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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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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岳小将军中间几次进去,都是铁着一张脸出来的。
那人被丢在那里,是真的跟个死人差不多了,惟独是多了一口气。亏的那朝歌和那大夫能面不改色给他剔腐肉。
这外头天寒地冻能死人人,岳灵犀也愿意呆在外头,总比进屋闻那味道好。
岳灵犀去外头绕了一圈,看个眼生的有个小兵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进帐子里头,她的护卫把人放进去了。
“刚才进去的人叫什么名字,你问过没有?”岳灵犀语气不悦,因为这帐子里的俘虏是公主交给她的重要的人,自己负责看守他,应该是防的滴水不漏才对。
那护卫被她问地一愣,“他说是大夫叫他过来送热水的。属下失职,没有问清楚。”
岳灵犀心里有些发毛,有不妙的预感。
听到里面突然传来一个朝歌的声音,“你是谁?”随着一阵动乱的声响,岳灵犀已经冲到屋里,她好好的帐子已经一团乱,岳灵犀皱起眉头,之前味道已经够恶心人了,现在更多了浓烈的血腥味。
岳灵犀脚尖前躺着的就是刚才进屋的那个小兵,右手已经呈现扭曲的姿势,岳灵犀用脚踢了一下那只手,被人硬生生扭断的,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脖子上被划开一道血口子,血从他脖子里流出来,渗入地上,晕开大一片。
这让岳灵犀有些头疼,看来这里是不能住人了。
“我没要杀他,我只是想从他手下夺下刀,然后他的手被我拧断了,他就……他就用另外一只手拿起匕首就割自己喉咙。”朝歌惊魂未定,身上脸上头发上都是血,只是她已经
她勉强还能站起来,其实膝盖已经发软。
一切发生的太快,听那人说是送水过来,她不禁多看了这人几眼,因为她之前没见过这个人,自觉告诉她这人不对劲,在他快要走到大夫身边的时候,走上去挡在大夫面前,结果那人二话不说就拿出了匕首,要冲着她身后的人扑过来。
她想也没想,就用手挡了几下,中间抓住了那人的手,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朝歌清楚看到那人露出一闪而过的绝望神情,换了一只手拿住那匕首,下一秒却是对着他自己的喉咙划过一刀。
岳灵犀特地蹲下身,扳开那人的手指,果不其然看到了指尖的老茧,“派来的是死士。”她多看了朝歌几眼,“看不出来,你深藏不露嘛,会武功?”
朝歌说:“我只是力气大,我没有练过武。”
岳灵犀却是一副我不信,你不要骗我的神情。
谢文玉在灯下看书,听到帐外来报,说岳小将军的帐子里有刺客,有人受了伤,刺客自杀身亡。
她叫来十一,“岳小将军有没有受伤?”
“岳小将军没事,她刚好回去,没有和刺客正面碰上。”
谢文玉说:“刺客有没有得手?”
“没有,刺客被人拦下,所以才会选择自尽。还有宋副将亲自过来,说他与岳小将军交情匪浅,岳小将军若看不住人,可以交给他来看守。”
谢文玉抬起头,“是宋家的那位小公子,看来他伤好的差不多了。”
“没有大碍。”
“明日把岳小将军和宋副将一起叫过来。”
宋家的宋志书,她多有耳闻,给她说这些事情的人,就是岳灵犀,岳灵犀对这位宋家好男人赞不绝口。
只是遗憾的是,她只在来的第一天与宋志书见过一面,第二天就听说他上阵打仗受了重伤在养病,虽然不清楚他的立场,但是岳灵犀能把这么重要的人交给他,就说明是值得信任的。
谢文玉视线又回到书上,却有些心烦意乱,看不进去。
谢文玉把十一叫过来,开口说:“你……”又收住了声,十一疑惑地看着她。谢文玉说:“天色已晚,外头也冷,你去跟朝歌说,以后到了夜里她自己过来这里睡好了,不用你去请她。”
十一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谢文玉察觉到她的安静,问:“怎么了?”
“朝歌在岳小将军帐子里受了伤,这会儿还在接受盘问,可能不方便过来。”
谢文玉手中的书被丢在桌子上,她坐起身,问十一:“刺客伤人,与她有什么关系?”
“奴婢刚才没有说吗,当时情况是朝歌和李大夫一起在施救,那刺客冲进去,被朝歌拦下来才会自尽。”
“你可没说是她。”话音刚落,谢文玉的身影已经从十一面前一闪而过。
十一眨眨眼,总觉得公主的身影矫健地不像个寻常人,她忙叫住谢文玉:“公主留步,外头冷!”
谢文玉停住脚步,她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忘记换衣服,连脚上的鞋子,也是在里头穿的丝履,她定了定神,换了衣服披上狐裘,才带着十一去岳小将军帐子里。
在谢文玉前脚赶来的,就是身为副将的宋志书。岳灵犀谁也信不过,唯有宋志书,她打小就听父辈提起,两家人的祖上都已经忘记了从哪辈开始就是莫逆之交,只是为了避嫌,一家在南,一家在北,宋家一家忠烈,宋老将军走后,宋家剩下孤儿寡母,岳家也是惋惜不已。
宋老将军死后,朝廷无可用的人才,派了姓陈的老头来顶替,宋志书身为宋家唯一的男丁,七次上奏自请来边疆,陛下拒绝了六次,在最后一次才同意他过来。
因为父辈在耳边总是说宋志书的好,岳灵犀对他也是敬佩不已。
她还知道,是姓陈的叛变,宋志书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更是不要命地冲锋陷阵,才会受了伤。
那死士的衣服是不知道从谁身上扒下来的,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身上唯一的线索就是十文钱,岳灵犀问:“我们从十文钱下手开始查。”
结果,她叫来的宋副将却头也不抬地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是他们行业内的规矩,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买路钱,他们接了活就做好回不去的准备。行了,人和尸体都丢给我,又是血又是死人的,公主也是,怎么能把这种活交给个娘……年轻的小姑娘来做。”
岳灵犀一脸不悦,她如果没有听错,这个宋副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是娘们二字吧。
宋副将把注意放在朝歌身上,朝歌站在大夫身边,见到人高马大的宋副将走过来,紧张起来。
宋副将虎目扫视了她一圈:“是你,就是那个在我伤口上绣花的娘娘腔。那几天我昏迷不醒,还想是哪个小娘们在照顾我,仔细一看,是个秀气的小兄弟。”
朝歌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但是看他身上的铁甲,依稀有点眼熟,她想起来了,她第一次给人缝合伤口,那个说她娘娘腔的军爷……朝歌的紧张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岳灵犀一样的眼神。
宋副将哈哈一笑,一巴掌打在朝歌背后,把比他瘦弱许多的朝歌差点打飞出去,“我可是一顿好找,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这个小子。”
宋副将一手压在朝歌肩膀上,指着朝歌对岳灵犀说:“这位小兄弟我可以担保绝对没问题,他之前给我缝合伤口,还照顾了我好几天。”
岳灵犀说:“宋副将尽管放心,我没有怀疑过他。”
“岳小将军,宋副将,你们有找到线索?”谢文玉进来后,眼中只有被宋副将衬得更加弱小的朝歌,以及她脸上的血。
宋志书大大咧咧把手放在朝歌肩膀上,感觉到有的目光正落在他的手上,他看了看朝歌,再看看这一圈,只有公主看着自己,他忙把手从这个小兄弟肩膀上收回来,那视线才消失。
谢文玉走时,让十一带走了大夫和朝歌。等人离开,宋志书走到岳小将军身边,习惯性地要搭她肩膀,突然意识到这是岳灵犀,不是岳小山,忙把抬起的手放下来,“岳小将军,你有没有看清楚,还是我眼瞎了,刚才公主是在看我吗?”
岳灵犀含糊地嗯嗯了一声。
“公主的确在看我,她很生气,为什么生气?我穿着不得体了还是怎么了?”
岳灵犀没说话,她自己女扮男装多年,自然一看就看出朝歌是女儿身,眼前的人却半点没察觉到,自己的亲爹说起这个岳家好儿郎尽是溢美之词,此时开始怀疑是真的么?
大夫年纪毕竟大了,受了惊喜,睡前给自己开了个安神的配方,也让朝歌喝了一碗。
朝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在微弱的烛光下,她看到水里有血,布巾上也是血,她乍看之下以为是自己的血,不禁吓了一跳,摸了摸脸,没有伤口,才回想起来是那刺客的血。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谢文玉也注意到了那些血,她以为是朝歌身上在流血,伸手就要去寻找她的伤口。
朝歌退了一步,因为她看到自己脸上留下来的水落在了公主的衣服上,那干净的衣服被弄脏了。
因为朝歌的躲闪的动作,谢文玉的心好像被捧起,再重重摔在地上。
“不是我的血,是那个人的,我没事。”朝歌看着公主身上的污迹,想替她擦去,却发现自己手上只有一块被染脏的布巾,更不敢碰公主。
“朝歌,我那里备有热水,你今天立下大功,论功行赏,你该得的。”谢文玉怕朝歌拒绝,她语气冷硬了几分,不像是平时对朝歌那份温柔。
朝歌直觉还是想拒绝,谢文玉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在这里等你点头。”她的视线飘向屋里。
屋里的大夫服下安神的药,这会儿已经睡了,熟悉的打呼声叫朝歌心安定了一些。
朝歌不想惊扰了大夫,无奈地跟在谢文玉后头。
谢文玉的人提着灯笼,簇拥着两人。
谢文玉侧过头,看到朝歌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禁加快了脚步。
还是在军中弥足珍贵的热水,却是为朝歌准备的,朝歌却迟迟不愿意进去,谢文玉守在外头,听不到里面的水声,开口催促:“再不洗水就凉了。”
“可是我身上都是血,我怕把公主这里弄脏了,我回去洗就好了。”朝歌心生退役,她哪里敢真的进去。
那遮挡的帘子被掀开,谢文玉走了进来,朝歌没想到谢文玉会进来,与她面对面时显得手足无措。
谢文玉三步已经朝歌面前,动手接起朝歌的腰带,朝歌抓着自己的腰带,又怕外头的人,压着声音说:“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你再犹豫下去,水就凉了,朝歌,你就这么喜欢辜负别人的好意? ”谢文玉的手没有离开过朝歌的腰带。
朝歌眨眨眼,几乎快要哭了,“我自己来,公主,您能不能出去?”
谢文玉走之前,还特地看她一眼,这一眼,释放出来的威压,叫朝歌不敢不从。
朝歌第一次知道,有些赏赐是拿着烫手的。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听到外面公主的声音,“你还在磨蹭什么?”
炭火烧地屋子里没有半点寒意,朝歌把留在自己身上的血迹狠狠地擦去,洗头发的时候,那水盆的的水已经被染黑,朝歌似乎能回忆起那人拿着匕首扑向自己的场景,心中存有余悸。
她怕脏了公主的地,用盆子装了热水把自己洗干净,谢文玉进来时她已经开始穿衣服,但是谢文玉看到那木桶里的热水还是干净的,心头燃起怒气。
朝歌被她硬逼着又一次脱下衣服,这次她整个人走进了水中热,隔着帘子,谢文玉说:“你以后就睡在外头的榻上,十一睡得沉,有时候叫她叫不醒,你比她机灵点。”
朝歌心里清楚,若说警觉,没有人比十一更警觉,公主留自己在帐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让自己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浸入水里,朝歌手臂上沾了水,本来没留意的伤口,开始抽疼,她抬起手一看,原来手臂外侧被划了几道伤口,应该之前挡匕首的时候伤到了,只是太紧张了也不觉得疼,这下才知道皮开肉绽的痛。
“发生了什么事情?”公主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吓了朝歌一跳,她还以为公主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外头,她不敢细想,说:“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不碍事的,划伤了两道口子,刚开始我没注意到,不过不严重。”朝歌还没说完,听到外头脚步匆匆离去,片刻后又匆匆回来。
十一随身准备了多种金疮药,谢文玉都拿了过来,她想到那死士下手必要人性命,肯定不会留余地的,猜测那伤口一定严重,朝歌那一声抽气声,在她耳朵里,差点要了她的命。
朝歌在谢文玉的注视下伸出手,露出手臂外侧的伤口,血已经不再流了,但是伤口有好几道,最严重的的有一掌宽。
谢文玉视线落在朝歌胸前,朝歌又如受了惊吓一般把自己埋在水里。谢文玉好气,又好笑,“你还带着我给你的玉佩,这样很好,不要摘下来。”
“你没跟我说,上面刻的是御用的纹,我只是一个宫女,我没资格戴这个,还差点被人当贼了。”朝歌不久前还被那张二娘这个小偷指着鼻子说自己是偷,想起来就怄气。
“有人看过这个玉佩?”
朝歌说:“是个小偷,她偷了这块玉佩,被她看到了。”察觉到谢文玉的眼神越发冰冷,朝歌忙说:“我当时是没有防备之心,才会上了她的当,后来我有小心。”只是,朝歌还是有一事不明白,“公主,你为什么要送这一块玉佩给我?”
谢文玉说:“这是我的玉佩,我想送谁就送谁。”
“但是它……它价值不少钱。”
“谁敢买它。”
“可是这样一块值钱的宝贝,放在我身上,我要时刻担心它,还不能把它换成钱,这不是在折磨我。”
谢文玉没有回答,而当朝歌偷偷看到谢文玉脸色的神色,便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公主要的恰恰就是这个。
玉佩贴到胸前,知道它存在的原因后,朝歌心情就更加沉重了,平日里戴习惯了的重量,此刻犹如千斤重。
朝歌受伤的那只手,是谢文玉包扎的,如果不是朝歌抓着衣服发誓自己身上真的没有其他的伤了,谢文玉可能要把她全身检查一遍。
以前的旧伤,也被谢文玉当成新伤涂了药,朝歌身上的血腥味被药味覆盖过去,她低头吸了一口药味,莫名地觉得安心。
谢文玉问她:“如果你答应留在我身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那就是别人遇到刺客了,那人说不定就没命了,而且那刺客是冲着那人去的,大夫说不定也会受伤。但是因为我,大夫完好无缺,那人的命也保住了,我只是受了点伤,所以我不后悔在那里。”朝歌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公主在生气,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心里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