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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婚后第一次逃家 ...

  •   人都是奇怪的动物。口口声声说诚实是美德,却没有一个人喜欢听实话。

      现实经历风吹雨打撒灰挂土的总是带着那么点儿残忍的苦涩,跟人们心里想象的那种纯净无瑕十全十美的梦田多少有些差距。

      甜甜淡然无事的说到口干舌燥。不是职业说谎的,说也说不圆,不如诚实。不用再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瞒他,心中放下一处重担,总算是踏实了。

      甜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善于说故事的人,唐双没什么直接的反应,只是坐在沙发里,守着他面前那只丢了零星七八个烟蒂的烟灰缸闷头不语。

      空气飘满了尼古丁,让人呼吸困难。甜甜忍无可忍,站起身去开窗子放气。

      “有点儿舍不得了吧?”背后传来妖精沙哑的声音,绕着半固体一样的烟雾,阴阳怪气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白喝了一罐子绿豆汤,人家把小包子送回来了,还养的白白胖胖的。”甜甜装傻。

      “别打岔,你知道我说什么。就你那闷臊的性格,尾巴都翘上天了吧?那么一个大帅哥,有人品,有学历,有家世,心心念念你二十多年,比我这个大学都没毕业的浪荡败家子强多了,我就奇怪你当时怎么没答应他啊?嗯?”空气中的烟味有些发酸。

      甜甜从窗玻璃的倒影里,看到唐双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推开窗,不敢回头,怕他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微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的从窗口灌进来,吹散围绕在她身边的烟。脑子里却像是蒙着一层雾,依旧散不去,迷迷荡荡的。

      你说,她当时为什么就没答应神仙呢?

      她守了唐双这么多年,照常理说,看着他爱完这个爱那个,早该失望透顶麻木放弃了。身边出现神仙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并且还那么痴情,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感动吧。

      你也许会说,既然如今都选择了妖精,就应该死心塌地的过下去,为何还会为了放弃神仙这么遗憾。不是她意志不够坚定,见异思迁。甜甜觉得自己还没修炼成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没那种气魄把喜欢的就都揽在怀里。只是神仙那种男人,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心摆在你面前,你敢说换成了是你就能心狠手辣斩钉截铁的把它敲碎了,心里一点儿犹豫一点儿惆怅也没有。

      “田全,我还不知道你。被他的热情吓到了?居然成了言情小说女主角一样的人物,头晕脑胀,腾云驾雾,臊得一路逃出来连闺女都忘了……”

      也许吧,也许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太不真实,所以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怪不得那天你眼睛红红的,怪不得从那天起就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怪不得那么痛快就答应了我的求婚。怎么,身后有个那么优秀完美的男人追着,做梦一样,让你不知所措,顺手抓住我这根儿现实的稻草喘口气?

      你从小就是这样,一有事儿就往后撤。别人觉得你老实,傻,我觉得你是绝顶聪明。坏事儿躲过去了,好事儿也不错过。小时候居委会大妈发糖,全院儿的孩子们一哄而上的抢,就你在墙角躲着。你装什么装,当自己是孔融,知道大妈看你谦让,回头留一把最好的偷偷塞给你。

      这回你是要唱哪出?看人家哈佛留生为你伤心欲绝,衣带渐宽,很有成就感?你是等着找机会演一次圣母拯救人心呢?你不如顺道连他的□□也一起拯救了,那不就圆满了。”

      这人越说越没溜了。

      “你……”甜甜回头,打算送他俩卫生球,没料到他已经站在她身后,紧贴了过来,逼得她一句话卡在嗓子里,混着口水又咽了下去。妖精功力又见长啊,刚才那句话听着声音还没这么近呢。

      人长得太高,平日里是让人有安全感,等到敌对的时候,就变成压迫感了。甜甜半个身子靠在窗台上,全身的汗毛都明显接收到了他的怒气,一根根如长茅直立着准备做无谓的抵抗。

      妖精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烈烟草的气味,炙热似火,“你这么做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报复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双自嘲的冷笑道:“呵呵,说报复是太看得起我自己了吧。从小,你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为了让你注意我,我做了多少傻事。可你呢,站在一边,没事人一样的看热闹。我算明白了,你不是大方,你只是把我当个玩偶,拿着我过家家呢。给我配这个女朋友,给我塞那个女人,看我谈恋爱,看我失恋,看我自以为是,看我破罐子破摔。你他妈就是个上帝,居高临下的拎着我在女人堆里演你安排的戏。现在看不过瘾了,自己要下来客串个角色?这一次,你剧本怎么写的?嗯?痴心男,第三者,婚外恋?你要演个红杏出墙的人/妻还是坚守婚姻圣洁无比的贞妇?是让我演个大反派,从众作梗,得不到你的心只能得到你的人还紧抓着不放,要让你们之间的所谓‘爱情’可遇但不可求,轰轰烈烈,凄凄惨惨,要不要再加两场我残忍施暴,你可怜兮兮,他英雄救美的狗血剧情?”

      “你在胡说什么?”她在他心目中就这么不是东西?她守着他这么多年,远远望着他,连点儿痴心妄想都不敢,到他嘴里还“升华”了。她要是那么有心计,活得不知道要多轻松。

      “我胡说?你看看你自己的表现,你可有半点在乎我的意思?我们是夫妻,不是陌生人。我整天不接电话,半夜喝醉了回家,你问都不问一句,脸上连点儿着急的表情都没有。”

      “你那么大人了,自己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是你丈夫,难道我不需要对你负责?”

      “既然道理你都知道,而且你都回家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能说的多了。昨天你都看见了不是么?我抱她上车的时候,你敢说家里阳台的百叶窗开着的那条缝后面不是你?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我们去了哪儿?”

      甜甜别过脸,“你不都解释了么,帮大伟的朋友。”

      “我那么敷衍你,你信?”

      “都是夫妻了,不信还能怎样?”

      “如果我说,我带她去医院做人流,你信不信?”

      “我信。”

      “如果我说,她药流不干净大出血,我照顾她一晚上,你信不信?”

      “……信。”

      “如果我说,她打掉的孩子……是我的,你,信,不信?”

      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就算是甜甜,也有终于绷不住的时候。

      “信,我都信,你满意了么!”

      -

      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让噪杂的车水马龙将我包围。这样挺好,里里外外都混乱成一个频率了。

      胸口憋着一团固体,上不去下不来,噎的人想死。甜甜不想哭,哭不出来。眼睛是干的。这些年默默流的泪已经够多了。如今她心想事成,伴君左右了,新婚燕尔还哭难道不矫情么。

      他留恋花丛这么多年,整天粘花带粉的,哪能不湿鞋的。就看他专业术语说的那么自然流利,说不定都不是第一次了吧。起码他还知道收拾善后,不至于哪天家里有姑娘抱着孩子找上门来,那她可就真的束手无策只能让地儿了吧。

      这么想甜甜还应该更通情达理点儿不是么,那毕竟是条无辜的生命,因为她的存在不得已消逝了。X,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怎么会是她的错,把他的责任都揽她自己身上,她神经病么。

      跟着人群走到十字路口中间,突然有种不知要去哪里的感觉。结婚第四天就跑回娘家,会不会有点儿太丢人?

      可就这样回去,就算她是圣母转世,也做不到吧。

      -

      打开她那个小公寓的门,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气味迎面而来,心情也略微平静了些。

      昨天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有点儿匆忙,拿不了的狗家伙式儿还在门口堆着一袋子。甜甜顺脚踢开,一屁股摔进沙发里。

      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就这么瞪着眼睛,不一会儿,居然睡了过去。

      昨夜为他等门,心中有事,还要拼命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难免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唐双横竖折腾了一番,身心俱疲。

      实话说,从进了唐双的家门,甜甜就睡的不太好,这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可算让她逮到了,抱着靠枕一口气闷下去,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再也不要醒过来。

      可是到了傍晚,还是硬生生饿醒了。窗帘的缝隙有窄窄的橘黄色夕阳,光剑一样切在盖着电视和橱子而隆起的白布单上,像个手术台,似乎要剖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头晕脑胀的晃进厨房,冰箱老早收拾得干干净净,橱子角落里还剩半盒落网的饼干,拿出来晃了晃,碎了不少,稀里哗啦的空洞。

      这哪还是她那个家?那个曾经四处堆满了各种甜食的,属于她自己的藏身角落?

      选择了他,她这么迅速就把自己都磨灭了。

      烧上一壶热水,靠在窗子前面看院子里下班回家出门吃饭来往的人和车,就像她平日里自己住的时候时常做的那样。看着看着,就被亮起来的路灯和霓虹灯给闪迷糊了,恍惚间好像什么也没变,她还是一个人,守着点儿无望的幻想,默默地过生活,一切如梦初醒,都不是真的。

      甜甜突然转身,直奔冰箱。里面总是备着各种口味的冰激凌,蛋糕,水果,糖。只要它们还在,那她就还是她,他就还是他。

      凉飕飕的雾气从敞开的冰箱门里盘旋而下,里面自然是空的。甜甜还有点儿不愿相信,直到双脚冻得冰凉,热水壶突然尖叫起来,她打了个哆嗦,终于回到现实。

      关了炉子,熄了厨房的灯,拎着水壶和那盒饼干放在餐桌上,抬手去按开关,餐厅的顶灯忽闪一下,灭了。

      好在天还没黑透,屋里光线勉强可以接受,这么大人还不至于喂到自己鼻子里。

      碎的饼干渣倒进碗里,支支啦啦的,好像坍塌的建筑留下的一堆破烂的施工废料,浇上热水,瞬间软烂成一团,拿勺子搅一搅,送进嘴里,烫得舌尖发麻。品味甜蜜的味蕾于是罢了工,只尝到有些让人恶心的一嘴软绵,突然就没了胃口。

      门外有淅淅簌簌的脚步声,甜甜坐直了腰,试图分辨着。钥匙偶尔敲打着防盗门,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是隔壁的邻居,从补习班接了孩子回家,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叫嚷着要看什么动画片,得到的却是母亲好好练琴的呵斥。

      现在的孩子压力真大,突然莫名的想起他们曾经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如现在一般初秋的傍晚,一群孩子在渐渐昏暗的光线下意犹未尽的在家属院里追逐嬉戏。一溜儿亮着桔黄色灯光的北阳台,嗒嗒嗒旋转的统一安装的劣质排风扇吹出各种食物的香气,不时有谁家的母亲推开窗子喊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

      唐双最小最贪玩,总是使出浑身力气,废寝忘食。唐妈惯着他,并不会像其他的家长下楼来拽人,所以唐双总要玩到天擦了黑,开始看不清对面伙伴的模样身形,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为了省电,院子里没有几盏路灯,还经常是坏的。他怕黑,却又逞强不原意承认,拉着她的手,说要保护她,每次其实都是甜甜拉着他回家。

      他的手心里总是湿嗒嗒的汗,却是那么紧紧地握着。

      那时候的他从没有怀疑过甜甜。一丁点儿也没有。

      面前那碗稀烂的饼干渐渐看不清了轮廓。

      是什么时候,他们把手放开了。再握回来,可还是当年的那双手?

      -

      门铃响起,甜甜抹一把脸,走向门口。

      “谁?”

      门外没有回答。

      简直多此一问,能有谁。

      算他还有良心,知道她没什么朋友,又绝对不会惊动父母,无处可去,只能回她这个小窝。

      要不要开门,甜甜有些犹豫。刚才不该出声,还能装做没人在家。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又是三下轻轻的叩门声,并不急躁,端端正正的,甜甜心中一动,这并不像唐双的个性。

      趴了猫眼望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刚好灭了,一片漆黑。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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