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的绮礼小姐》石中剑

17、笑容（修）

　　就像冰下燃焰，绮礼平静的外表之下潜藏着无声的愤怒。

　　看到夏油杰这张因为理想而饱受痛苦的脸，听到他诚恳地向自己询问如何追逐她可能永远无法触碰到的东西，绮礼的心脏就不禁汩汩流出嫉妒的脓液。
　　就像那个夏日的夜晚，她抚摸夏油杰的脸颊，想要通过触摸少年滚烫的皮肤触碰那滚烫的理想。

　　可是少年的皮肤与理想只会把她冻伤。
　　她连一丝温暖都无法感受到。
　　难道她只能站在一旁凝望他人的幸福吗？甚至还要给予他人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上帝是如此不公。世界是如此丰厚，而她的幸福却如此单薄，薄成一片刀刃，用来刺向别人。

　　“我让绮礼小姐失望了吧。”夏油杰感受到绮礼的沉默。
　　绮礼小姐拥有强大的灵魂、坚定不移的韧性，自己是则是她的反面，脆弱而幼稚。面对绮礼小姐的光彩，他只剩下了光芒下的阴影。
　　但是……

　　“杰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绮礼的眼睛看上去很明亮，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令人想到太阳或者什么类似的温暖。

　　但是也正是这样的绮礼小姐，才令他着迷啊，令他生出奢望，想要挽住明亮的太阳。
　　“绮礼小姐真是……”夏油杰的嘴角微微扬起，绮礼的身影倒映在紫色的潭水般的眼睛，“太温柔了啊。”
　　此刻夏油杰只想拥抱绮礼，仿佛肌肤相贴才能释放自己的激情。
　　他努力地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带着高热度的话语没有让绮礼动容，她移开目光，淡淡地望向门外吵闹的五条悟和伏黑惠：“那孩子就交给杰和悟君了。”

　　“交给我们吧，”夏油杰也顺着看过去， “绮礼小姐放心吧。”
　　他回应得很快，但其实这件事根本没在他脑海里转过一圈，他满心只想着绮礼。

　　过了一会儿，他问：“对了，绮礼小姐，悟有和你说我们这次怎么去横滨吗？因为横滨的特殊性，我们要向官方申请，过程可能有点麻烦。”

　　“没有。”绮礼摇头。

　　“就知道……”夏油杰叹气，那家伙总是会忘记正事。
　　夏油杰恳切地看着绮礼：“那绮礼小姐还要去吗？”

　　“当然了，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呢。”

　　“那太好了。”夏油杰立刻露出笑容，他的眼睛里满是蓬勃跳动的紫色火焰。

　　夕阳落山了，天际只余一丝血色的残光，路灯渐渐亮了起来。
　　位于山腰的教会可以俯瞰开始霓虹闪烁的城市。

　　而绮礼的房间没有亮灯，室内一片黑暗。

　　“啧，你真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啊。”伏黑甚尔看上去是一片更浓暗的黑，氤氲在房间的角落里。
　　在受到咒术高层追杀之后，甚尔只在教会安静地呆了三天就不知所踪。
　　而这次五条悟和夏油杰刚离开，他就出现了。

　　绮礼像是没有听到甚尔的嘲讽，缓缓看向他： “你回来了。”

　　听到绮礼温和的声音，甚尔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去外面接了几单，整天呆在这里可够无聊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的。”

　　“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天内理子，她已经醒了。”绮礼看着甚尔。

　　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甚尔还是能看得清绮礼的五官以及她认真的目光。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甚尔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偏向绮礼身边堆得高高的一摞文件，“一个死人而已。”
　　对甚尔来说，天内理子同死人无异。

　　“我在你手里救了她，她的结局也应该让你见证一下。”

　　提到这个，甚尔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冷漠，不过他只是嘲讽地一笑，就站了起来：“走吧，圣母玛利亚。”

　　对于这样近于侮辱教会和主的词汇，绮礼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甚尔看到天内理子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犹疑地观察着四周。天内理子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被子弹击穿的面部虽然愈合了，但是也留下了可怖的伤疤。

　　天内理子先看到绮礼反应很惊讶：“绮礼小姐……”
　　随即又看到跟着绮礼走进来的甚尔，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你……”天内理子有气无力地说，眼泪簌簌流下，死亡的阴影还笼罩着她，一看到甚尔就想到快要死亡时的痛苦、迷惘和绝望。
　　这个少女从前的人生一直活在要为天元献身的恐惧中。可是再怎么骗自己，她也是想要活下去的，当夏油杰告诉她她可以继续活下去，但是下一刻这种希望又被甚尔打破时，那种绝望与恐惧是无法言喻的。
　　甚尔如同死亡本身，潮水一般令她窒息。

　　甚尔冷漠地看着脆弱的天内理子，问绮礼： “怎么处理她？”

　　天内理子才又恍惚地看向绮礼，脸上泪水淋漓，她绝望地问：“绮礼小姐……你为什么？黑井五条夏油他们……”

　　绮礼不想浪费时间，于是直接说：
　　“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都很好，伏黑甚尔想要杀掉你，我救下了你，这与伏黑甚尔、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无关，只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一，和我们定下束缚，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真相，我送你去欧洲生活，二，你拒绝，我会杀掉你。”

　　天内理子似乎不能完全理解绮礼的意思，愣愣地看着绮礼：“为什么？”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我认为你没有必要知道。”此时绮礼的脸像是洞穴里的偶像的面容，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甚尔故意吓唬天内理子：“不用这么麻烦，还是杀了她吧。”

　　天内理子反射性地抽了一口冷气。

　　甚尔嗤笑了一声。

　　绮礼没有斥责甚尔，径自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三天之后我会再来见你。在此期间，你不要想着逃跑，你的身体太虚弱，思虑或者实际行动都只会更加损害你的身体。还有，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来过教会，他们不会怀疑我隐藏了你。”

　　说完绮礼就看了一眼甚尔，示意他一起离开。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甚尔要比绮礼高出一点，此时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洒在他们身上，甚尔的影子与绮礼重叠了。
　　这对穿着黑衣的男女，以一种和谐的步调走在月光如水的廊柱间，时而被黑暗覆盖，时而被月光照亮。
　　仿佛上天也知道，他们是要一起穿过黑暗和黑暗中的冰凉的光亮的。

　　突然绮礼的脚步微微一顿，甚尔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甚尔觉得绮礼的眼睛也像是蕴含了月光一样，她看着甚尔：“刚才谢谢你了。”

　　甚尔骤然扬起下巴，侧过脸，望向天边： “我可没有帮你，我本来就要杀她。”

　　可是杀掉一个无辜的灵魂会让绮礼为难吧？
　　所以才故意刺激天内理子。

　　绮礼察觉到甚尔劲健的皮肉之下那颗温柔的心脏。
　　绮礼善于找到人性的弱点，并且能够毫不犹豫地去利用。
　　她的感谢是真诚的，正如此时她脸上的笑容。

　　绮礼笑了一下，月光流泻在她的脸上如同清泉从玉石上倾泻而下，绽放的笑容带着泉水的韵律一瞬间亮得惊人。
　　“我要去横滨了。”绮礼突然说。

　　横滨，异能者和黑手党的天堂。
　　甚尔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你可别死在那里，我不会去给你收尸的。”一瞬间，他又想到了伏黑惠，又说：“不过那小子肯定会去，哼。”

　　“死亡，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绮礼喃喃，望着明亮的月影，绮礼的笑容绽放得越来越绚丽，仿佛一株开到绚烂就凋落的花。
　　在死之前，至少让我看到幸福的曙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