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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降金手指(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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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霍家坡的第一晚。
小婴儿有些许不适应,晚上哭闹了两回,两口子觉浅,很快就醒了。
找热水瓶冲奶粉的冲奶粉,摸黑拿尿布的拿尿布,忙起来真就顾不上伤心难过了。
等把小家伙收拾妥帖后,霍文生和廖柳香难得一觉睡醒,枕头上干干净净,没有泪渍。
鸡叫天明,二人先后睁眼,随即扭头看着睡在中间的奶娃娃,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们的女儿有名字的,办手续包括了上户口,自然得有大名。
“不丢。”廖柳香轻声唤道。
霍卫国的名字是霍文生取得,意为保家卫国,他做到了。
但他们却丢了这个儿子。
轮到给小家伙取名,廖柳香说由她来取,于是叫“不丢”,寓意不会丢,健康平安。
霍不丢还在熟睡,根本就不知道妈妈在叫她。
小脸蛋因为被窝暖和,热气氤氲得红扑扑,哪怕穿着极具年代感的旧衣服,依旧透露出一丝可爱的气息。
虽然,现在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她,模样还和小猴子差不多。
可在二人眼里,天然有美颜滤镜加持。
“不丢长得还挺好。”霍文生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粗粝的指腹划过,让霍不丢感受到了刺痛,小脸紧接着皱起。
嗯,客观说,更丑了点。
一阵微风划过,又回归平静。
那是廖柳香拍开霍文生的掌风。
“小孩子脸嫩,你这手都是老茧,别划花了她的脸,留疤了就不好了。”妇人压着嗓子,急忙补了几句话,试图让男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霍文生讪讪一笑:“哪有这么夸张,以前儿……儿子都是糙着养的,长大不也很板正吗?”
本不想提及霍卫国,可话到嘴边,改口也不知道怎么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说话时,一直观察着老妻神色变化,发现,眸光好似黯淡了一瞬。
也或许,只是他的幻觉。
下一刻她便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回话了:“你还好意思说,儿子没少被你用胡子扎,每次早上我给他洗脸都喊疼!
什么板正?用传清学来的话说,我们卫国那是靓仔好吗?老土!
反正我不管你怎么折腾自己,不丢是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
“行行行,我知道了。一大早上吃枪子了?”
霍文生讨饶,赶忙掀开被子下床,烧水洗漱做早饭。
他怕了,老妻的嘴上功夫,在六溪村都无敌手。
“你乱来我还不能说了?”廖柳香乘胜追击,一扫先前颓势。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两口子动不动就要吵吵两句的日子。
“当然能,怎么不能?”霍文生在院子里回话。
隔壁的霍文强和张秀花老两口,这会已经起来了。
隐约听到沉寂已久的邻居,这会又开始斗起嘴来,两人都宽心了些。
下一瞬,又察觉到儿子儿媳妇屋里有了响动,张秀花赶忙起身进了灶间,得赶紧烧点热水,方便两人和小孙孙起来洗一洗。
霍文强拿起毛巾,抹了一把脸,擦了一遍后,又丢回洗脸盆里,搓了两下,把它挂在自己做的木架子上。
把盆里的冷水泼了,盆倒扣晾着,又琢磨起自己的木匠活。
过了两天,霍文武又上门了。
既是想看看两口子精神状态,也是顺道瞧瞧霍家坡的新成员。
“文生哥,嫂子,小家伙叫什么名?”他没有陪着去县里,自是不清楚两人给孩子取的大名是什么。
不过,按照辈分,她应该是传字辈。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通,惊讶地发现,好像没有传字辈的女娃娃。
“不丢,霍不丢。”廖柳香回。
看着霍不丢的小模样,又唤了一遍。
“嗯,不丢,你嫂子取的名字。”霍文生说,视线也没有离开襁褓里的婴儿。
听闻小孩是这个名,霍文武心下一叹,面上不显,笑着说:“嫂子取的名真不错!”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他们对她寄予了什么期望。
简简单单,不会丢失,留在身边。
“嫂子,你看不丢这眼睛很像你诶!”
霍文武仔细看了霍不丢一眼,惊讶地发现她的眉眼,还真有些像两口子。
“文生哥,不丢这鼻子怎么和你一模一样?”
夫妻俩原本不觉得,可一有人说,二人还真的信了三分。
对照他说的部位,又瞧了瞧对方,越看越觉得像。
人有时候挺奇怪,对像自己的幼崽,天然多了一分喜爱。
现在霍文生和廖柳香,对霍不丢更是多了一分亲近。
等霍文武走了,方才还有说话声的屋子,突然又安静下来。
霍文生坐了一会,和廖柳香相顾无言。
视线落在她怀中的霍不丢,猛地意识到什么。
随即站起身,回到屋里,掏出腰间别着的钥匙。
把上了锁的柜子打开,在一旁掉了一条腿的老花眼镜戴上,取出里面一个带着锈迹的饼干盒。
使了点力掰开盒子盖,赫然出现的是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圆滚滚。
慢慢拆开,才展现出真面目——平安锁。
拿着平安锁走出来,霍文生把它放在霍不丢的身上,暂且给孩子碰碰。
她还小,戴不了。
“不丢马上满月,这是当初儿子的平安锁,让她哥哥护着她平安快乐长大。”
看着熟悉的物件,廖柳香鼻子一酸,嗯了一声落下泪来。
“别哭了,孩子看着呢。”霍文生提醒道。
堂屋摆着黑白相框,里面照片是霍卫国当初在部队拍的,没想到却成了留在世上最后一张。
去照相馆洗了出来,只得了黑白色的。
可他头戴军帽,身披军装的模样,还是清晰地拓印在二老心头,并没有磨掉一分光彩。
尚不知事的霍不丢,咿咿呀呀地抓住了廖柳香的衣裳,好像在安慰她一般。
随即拽住了锁链,冰凉的触感传来,让霍不丢觉得很新鲜,握得更紧了。
“不丢都在心疼你了,快别哭了,当心哭坏了眼睛。”霍文生温声安慰,既是告诉她,也是提醒自己。
看着她怀中,抓着平安锁不放的霍不丢,心里又觉得慰贴。
不丢,或许真是儿子送给他们老两口的。
与此同时。
附在平安锁里的金手指激动不已,它终于重见天日了。
只有天知道,它盼了多久。
“宿主?宿主!”
察觉到合适的魂体,二话不说,先绑定。
等它探出意识,打眼一瞧。
什么情况?
怎么会是一个奶娃娃?
等了几十年才等来一个契合的宿主,不应该啊!
“你真是奶娃娃?不,绝不可能!如果你能听懂我说话,就眨眨眼,挥挥手也行。”金手指左瞧瞧,右看看,飘荡在霍不丢周围,不停地确认着什么。
霍文生和廖柳香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也听不到金手指的说话声。
看着怀中的小家伙睡着了,见天色还早,想到家里还有些活没干,廖柳香便把她放到床上去。
掀开被褥,把她往中间放,两侧都摆了个枕头,免得孩子翻身滚下来,或是磕到墙壁。
其实,这个时候的小婴儿还不会翻身,不过当父母的,多会思虑周全些。
霍不丢小朋友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却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小脸皱巴巴地表示不快,可周遭环境依旧没有变化。
觉得很不舒服的她,想要伸出手去抓、去打。
人小力气小,没法挣脱襁褓,只能哼哼唧唧。
以为得到回应的金手指欢呼雀跃,它就知道,它选定的宿主,必定是天赋异禀,怎么可能真是个小娃娃。
“宿主,你快点长大,我们绝对能一飞冲天!”刚立下雄心壮志,还没来得及畅想日后美好的生活。
就见廖柳香闻声走了进来,于是它不再出声。
心想,宿主年幼,容易按捺不住暴露了自己。
它是成熟的金手指,得稳重些。
只见,廖柳香轻轻掀开被褥,伸手摸了摸霍不丢的小屁屁,随即提起她的开裆裤,取出脏了的尿布喊:“文生,拿块干净尿布来,不丢尿了!”
又低下头对着小家伙道:“尿了还知道哼唧提醒爸爸妈妈,不错,值得表扬。”
金手指恍觉晴天霹雳。
所以,根本就不是天赋异禀,它的宿主是按部就班投的胎,喝过孟婆汤的那种?
金手指缩回了自己的小空间,哭得很大声。
外头,霍文生不仅拿了块干净的尿布进屋,还打了一盆温热的水,里头放着毛巾。
“尿布呢?”廖柳香看着他端了一盆水,抬脚从床底下勾出一张凳子放下,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疑惑了。
霍文生耸了耸肩示意:“喏!在我肩膀上,手湿,你自己拿一下。”
回想方才男人进门的模样,手上端着家伙,肩膀披着尿布,活像电影里出现过的店小二,廖柳香噗呲乐了:“不丢,你爸还挺适合当服务员啊!”
霍卫国弓着身,等她取走尿布,又端起洗用过的盆说:“那是,我那是没机会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不然,啧!”
除了出生他没出力,长大到成家立业,都是靠的自己。
可惜,总有些好机会,单靠自己把握不到。
所以夫妻二人一同努力,给下一辈搭梯子。
想着,让霍卫国能够一够,见见他们山沟沟里人看不到的大世界。
“是是是,厉害着呢。”廖柳香顺口敷衍。
自家男人她再清楚不过,能成三分,他可以说成九分。
当然,事后也确实做到了。
只不过旁人不知道他废了十二分力气。
一句话概括:死要面子活受罪。
等男人出去了,她对着霍不丢说:“你爸什么都好,就是吹牛这个毛病改不了。不丢,你可不能学这个。”
“别在孩子面前说我坏话。”话音刚落,就被没走远的霍文生抓包。
对方当即探头来了一句。
霍文生早就知道,老妻肯定还要说点什么,所以他站在门口没走。
“我说的是坏话吗?明明是实话。”廖柳香理直气壮。
把霍不丢放回床上,小心盖好被子,叉着腰走出门。
“那也不能说!”霍文生回,随即快步端着盆水走开了。
接下来廖柳香说什么都不重要,他没听见,那就是对方同意了。
老父亲的尊严,要从娃娃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