上初中的弟弟,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但他有时候也很羡慕这样打打闹闹的氛围。
他的父母再婚后,虽然也各自有了孩子,但对他来说,和陌生人无异。
每次聚餐,丁向宇总有种游离在关系之外的,局外人的感觉。
于是他转头望向窗外飞速而过的树荫,心里空落落的。
身旁居嘉禾的手机疯狂振动着,她拍了拍丁向宇的肩膀,问:“我妈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丁向宇感受着划过耳畔的风,回答:“好啊。”
居嘉禾的母亲孙婷一直对他非常客气,隔三差五邀请他吃饭,搞得他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但在今天这样阖家欢乐的氛围里,他倒是挺想不好意思一次。
居嘉禾又问:“我妈问你想吃什么,糖醋排骨?河鲫鱼?”
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令丁向宇有种浑身酥麻的感觉。他没有从这样的感觉中缓过神来,还是将脸面向疾驰而过的风。
随后,一条突然横亘于眼前的胳膊将他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只见居嘉禾快速地将窗户关上,还抱怨了句:“窗开这么大干嘛?冻死我了。”
丁向宇只好拙劣地解释着:“现在不是流感高发期吗?开窗通风。”
居嘉禾懒得理他,依旧问着:“快说,想吃什么,我妈要开始做菜了。”
丁向宇说:“都行。”
居嘉禾最讨厌这个回答。
“都行是什么菜?”她皱了皱眉,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摩擦:“算了,我就说你想吃番茄炒蛋。”
丁向宇虽然并没有那么想吃番茄炒蛋,但也不反对。
公交车就这样摇晃了一个小时,终于停在了居嘉禾家门口的那条巷子口。
家家户户的门口早已挂上了春联,红火的氛围预示着崭新的一年。
巷子里住着的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此时正忙进忙出地准备着晚上的团圆饭。看到居嘉禾和丁向宇拎着行李箱的样子,纷纷走出了招呼。
“这不是禾禾和阿宇吗?回家过年啊?”
“好久没看到这俩孩子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看起来就是文化人。”
“禾禾,你妈这些日子可没少跟我夸你,说你是队里的顶梁柱,要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居嘉禾尴尬地笑着,心里却把孙婷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就知道她大嘴巴,芝麻大的事也要拿出去说上一通,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女儿多能耐。
还好她不知道自己英语挂科的事。
等走到人少点的地方,居嘉禾又对丁向宇嘱咐了一遍:“我挂科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说漏嘴。”
丁向宇连连答应:“是是是,你都说几百遍了。”
远远地,居嘉禾便看到了自家的房子门口挂着的灯笼。孙婷花炮,总是喜欢在节日把家门口装饰得十分隆重,隔着老远就能在一众单调的房子里一眼认出他们家。
丁向宇打趣道:“你妈今年买的灯笼挺别致的。”
居嘉禾撇了撇嘴:“谁家大过年的挂彩色灯笼。”
这个灯笼可不简单。孙婷前几天还跟她炫耀了这个灯笼,说是镭射的,夜光的,在晚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当时说了句:“土死了。”现在亲眼所见,确实土得让人说不出一句话。
孙婷在厨房里洗着菜,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居嘉禾和丁向宇缓缓朝这边移动着。
来不及擦干湿哒哒的手,她便跑出门去。
腿还没踏出门沿,洪亮的声音早已穿透云霄:“这么远回来辛苦了,快进去洗手吃水果,你爸等你们很久了。”
孙婷抢过居嘉禾和丁向宇的行李,把两个人往屋里赶。
他俩被推攘着走进客厅,看到居远宏像个下乡视察的领导似的,背着手站在沙发前,憋着呼之欲出的笑意,脸上挂着和善的表情。
似乎是酝酿了很久的开场白,等到了嘴巴,他略不自然地说了句:“回来了啊。”
居霖川仍窝在沙发里打着手机游戏,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居嘉禾觉得或许家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有烦心也有温馨,最后归根结底,还是会聚在一起。
她揽过丁向宇的脖子走向沙发,嘴里嚷着:“累死我了,妈,我要吃橘子。”
居霖川被她一屁股挤到角落,带着怨恨的眼神瞪了亲姐一眼,“都怪你,我这把输了。”
居嘉禾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教训道:“你输是因为你菜,别赖到别人头上。”
孙婷端来满满一盆橘子,还不忘对居嘉禾数落一番:“你这姐姐怎么一回来就欺负弟弟,就不能让让他吗?”
居嘉禾也挺有道理:“我这是让他明白什么是现实的残酷。”
居霖川摸了摸被居嘉禾戳得发麻的额头,眼疾手快地赶在她之前抢过一个橘子。
抢橘子不算,还不忘挖苦一句:“你这么凶,怪不得找不到对象。”
居嘉禾扬起手就作势要揍他:“你这小孩怎么张口闭口对象,你才几岁啊?”
居霖川毫不示弱:“我们班都有好几对了,你呢?母胎单身!”
丁向宇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低下头,手机里母亲仍然客套地发来问候的讯息。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是群发的。
居霖川和居嘉禾话不投机,便挤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向宇哥,你陪我打两把怎么样?”
丁向宇看了一眼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居嘉禾,还是熟练地切换到游戏主界面,而方才那条消息,似乎从来就不曾存在。
电视上放着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居嘉禾躺在沙发上刷着视频,居霖川和丁向宇凑在一起打着手游,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一把游戏结束,丁向宇抬起头,看到孙婷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放到餐桌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朝他微笑着。
新的一年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