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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打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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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凯越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前脚刚进,就听见后面一声哐当响,卷闸门被大力扯了下来,差点没磕到他脚脖子。
这个大哥还真是爆脾气。
暴躁大哥给齐星丢下句“明天记得带酒。”就又上了楼,铁制的楼梯被他踩的框框响。
周凯越环视了下四周,从墙面和物品来看,这家拳馆估计开了得十年往上了,面积挺大,有好几个拳台,既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广告墙,也没有精致的装潢,但是给人感觉很实在,很有拳击的那种原始感。
读警校时周凯越得过拳击赛冠军,一到这里血液里的那种劲头就上来了。
齐星看他眼里放射出的光就知道这地方来对了,他跨上最中间的一个拳台,丢给周凯越一副拳套。
周凯越伸手接住,久违的熟悉感聚集在戴上拳套的双手里,他立马捏紧了拳头。
“来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齐星拍了拍身边的大沙包,向他勾勾手。
周凯越一步跨了上去,凝神盯着面前的沙包,这个沙包颜色陈旧,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年,挨过多少拳头,周凯越脑子里将它替换成了包厢里那个满嘴嘲弄的老男人的脸,那种不甘与憋屈又涌了上来。
他在身上聚起力量,一拳紧接着一拳就打了上去。打到后来,那个老男人的脸变得稀碎,沙包也不再是某个让他不爽的人,而是变成了纯粹的发泄,积压的情绪通过一次次的击打全部释放出来。
一记记有力的重拳声响彻空旷的拳击场。齐星就喜欢这种充满热血的声音,何况这还是视觉上的享受。
夜里的拳击馆没开空调,空气微凉,但周凯越打的全身冒汗,贴身的黑色T恤被汗液浸湿,妥帖地贴服在那结实的胸腹肌群上,露出的手臂肌肉鼓胀起来,却并不夸张,而是彰显出极富力量的线条。
咬起来口感一定很不错。齐星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在周凯越专注于打拳时,目光中流露出几丝贪婪。
在体内四处乱窜的火气终于得以宣泄,周凯越停下动作,双手扶住不停摇晃的沙包深深喘着粗气,一滴滴汗珠从他的发稍流经线条凌厉的脸颊、下颌、锁骨,再从胸口向下。
“喝点水吧。”齐星拿了瓶水过来,朝周凯越晃了晃。
周凯越跳下拳台,走到一旁的休息区,道了声“谢谢”,接过水一口气喝掉大半,然后扑通一声向后仰躺下去,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
大量出汗后冷风一吹容易着凉,齐星拿来他的外套故意丢到他头上,周凯越扯下盖脸上的衣服,虚盖在身上,齐星靠近他坐下,笑着问:“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周凯越点点头,也笑,说:“好多了。”
他的视线正对着头顶的天花板,上面没有吊顶,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灯带,就是最简单的涂成黑色的通气管道,带着种粗砺的质感。
第一次来他就真心很喜欢这,周凯越转过头问齐星:“刚才那位是这的老板吗?他是不是很厉害?”那大哥一看就是练家子,很有点高手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还行吧,也没多厉害。”齐星语带嫌弃地说,“这拳馆多少年了还是这种装修,压根不吸引人,还没倒闭算不错了。”
“你和他是朋友?你怎么会知道这地的?”周凯越有些好奇地问。齐星跟那位大哥应该很熟,虽然大哥对他语气挺不耐烦,但是深夜给他开门,还让他像在自家般出入自己拳馆。
齐星也跟他一样躺倒在地垫上,舒展开双臂,他的左手指尖离周凯越很近,近得几乎能触碰到,只是周凯越没有察觉。
齐星慢慢地开口:“我在这打过零工,有段时间我没地方去,身上也没钱,四处乱逛就走到这来了。”
齐星回忆了下当年的情景,他也忘了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只记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好望到铁哥端了个盆一般大的不锈钢碗,蹲在房檐底下大口吃面。他当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那面。
据铁哥后来说,他那时简直像条野狗,他都怀疑这娃会扑上来抢他的碗,于是铁哥向他招了招手,齐星快步走过去,铁哥说:“你等下。”
他那会儿其实有15岁了,就是很瘦,再加上饿了两天,眼睛发花,耳朵也听不真切,所以没太听明白,只见男人端着面要走,便赶紧跟了上去。
铁哥领他走到敞开门的厨房,将锅里剩下的面盛到个不锈钢碗里,舀了勺辣子油问他:“能吃辣吗?”
齐星意识到他这是要给自己吃面,顿时就眼不花耳不鸣了,猛地伸出手说:“不吃。”
男人停下舀辣子油的手,将面递了过去,齐星迅速夺过碗就狼吞虎咽起来,在他印象里从没觉得一碗干面那么好吃过。
他这事没跟人提过,也没人能提,这会儿全说了出来,周凯越默默望着他,感受到了笼罩在齐星身上的几分落寞。
原来他也有过这种凄惨的经历,有过这种无助的时候,他不禁从心底产生出一种与齐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共鸣。
周凯越坐起来,对齐星真诚说道:“谢谢。”
齐星也翻坐起身,歪着头对他笑,将刚刚的情绪都挥散了,说:“不客气,今晚你帮我追回酒钱,我带你来这算作感谢,咱俩扯平了。”
话是这么说,但周凯越分得很清,“刚那是我的工作,分内的事不算帮忙,今晚谢谢你带我来这打拳,我真挺感谢的。”
这可是个好机会,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齐星抓住话头道:“那你要怎么谢我啊?”
周凯越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感谢。
齐星给他出主意:“要不你请我吃顿饭吧。”
“好。”周凯越很干脆地应下,“你说个时间。”
“不如就明天,你明天什么班?”齐星问。
周凯越稍想了下,回答:“我明天白班。”
齐星看了眼手表,快两点了,周凯越回去睡不了几小时又得上班,便催他道:“那你快回去睡吧,我们明天,不,今晚见。”
周凯越应下:“好。”
回去时周凯越提出要送齐星,齐星说他就住在“纵”的宿舍,很近,而且他又不是女生,自己可以回去,但周凯越觉得他陪自己到这么晚,这个点也可能不安全,总之,就是坚持送了他回去。
齐星回到他位于“纵”顶楼的大平层,内心竟然因为周凯越送他回来生出了点类似谈恋爱的雀跃心情,这种感受挺奇妙,也很特别。
对齐星来说,他有过许多的目标,他追人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有的他会一开始就高调宣布:“我要开始追你了!”然后直接展开追求。也有的他会像猎人一般先伪装好,无声无息地接近,再一步一步将猎物圈入自己的领地,等猎物陷进去了可就别想再跑出去。
他对这种猎人的追逐游戏乐此不疲,但往往还不用他使出什么招,那些人就自觉臣服,对他陷入爱恋,让一场本该步步为营有所博弈的游戏变得索然无味,不用等到下一步,他就会宣告游戏结束,你出局了。
至于谈恋爱,齐星都搞不太清楚自己是谈过还是没谈过。他约会过,送过也收过鲜花和各种礼物,也有人送他回家过,可今晚这种感受他是头一回体会到,这让他对接下来的游戏更加期待了。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他正在默默接近周凯越,而周凯越对他的态度也如他所想的在改变。
齐星将手机里存的周凯越穿着制服的证件照点击放大,手指在他的轮廓上碰了碰。
心道:周凯越,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早上七点闹钟响起,周凯越难得赖了个床,睡得太晚,身体疲倦又睡得特沉,被闹钟惊醒的瞬间周凯越有种生不如死的念头。就想沉到海底去,谁也别拉他,但只要没真掉海里,班就仍是得上。
在连续按掉几个闹钟后,周凯越还是挣扎着起了床,穿好衣服,匆匆刷牙洗脸去上班。
住在单位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迟到,宿舍和打卡机就几步路,一分钟就能到。年轻人体力好精力佳,周凯越到大厅时已经完全清醒,看着又是一精神小伙了。
派出所的同事们都很关心这位年轻同志的心理健康,周凯越一进来,几道眼光就齐刷刷射了过来。
显然马成已将周凯越昨晚控制不住脾气差点打人,又深夜不知去向的事向大家传播了,老张十分关心地问徒弟:“凯越你没事吧?”
姜丽丽把嘴里没吃完的包子两口咽下去,敞开装着包子的塑料袋面向周凯越,“马成说你早上没去食堂吃早饭,要不你吃几个包子?”
马成也过来,从兜里掏出个煮鸡蛋:“我特意给你留了个鸡蛋。”
周凯越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的,他来这是为了侯静,但这个工作他越来越喜欢,不论在哪个岗位都有自己的职责和作用,况且,这里的人真的很好。
他笑笑,脸上毫无昨日的阴霾,“我没事。”
侯静也不是第一次提分手了,再追回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