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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装睡的时候,不要抖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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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月轮高挂在天空,白色的云雾飘散在空无一人的山间。
透过井口,傅浪看见了清冷的月光,她有些疑惑于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口枯井里,却在下一刻回头与一个戴着红色面纱的女人对视。
女人身着薄纱,薄纱下的身体曼妙轻盈,似有绝世之姿。
对视的瞬间,白色的大雾仿佛都汇集到了两人身边。云雾调皮地吹起了女人的面纱,将那张傅浪难以忘怀的面容暴.露在枯井中,并且再次引动她毕生所向、无法忘记的惊艳。
心里隐隐约约涌上来了一种感觉,缥缈朦胧说不真切。
想要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哑了,喉咙和舌头都僵硬得厉害。
然而,她看见女人伸出白嫩透明的手指,在井底的沙子上,轻轻写着什么。
傅浪艰难地移动着,想要看清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可是,过了许久,她也只能看清那女人写下的开头。
她看见沙子上重重的痕迹,痕迹上印着“阿福”,这样普通不过的名字。
她看见女人温柔似水的眼眸里,一会儿透着玩乐挑逗般的媚意,一会儿却又满含世事沧桑的冰冷。
傅浪心底只升起一个感觉,她不喜欢这座枯井,因为太冷了。
“她怎么样了,还没醒来吗?”
一个旖旎温柔的声音闯进傅浪耳里,撞开一帘黑暗,她眼前突然亮光大盛,入目尽是昂贵锦缎搭就的床帐。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吗?傅浪再次紧闭着双眼,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个漩涡一样,将她仅有的理智和思绪通通搅碎。
她微微侧脸,看见从窗口透进来的金色阳光,照射在桌面上的茶杯上。
薄薄的白瓷茶杯上荡漾着一圈圈清澈的环影。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让傅浪的警觉心提到了一百二十万分。她悚然一惊,借着身上棉被的掩饰,悄悄朝不可描述的部位摸了过去。
没摸到毛茸茸的长东西,她心中大呼好险,幸亏猫尾巴没有露出来。
要知道,人间的人类很多都胆小且残忍,如果他们发现自己不是人,是一只九命猫的话,说不定自己就要被拉到村口绑起来烧死。
但是还不能放松警惕,谁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傅浪心念电转间,迅速决定继续装睡。
现在敌暗她明,还是静观其变为好。于是,傅浪更加放轻了呼吸,缓缓放松着面部肌肉,控制着自己不让眼珠乱转。
殊不知,这一切早已被房里的另一人看穿。
“回陛下,美人姑娘已经昏睡了三日,应该快要苏醒了。”一个穿着粉色宫衣的小婢恭敬看向卿枕梧,胧月国的陛下。
“是吗?”卿枕梧狭长的眼眸轻抬,嘴角隐隐上扬,如云鬓发上插着的玉钗轻轻晃动,晕染开一层柔柔的光华。“传话下去,你们照顾得很好,有赏。”
“谢陛下赏赐。”
在他们这些宫人的眼中,卿枕梧是先皇最为优秀的后裔,拥有绝世的姿容和无人可比的才学胆识,不是谁都配得上。
至少这二十多年来,陛下都是独身一人,犹如一朵金色曼陀罗,无比绝艳却也无比孤独。
但是这种持续了许久的孤独,突然被打破了。而打破它的人,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位“美人姑娘”。
陛下是在一个雨夜将美人姑娘带回来的,她依稀记得,暴雨将陛下和美人姑娘都淋得湿透,二人俱都狼狈不堪,却紧紧依偎着对方。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美人姑娘纤细柔软曲线分明的身上,她在那一刻忽然就明悟了什么叫做“骨肉匀停”。
可惜,只是仅仅看了美人姑娘一眼,她就被陛下呵斥着离开。
当时陛下的脸色十分可怕,那张时刻挂着温柔笑意的脸,换上了肃杀的表情,像是领地被侵犯的孤狼,龇着牙驱赶入侵者。
陛下不喜欢别人多看美人姑娘一眼,这是照顾傅浪的宫人们的共识。
“您刚下朝,要不要回寝宫歇息一会?美人姑娘醒来的话,奴婢会立马......”看着卿枕梧有些疲惫的神色,粉衣小婢体贴地建议。
“不必,轻忧,你先下去吧。朕想跟她单独待会儿。”
“是,陛下。”穿着粉色衣服的轻忧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房间恢复了静悄悄的模样,不知为何傅浪反倒比刚才更加紧张起来。空气中另一个人轻柔的呼吸声似曾相识,安宁而有饱含着奇怪的情绪力量。
她左手小拇指止不住地悄悄抖动,听见那个呼吸声越发近了,傅浪感到自己额头痒痒的,像是有薄如蝉翼的羽毛划过。
羽毛划过的时候,还留下了好闻的香气。那是带着香甜花瓣和雨后清润气息的暖香。傅浪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猛吸了一大口这股有些冷冽悠长的味道。
香味抵达肺部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当场跃起,狠拍自己脑袋。
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多动的毛病,闻见什么喜欢的味道,就非要多尝几口。自己丢掉的这条命,就是因为闻见了好喝的酒,喝多了才......
悦耳的低音打断了傅浪的胡思乱想,卿枕梧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傅浪的额头,她语带笑意地问道:
“还要装睡吗?”
发现傅浪毫无反应,卿枕梧抿唇一笑,“装睡的时候,不要抖腿。”
......
“别别别,我才没有装睡,是刚刚才醒来好吗?”
实在装不下去了,傅浪抓住了卿枕梧的手——
这人见自己不动,竟然把手伸进被子,想挠自己腰间的痒痒肉,简直十分下流。
傅浪不满地嘟嘟囔囔,她晃晃头,企图逃脱卿枕梧的手指,“我们不熟,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嗯,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卿枕梧也不着恼,语气耐心得像是等待桃花盛开的二月春风,“按照惯例,你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什么啊,我又没遇到危险,你怎么可能救了我......”傅浪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偷偷从九命猫族出来找命,由于低估了失去一条命的利害关系,变得病怏怏、昏昏沉沉的......
想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傅浪才正眼看向卿枕梧,在她的认知里,这是她和她第一次见面。
可望向卿枕梧,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和她相遇过千万遍了。
听卿枕梧温柔低沉的嗓音,傅浪以为她会是那种长相明艳张扬,如同盛开牡丹一般妖艳外放的人。
可四目相对之时,傅浪才发现站在阳光里的卿枕梧,是那么清淡,淡得像是掬在手心的泉水,却折射出无穷的光彩。
“好漂亮的姐姐......”傅浪小嘴微张,惊讶出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立刻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真是没出息,傅浪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顿。怎么能被区区人类的容貌所蛊惑呢,她纵横天下,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绝对不可以阴沟里翻船。
似乎因为傅浪下意识发出的夸赞而非常开心,卿枕梧感到她自己的心跳有了一瞬间的加速。
她嘴角微翘,蹲下身去视线与傅浪平齐,伸出手捏住傅浪尖细的下巴,迫使她离自己近了许多。
“以后无人之时,便唤我姐姐,记住了吗?”
被卿枕梧一瞬间充满占有欲的气势所摄,傅浪小小地瑟缩了一下肩膀,却被卿枕梧拉得更近。
从侧面看去,两人的剪影几乎贴合在了一起,像是某种缠绵悱恻的东西,同死共生。
“记住了吗?”卿枕梧的声音,如同融化的寒冰,一粒粒冰水滴在傅浪滚烫的心上。
被蒸发的水汽,氤氲成千年不散的白雾。傅浪感觉脑袋像是被天雷劈开,强行塞进了一段她从未见过的回忆。
似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也有人一遍遍问自己“记住了吗”,既悲伤又坚定。
“记住了。”仿佛又在梦境中辗转轮回,傅浪下意识回答道。
“真乖,”卿枕梧见目的达成,赶忙收敛了心底的喜意,拿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么,朕该叫你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