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天上来敌（3） ...
-
沙漠炎热。你把外套披在脑袋上，勉强遮蔽炽烈的日光，低头循着赛诺留下的脚印走。
“好，好热……”
赛诺顿了一下。
“快到了。”他继续迈开步子，声音从前面传来，在风里也能听得很清晰，“前面就是阿如村。”
阿如村。听起来很圆润，感觉应该有好吃的。
“到了阿如村，可以吃顿饭吗？”
“可以。”
“那，那你可以请我吗，我没有摩拉了……”
“可以。”
连续得到了两个肯定的回答，你兴奋得小跑了两步，凑到他身旁。
“谢谢你，赛诺，你真是个好人！”
“少说话，节省些体力。”
“我想喝水。”
“……给你。”他从腰间解下水囊，随后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你喝完。
水囊本身摸着是有些粗糙的材质，说不上来是皮革还是别的什么，里面的水还剩四分之三，因为形状特殊，握在手里有种奇妙的垂坠感。
你本来也没多渴，只是想停下来喘口气，于是拧开塞子抿了一口水，就把水囊还给了赛诺。
“我想歇会儿。”
他叹口气，抬手遮蔽日光，仰脸望了望天色，转过头来看你。
“若实在走不动，我背着你走便是。”
……
沙漠依然炎热，你趴在赛诺背上用包裹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红色羽毛扇子给自己扇风。
没想到这位大风纪官看着严肃冷漠，实际却是很接地气的一个人。几分钟之前，你婉拒了他背你的提议，建议他公主抱你。
“这样虽然你能看到我的双下巴，但是我可以顺便给你扇风哦。”
“不用了。”他目光在你手里的扇子上逡巡了一下，摇摇头，抓住你手腕，转身微蹲把你驼在背上，继续往前走，动作一气呵成。“如果抱着你，遇到敌人的行动就会没那么’顺便’。你负责看好包裹。”
包裹，哦，赛诺的包裹里装着米圆塔和枣椰蜜糖。
你伸手去他包裹里摸了一块枣椰蜜糖，衔在嘴里含糊不清地答应他：“没问题没问题，我监守自盗向来是有一手的。”
虽然背上多了个你，大风纪官依然脚步平稳地往前走着，好像丝毫没受影响。他后背算不上宽厚，但肌肉匀称，不硌人，加上沉默可靠的性格，安全感满满。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也只是一个比你高不了多少的少年嘛。
这样想着，你忽然对自己自来熟地让人家背着走的行为产生了一丝愧疚。
“那个，你累不累？要不……”
“噤声。”他绕到一块石头后面半蹲，你下意识松了手从他背上下来，抬眼就看到他沉凝的眼神，“在这里等着，枣椰蜜糖……”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全了下半句话，“给我留两块。”
“哦……嗯。好的长官。”你用气音小小声回应他。
——
跟前老板混日子的一段时间里，你学会了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不明白的事情少问，因为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不过，虽然不能问，但是可以自己想。不论躯壳如何不自由，思想总归是自由的。
黄昏时分，阿如村附近，结合赛诺大风纪官的身份，突发行动的目的与意义都十分明显。
他在等人。
而你，在等他等到他要等的人，并且大概可能也许要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支援——将功抵过嘛。
赛诺绕到另一块石头后，道路中间稀薄的沙面上只有风滚草留下的印痕，很快又随着再次吹来的风消泯。
万籁俱寂，你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就这样安静了一段时间，黄沙尽头终于出现一点翠色。那位书不离手、身材健硕的学者……你好像很容易忘记他的名字。
哦，想起来了，他叫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平静地朝着你藏身的方向走来，身侧是不知名的金发少年和奇特的、小精灵一样的飘浮着的生物。
……有点奇怪。
你最近怎么看谁都眼熟？
这一行人的身影在暮光中越近越清晰，你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金发旅人身上。他不说话的时候神色凛然，头顶的呆毛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有点反差萌，身侧飘飞着的白色不明生物短手短脚，小斗篷内侧逸散出莹莹微光。
……不对，这次是真的。是真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那种——曾经在同一张沙发上给对方编过辫子、火堆旁一起吃过烤鱼、打架时把后背留给对方、好像也曾经有过一点点别样心思的，似曾相识的人。
或许是因为沙漠傍晚温度骤降，你难以自控地发着抖。
肩头落下什么东西，沉重的寒意透过衣服，有几分熟悉。
在动……那是一只手。你恍惚想起一个名字。
……罗莎莉亚？
——不，不对，和罗莎莉亚的冷不一样，此刻肩头停留着的那只手给人的感觉很险恶，让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猛回头，鸟嘴面具冰冷的喙擦过你鼻尖，面具下，来人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和他的红瞳极为相称的、让人遍体生凉的笑容。
你想起了他是谁。
上司的客人，阴魂不散的「博士」。
呼救的话语脱口而出的前一刻，你眼前的一切陷入骤然降临的黑暗，耳畔传来一声饶有兴致的“嗯？”
——
……
黑暗的世界里亮起一点柔和的绿色微光。
一切好像都是虚幻的。地面黑沉柔软，无法抓握，你掐了自己一把，也没有痛觉——看来你自己的脑子也不是很清醒。
这点柔和的绿色绕着你的手转圈，你下意识抬手去接。
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光点化作一枚四叶印，敛去光芒，安静地躺在你掌心，黄绿相间的，既像是某种植物的花朵，又像是种子。
奇怪。
有什么光从天上照下来，你握紧手里的种子抬头，从光亮处看到巨大的，鸟嘴面具的黑影。
身体在缓慢上升，像从海底浮到水面。你无可避免地感到憋闷，大脑胀痛，不知名的力量托举着你朝着上方前进——
你猛然睁开双眼。
“醒了？”
眯眯眼的男人窝在宽阔的大氅里，惬意地用小匙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视野受限，你一时无法看到周围的景象，但能闻到一股浓俨的咖啡香气。
脑子里还有嗡嗡的回响，你下意识把心里想的话问了出来。
“……穿这么多，您不热吗？”
“……”
短暂的沉默后，他轻笑出声，身体后倚陷入椅子里，小匙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不应该啊。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你面前，俯下身。
“你可以叫我「富人」，我与那位将你送来的「博士」先生是同僚。”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似乎是拨动了什么东西。将你的胳膊束缚在扶手上的机械臂无声地缩回去，被托了很久的下巴颏也得到了自由。
抬起右手确认它的外表和各项功能都还正常之后，你揉了揉另一边的胳膊。肌肉好僵硬……你到底睡了多久？
然后，一只手从正面缓缓经过锁骨，按在了你的脖颈下方。虽然「富人」戴着皮质手套，但乍一接触，还是寒凉无比。
他以一个很和煦的姿势看向你，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分毫改变，缀着宝石的眼镜链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在你眼前幅度轻微地晃动着。
“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天上来敌（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