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98、【番外】不动的明王 第四十四节

　　“啪嗒”一声，是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渐行渐远。

　　听到慕容明离开，福有德再也憋不住忍耐已久的痛苦表情，她掀开了自己的衣服查看，就在昨天晚上，盐晶已经穿破了她的肚子，她的一部分内脏被一整个贯穿，现在已经吃不进任何东西了。于是她看着自己愈发惨不忍睹的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决定开始自己的计划。

　　她先是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摊开放在桌子上，修改了几处，还细心地找来一个重物将其压住，随后从书架上的书里拿上一沓钞票，清点了自己刚好需要的面额，将多余的钱同样压在镇纸下，随后洗漱完，穿好衣服遮住自己已经部分晶体化的身体。最后在这个她和慕容明俩人的家里走了走，似乎是想要记住这里所有的细节，可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她了，于是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门，叫上一架马车出租。

　　“师父，麻烦送我去火车站。”

　　想到两年前，也是这条路，他们两个人一起逃离了福庆市从火车站一路来到了大学宿舍定居下来，今天，同样的早晨，她却是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去的旅程，身边没有慕容明的陪伴。窗外的景物似乎是那天的反向复写，如同倒转的电影胶卷让人恍惚，可是时间却并不会倒流。如果自己没有逃出来会怎么样？如果没有在那个寺庙遇到慕容明又会怎么样？这些可能的如果，都仅仅只是一种不再可能的可能而已。

　　“小姐，火车站到了。”

　　沉浸在回忆的思绪中，时间总是流逝地飞快，转眼间火车站已经在眼前。给马夫付了钱，道谢过后，福有德径直走进火车站，在窗口买了通往福庆市的最早的票。

　　大约一刻钟后，火车准点进站，在悠长的汽笛声的回响下，福有德最后一次从火车站台眺望这座她生活了两年的城市，随后回头走进车厢，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式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说是家，其实对福有德来说并没有准确的概念，她自从被父母抛弃之后就不再属于任何家庭，不属于任何城市，也不属于任何国家或者地区，她只是从一个她不属于也不属于她的地方来到另一个她不属于也不属于她的地方而已，无论是实验室、寺庙、灯井市学校的宿舍，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但是，福庆市，那里是慕容明的家，是他的故乡，也就算是自己的半个家，所以，现在，自己拖着这幅残破的即将死去的身体，还想要为这个抛弃了自己又接纳了自己的“故乡”做最后一件事。

　　距离到达福庆市大概还有一整天的车程，福有德干脆将头靠在窗户玻璃上闭上了眼睛。车轮和铁轨接缝处“吭哧吭哧”碰撞产生的震动随着铁皮的车厢再经由骨传导清晰地震响她的耳膜，这有规律的起伏好像心跳一般，让她感觉自己似乎仍然躺在慕容明的怀抱中侧耳倾听他强而有力的胸腔的跳动。

　　“你还是先回去照顾你的娇妻吧，你放心，这里交给我们布置好了。”与此同时，在灯井市内，慕容明在和他的朋友最后检查会场的安置，为了这次典礼，他专门租下了一个花园。

　　“拜托了，谢谢你们。”慕容明由衷地向他们表示感谢后，连帽子都忘记带了，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亲爱的，我回来了。”刚进门，慕容明就朝屋里喊，但是，没有回应。他在玄关快速换下鞋子，奇怪地向房间里面张望，“福有德？”

　　房子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和他出去时的原样，但安静地让慕容明感到有点陌生，他检查了路过的厨房、卫生间、储物室，最后就是卧室。

　　“你还在睡觉吗？”半掩着的门让慕容明有些不好的预感，慢慢地推开门，床上也没有福有德的身影，只是桌子上多出来一封信，洁白崭新得和这屋子里老旧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慕容明犹豫了一会，拿起信纸，目光扫过字里行间，耳边似乎浮现出福有德的声音。

　　“慕容明，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福庆市的火车上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快到福庆市了。很抱歉，我欺骗了你，前几天发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晶阶病到了末期，体内的盐晶的生长已经无法控制住了，而且事实上汞的作用也只是维持基因改造的活性，并没有治疗晶阶病的作用，最多也就是两种属性的炼金术元素的抵抗作用可以暂时减缓晶体的生长而已。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本想和你一起参加最后一次典礼再死去，所以很抱歉提了那么多任性的要求，也很想最后躺在你的怀里离开人世，不过看起来是来不及了。我知道，你的愿望，你的追求，继承自你的家族——想要解放福庆市的人民，而现在，这变成了我们俩个共有的愿望。为了这个愿望，我必须好好利用我的死亡，必须将它当作一场表演，所以我必须要回福庆市一趟，为了完成那个既定的计划。但是我深知愤怒的浪潮能摧毁一切可是在那片废墟之上不会有任何新生的东西，那之后便是你的任务了，你将带领人们重建精神家园，你将成为新的英雄，就像你的父母一样。”

　　“还有，这几天你忙着布置典礼都忘记了向我保证的买刮胡刀剃剃胡子的事，但是我也早就预料到这点了。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这也是这封信里我第三次要向你道歉，反正已经用不着了，所以我用我们本来打算办结婚典礼的钱买了那个我看上的刮胡套装，毕竟英雄都是伟光正的，你可不能以如此邋遢的形象示人。”

　　“这张纸快要写不下了，我也不想说太多煽情的话，最后的最后，我想说，晚安，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