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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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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潆是楼将军的独女,楼将军十分宠爱她,她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从不逼迫。楼将军不仅是凌霜国的英雄,更是她自己的英雄。那次出征,她被丢在了家中,由母亲看管。楼将军说,等他回来,便要为她寻觅良缘,看着她穿上凤冠霞披,送她坐上花轿。她满心欢喜的应下,道“这可是你说的爹爹,你可要快些回来啊,否则我可就不等你了!”楼将军摸了摸她的头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潆儿啊!你们且安心,等我回来,将这凌霜的好男儿仔细甄选,风风光光的送我姑娘出嫁!”说完,楼将军翻身上马,向两人又说了句安心后便出发前往战场!
那时的楼潆看着那骑在马上的挺拔背影,只觉得满心骄傲,丝毫没有想过他又回不来的一天!
父亲恶讯传来的那天,她正在家中由母亲监管着练习女红。这个东西她会做,但她不想做。在她看来,她的手应该是提剑杀敌的,而不是拈针绣花的。那天,她正在绣着一株梅花。左右通知有传信的人来时,她高兴极了,立时就想丢了绣花针跑过去。但是母亲立刻就阻止了她,命她继续刺绣后,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她本来是想偷溜出去的,谁知母亲特意把苏奶娘留下看着她。苏奶娘从小就照顾着她,由她来看着,楼潆也不好行动了。她只好再次拿起针,和那梅花作斗争。她仔细的绣着,却突然心神一荡,眼前景物一晃,手中的针一下刺破了手,鲜血流了出来,染在了白布之上。旁边的苏妈妈看在眼中,急忙抓过她的手帮她止血查看。“小姐,怎么突然间此到手了呢?”楼潆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晃神了罢了。没事,我的手又不像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那样。苏妈妈,你别太过大惊小怪了!”
苏妈妈将手一放,想纠正自家小姐这思想,却突然跑出了一个丫鬟,脚步匆匆,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苏妈妈站起身,道:“蕈桉,怎的这么无礼,万一冲撞了小姐,该怎么办?”
蕈桉受了批评,也没有立刻认错,她神色慌张,气喘吁吁的道:“夫人,夫人,晕倒了?”
“什么!”楼潆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跑了过去,抓住蕈桉的肩膀道:“母亲呢?母亲现在在哪里?”“夫人已经被送回素宁苑了!”蕈桉刚说完,楼潆就跑了出去,苏妈妈心急,也跟了上去!此时素宁苑外,聚了许多人,三个身穿铠甲的士兵也在其中!楼潆认识其中两人,那是父亲一手提拔的!楼潆来不及多想,直接进了屋子,她的母亲正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双眸紧闭。楼潆进来时,大夫终于来了。楼潆急忙让他诊脉,自己则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大夫的结果。大夫诊脉完毕后,摸了摸的发白的胡子,站起身来。“李大夫,我母亲怎么样了?”楼潆问道。“小姐放心,夫人只是突受惊吓,气血上涌导致了昏迷,并无大碍。老夫开个方子给夫人调养调养便可。”“谢谢李大夫!”楼潆轻声说完便吩咐人带李大夫下去开药了。她上前看了看母亲,见她却无大碍,便吩咐人仔细照顾着就出去了。
母亲突然晕倒,必定是有缘由的。
素宁苑外,三个将士仍在等待,脸上满是焦急。楼潆上前向他们行了一礼,三人还礼问道:
“楼小姐,请问夫人状况如何?”“母亲已无大碍,只是仍在昏睡。”楼潆道。
“那便好,那便好,否则我们如何向将军交代!”
“是父亲派你们来的吗?父亲呢?为何母亲会收到惊吓昏迷呢?”楼潆问道。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为首一人抱拳说道:“楼小姐,请您节哀,楼将军为阻敌人战死于卞安!”
楼潆身形一晃,就像马上就要跌坐在地一般,三人急忙伸出手想扶住她,防止她摔到。但楼潆还稳定了身形,她呆呆的站着,仿佛没理解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三名将领看着,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等楼潆慢慢找回神智。
“你们是说我父亲死了!死在了卞安!”楼潆看着三人,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睛有些发红,双手死死的握着拳道。
三人抱拳,头低了下来,道:“是,请小姐节哀顺变!”他们三人曾受楼将军恩惠,楼将军战死,于三人而言也是一沉重打击,但打击最大的怕就是楼夫人和楼小姐了吧!
“消息是真的吗?”楼潆双拳握的更紧了些,手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是!楼将军的遗体几日后便会到了!”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楼潆说完,便安排楼伯送三人出去。她紧紧的握着双拳,赶走身旁的侍女,独自走出了素宁苑,寻了个亭子,坐了下来。刚坐下,眼泪便不自觉的落了下来,她声音哽咽的道:“谁要节哀,谁要顺变!你自己答应我的!你给我回来!”旁边的树似有感应,叶子纷纷落了下来!
三日后,楼将军的遗体送回了凌霜城!楼潆与楼夫人在城门处接到了楼将军。楼夫人脸色仍然苍白,但她看着棺木中的楼将军却微微笑着,虽然那笑比哭也好不了多少,道:“我来带你回家了!”
楼将军死后,楼潆便是楼家唯一的支撑,她要担起楼家,照顾好她的母亲!因为楼将军的缘故,楼潆被赐婚太子。但她对这桩婚事却无任何看法。她听完随父亲征战的幸存者的描述,心中疑云升起。父亲的能耐,她从不怀疑。且为何那些人就刚刚好埋伏在那里?她不相信一个微末之人就能有如此能耐,背后必定还有人!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背后之人!这人身份高贵,且现在却无实证。但她无法看着那人好好的活在自己眼前!她动了手,只一次,但不仅没有,还差点暴露了身份,最后还是太子派的人救了她!在这次刺杀里,她受了重伤,时常咳血,她的右手也提不起宝剑了。她的身体已经不容许她做回那个骑马持剑的少女了!她也无法向楼将军一般,披甲上阵,斩敌于剑下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鲁王,她没有看到他因为自己的行为受到惩罚,怎会甘心!!
她随母亲进宫,看到了她要嫁的人。无论如何,她都要看到鲁王的死!和太子联盟她早有计划,她能力不足,无法报仇,便要找一人来帮她,而太子就是这个人!太子从小受几位殿下的欺压与算计,不仅没有栽在他们手上,反而能安坐到现在,获得很多人的支持!必定是有手段的!
她是赐婚给太子的,她不信太子不知道她的打算是什么!若是不知,那个帮助她的护卫是从何而来!太子身体弱,再以武定国的凌霜国,他需要自己!
最终的结果也告诉她,她没信错人!鲁王事后一年,传来了消息,鲁王染上重病,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虽然他已被贬为庶人,但毕竟是皇家人,皇帝不忍,命人将其送回,办了丧礼。在鲁王的棺木回京时,楼潆远远地看着,眼中好似无悲无喜。第二年,她嫁给太子,成为了太子妃。父亲的仇如今得报,心里的大石也已落下,她本意是想与他相安无事的度过这一生,她做好自己的太子妃,将来若有可能,做好皇后。他做好自己的太子或未来的皇帝。他们两人无需恩爱!无需有情!但有时,爱这东西,就是蛮不讲理!她以为自己心随着父亲的离世已枯死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只装得下母亲,但不知为何,那枯死的地方竟又长出了嫩芽,并且扎了根,长得越来越好!
曾经她也想过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会与怎样的人成亲。她一直欣赏的男儿是向她父亲那样有着铮铮铁骨,英勇气概的英雄男儿,她从未想过要与皇家的人成婚,将自己的一生困在那高墙大院中,也从未想过自己后来会喜欢上太子!
她成为了她的太子妃,亲眼见证了他的艰难。先皇身体突发噩耗,昏迷不醒。闵王意欲篡位,
时生死一刻,连楼潆都为陈憬非捏了把冷汗,“殿下,可曾担心这一仗会输?”陈憬非看着楼潆慢慢的道:“输赢本是正常,三天看天,七分看人,我早已把那七分握于手中,又有何惧!”陈憬非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他身体不宜习武,在这凌霜国,若没有点手段,他又怎么能在那些豺狼虎豹手中坐稳太子之位。他从不良善,一有机会便会出击!
最终能获得江山,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的从来不是无能之人!
先皇去后,传位于太子,太子很快剥夺了野心勃勃的亲王手中的实权,巩固了自身的权利。楼潆作为皇后,曾与皇帝一起登上城楼高出,望着下面的万户人家!陈憬非看着眼前壮景道:“拼了命抢来的东西若是没有治理好,又怎么对得起当初那个殚精竭虑的自己呢!”陈憬非转过头看着她道:“皇后,你我一起开创一盛世如何?”楼潆看着皇帝那眼神慢慢的道:“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的!”
两人虽然成婚多年,但却一直未曾孕育子嗣,朝中屡次有人劝谏皇帝选秀纳妃,但皇帝一一将其驳回!朝中的事最终还是传到了后宫,楼潆听后心中一紧,竟发出了一声冷笑,不只是嘲笑自己的痴望,还是怎么的!她身为皇后,有她自己的责任,而她应该宽容大度。她吐了口气,脸上又出现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皇帝此时正在御书房,看着桌上的奏折,清一色的都是要他选秀纳妃的!这些人,正事不做,一直来关心他的私事!
皇后的身体状况,他早就了解了,就这样的身体,不易受孕也不能再承受怀胎十月,分娩之苦了!他关心她的身体,并不如何与她亲热!如今,若是纳妾,不是又在皇后的伤上撒盐吗?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皇后的关心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浅薄。当陈憬非正在苦恼,左右却通知皇后到了。他急忙收敛心绪。他可不想让她为这事担忧!
皇后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陈憬非上前扶起她。楼潆笑着看了陈憬非一眼,从侍女手中端过汤,而后皇帝命侍女与左右都下去了。此时御书房内只有他们二人。
“陛下在为何事苦恼?臣妾可帮得上忙?”楼潆看了眼桌上的堆积的奏折道
“没有事,你不必担心!”
“臣妾知道,陛下心中念着江山,天下大义,我自知陛下不会被情情爱爱绊住脚步,所以臣妾也从未期盼过什么!陛下应该为大局考虑!”少女穿着明黄色的宫裙,带着繁复的首饰,将为他亲手做的羹汤拿出,放在一旁,看着疲累的皇帝道。
她自己的身体她当然清楚!而皇帝为什么如此她也知道!皇帝,是一个心善的人!
皇帝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不知为何揪了一下。眼前的汤还冒着热气,味道应是鲜香无比,他却觉得毫无滋味。
“你从无期盼,只是单纯的做好你该做的事对吗?”眼前的女子眼中无悲无喜,仿佛已参悟人生大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的吗?”楼夫人在两人成婚后不久也撒手人寰了,现在的楼潆,真真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因欲生烦恼,因欲生怖畏,离欲得解脱,无怖无烦恼。陛下!”楼潆缓缓地道。这话仿佛是她对自己的心说的!
“若是你的意思,朕便允了。你退下吧!”陈憬非道。
楼潆行了一礼,走了出去,门外阳光太好,照的人眼睛生疼。御书房内,皇帝静静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汤慢慢的凉了,皇帝却又拿起了勺,慢慢的一口一口地喝完。
选秀之后,宫中多了四妃九嫔。皇后下旨,不必早晚请安,若有要事,她会传诏的。
当楼潆听到皇帝宠幸了这些嫔妃之时,她的嘴角勾起了苦笑。他还记得那天闵王宫变,一支远处的弓箭悄悄地瞄准了她。“嗖!”弓箭离了弦,朝她冲来,而她却还不知。当她意识到身后的寒气时只感觉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前。她一抬头,是那身体不好的太子殿下。曾经什么时候,他的父亲也这样挡在她的身前。她慌了神,急忙去查看他的伤势,看见那闪着绿光的箭头,她的呼吸一滞。
箭上有毒,太子休养了半个月才终于好了些。太子躺在床上,楼潆走进看着他道:“殿下下次万不可如此了!您是太子,身上背负的是江山!”
陈憬非看着楼潆笑了笑道:“你是我的妻子,若你我都无法保护,我还能保护谁呢!”
楼潆看着陈憬非还想说什么,却被陈憬非抢先一步道“好了,你看你自己,眼下青黑,定时没有好好休息,我已无大碍,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楼潆还想说什么,结果看他面上的坚决的神情,只好退了出去。她确实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当她回到房间,侍女端上一碗药,说是太子特意安排的想让她安神静气。楼潆端着那碗药,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又有人关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