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逆命》蒙莎

3、汪藏海

　　电影放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着闷油瓶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闷油瓶忽然用肩膀推了推我，“有人。”
　　我一个骨碌爬起来，屁股悬到了床沿外，险些仰后滚到地上。闷油瓶伸手一拽，我扑倒在他身上，挣扎了两下都没爬起来。
　　抬起头，就看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连忙两手撑起上身，胖子就在那边诧异地喊：“你干啥呢？”
　　我没好气地说：“我站不稳，不行啊？”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闷油瓶这一拽的力道很大，说明他的身体恢复得比我想象的快。
　　等我和胖子歪歪扭扭地落到地上，我才到有一阵脚步声正在往这边过来。我们两个对望一眼，胖子点点头，把折叠床拖出去几步远。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我立刻冲过去开门。

　　来的居然是梁医生。她说：“我和今晚值夜班的同事换了班。他现在怎么样？”
　　我撇撇嘴，让开路请她进去。闷油瓶仍旧靠着床头坐着，看到梁医生的瞬间，他整张脸都紧绷起来。我下意识地一个跨步回到他身边，问：“医生，他夜里就是这样没办法睡觉，但是又不像失眠，您给看看？”
　　胖子紧接着补充：“您看看能不能开点什么药对付一下？他夜里休息不好，很影响身体恢复的。”
　　梁医生点点头。她朝闷油瓶走过来的时候，闷油瓶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她，全身保持着一种警戒的状态。我想起来，有护士进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的。
　　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我抓不住它。
　　梁医生似乎有意地使用了一种哄小孩似的口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完全不觉得困，还是觉得困但是睡不着，还是——你因为某些原因，觉得自己不能睡觉，必须保持清醒？”
　　闷油瓶又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不知道。”语气非常生硬。任谁在这儿，都能听出他的意思来——我不管知不知道原因，我都不想告诉你。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
　　梁医生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闷油瓶的态度实在太差劲，她很快就走了。等那脚步声走远了，胖子凑到闷油瓶跟前说：“小哥，虽然你现在脑子有点混乱，哥们今天还是必须给你说道说道。你以后呀，可不能仗着自己脸长得好看就这样跟女孩子说话，不然会把女孩子都吓跑的，晓得不？你看这个医生姐姐，温柔漂亮又大方——”
　　闷油瓶打断他：“不喜欢。”
　　胖子扭头去上厕所。

　　到了后半夜，闷油瓶还是不肯睡觉。我和胖子索性找了纸和笔列出大纲，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他，想看看他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答得很慢，每个问题都要思考很久，答案也十分地言简意赅。结果大概如下。
　　关于他自己，他只记得自己叫张起灵，隐约记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而且时间十分紧迫，不马上去做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可是至于是什么事，这事儿要怎么办，他也说不上来。其余的一概不记得了。
　　但是他关于世界的认知居然十分完整。我问了些数理化历史社会方面的问题，他全都能答得上来，还答得井井有条。原来他还知道怎么上网发邮件查资料，连去哪里找什么人□□都记得。
　　——他的长相不会变，每隔几年就必须把证件全部换一遍。
　　我以前一直觉得他在地面以上肯定生活能力九级伤残，原来是我想错了。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最擅长做什么，他想了想，说：“破解墓穴机关。”
　　胖子拍手说：“答对了。这方面你说自己是第二，天下没人敢自称第一。”
　　闷油瓶居然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天下第一。”
　　我好奇地问：“那还有谁能是第一啊？”
　　他毫不犹豫地说：“汪藏海。”

　　我和胖子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我弱弱地说：“小哥，汪藏海已经死了，我们还把他的墓给炸了，你还记得吗？”我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谄媚的笑，“活着的人当中，你就是天下第一。”
　　闷油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像是在努力回忆我们之前的经历。我和胖子也不敢打扰他，屏住呼吸安静地等他回过神来。许久之后，他抬起头说：“我有一种感觉。汪藏海，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