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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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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观察尸体的凌风抬头奇怪的望了白慕一眼,随后又扭头在众衙役里看了一圈,最终把视线定格在季萱然身上,像是明白了什么。
有几名衙役在听到白慕的话后如释重负,捂着口鼻匆匆跑出了灵堂,毕竟大家虽说经常舞刀弄枪,却极少去闻这死了几天的尸体味道。
因此只剩下几个心理素质比较好的留了下来。
这其中……也包括季萱然。
正要离开的小五撞了下季萱然的手臂:“你不走?”
季萱然摇头:“你出去吧,我想留在这里。”
“……”小五迈出去的左脚默默地收了回来。
“你不走?”这次换季萱然问了。
“你一个女的都不走,我男子汉大丈夫,走什么走?”小五特地挺了挺胸,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男子汉一些。
季萱然失笑,换做现代,小五应该还是个尚在中学的孩子吧。
另一边,凌风已经把尸体上碍眼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死亡这么多天,尸体已经留下了尸斑。
凌风一边看,一边得出自己的结论:“衣服没有什么可看性,是新换的。林员外的尸体也被清洗过,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林员外从头到脚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哪怕本来有什么决定性证据,此时也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白慕微微颔首。
一具光.溜.溜的干净尸体,确实无处下手、也无处查找。
正在此时,一只营养不良的手伸了过来,探向了林员外的尸体。
“你做什么?!”凌风正打算抬手阻止季萱然,却见那只手熟稔地翻开林员外的伤口,露出里面白中透红的肉。
凌风看了眼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又看看季萱然波澜不惊的脸,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个女人?
“怎么了?”白慕方才只听到有些许的动静,却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隐约从周围的反应上来看,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公子,季萱然在翻看尸体的伤口。”凌风顿了顿,问:“要阻止吗?”
白慕竟从一向泰山压顶不动如山的凌风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轻颤。
他思忖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接下来,仿佛空气都安静了许多,众人呼吸放的极轻,生怕打扰了季萱然。
季萱然本人也全然投入在验尸的工作中,在翻看完伤口之后,她微微皱了下眉,扭头看了下,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凌风手中的剑。
“借用一下啊。”她抽出长剑,用锋利的剑尖在原本的伤口上划了一道口子,让她能够看得更加清晰。
“公子,这……”凌风又气又恼,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季萱然。
原本他还答应管家不会伤到林员外的身体……
白慕已经从刚才的动静里判断出发生了什么:“无碍。”
“放心,我只是割一点,看得更清楚些罢了,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天,也不会有血流出来。”季萱然解释着,把长剑丢给凌风,继续观察。
大概是嫌隔着一口棺材观察太麻烦,不知不觉季萱然整个人已经跨进了棺材里,时不时把林员外的尸体翻过来倒过去的。
好在林员外还算瘦小,她自己翻也不碍事。
终于观察完之后,季萱然从棺材里跨了出来。
白慕听到动静,问道:“看出什么了?”
“死者被匕首捅死之后,抛尸入水。”
季萱然刚说完,有一名衙役便忍不住问:“这不是原本就知道的吗?”
当初在河边发现林员外的身体时,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那我就说些你们不知道的吧。”季萱然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之后,自信地说:“抛尸入水后,尸体曾被捞出,受到过二次伤害。之后不知为何,又被抛入水中,随后被人发现,去衙门报了案。”
“开什么玩笑?”那衙役反驳:“尸体根本没有二次伤害的伤痕,如果有,我们能看不出来?”
“衙役大哥们见多识广,自然是能看出来伤痕。不过,假如伤痕是同一利器所为呢?”
“既然是同一利器,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有二次伤害的伤口?”
“受到伤害的时间不同和泡水时间的长短,会有所差别。”
闻言,众人全都上前,挤在棺材旁,仔细观察季萱然所说的差别。
季萱然用手指着尸体上的伤口:“你们看这道伤口和这道伤口的区别。”
众人随着季萱然的指向去看,其中一道伤口明显外翻泛白严重,另一道就浅显许多。
再仔细看其他伤口,会发现这些伤口基本可以分为季萱然所说的那两类。
季萱然道:“再者,这尸体上的尸斑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
“按理说,人死后在水中浸泡许久,尸体一面泡在水中、另一面暴露在空气里,就会形成固定的明显尸斑。也就是说,泡水的那一面不会形成尸斑,但是贴近空气那一面却会形成尸斑。即便林员外被打捞上来两天,泡水那面的尸斑也渐渐形成,但是与先前的尸斑也会形成鲜明对比。而林员外的尸体,尸斑分布均匀,说明先前并不是一直泡在水中,也就代表了他肯定被打捞出来过。”
众人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虽说季萱然说的他们还不太懂,但他们竟觉得有理。
有名衙役问:“就算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又能代表什么?”
“代表凶手和曾经把林员外打捞上来的是同一人,而且对林员外应该恨之入骨,才会在人死后,还要用利器捅之。”
话落,众衙役纷纷把视线看向季萱然。
好像在说:凶手和打捞者为同一人,再加上你恨林员外非要让傻儿子娶你,那不就是你吗?
季萱然无奈道:“我在几日前从河边被救回来之后,一直昏迷在家,根本没有犯案时间,我那对养父母可以作证。”
刚说完,季萱然就叹了口气,那对养父母的证词……还是算了吧。
他们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事儿做的还少吗?
她又转而道:“有纸笔吗?”
“没有。”“没有。”众衙役纷纷摇头。
白慕:“凌风!”
凌风施展轻功,飞快夺门而出。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拿着笔墨纸砚的凌风登场,一股脑的把四件套丢给季萱然。
季萱然不得不庆幸自己从前有学过毛笔字。
她飞快把墨研好,纸在地上铺平,干脆趴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她画的很慢,每次下笔都要经过许久的深思熟虑。
众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又看了多久,随着每次的描绘,终于一张匕首图跃然出现在了纸上。
季萱然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筋骨,拿起纸张,吹着上面的未干的墨。
身旁小五问道:“这是什么?”
“凶器。”
“凶器长这样吗?好像不太常见。”
纸上的匕首是弯曲的,其中一刃上为了增加杀伤力,还有一条缺口。比普通的匕首要更长一些。
“不常见就好。”季萱然说道:“不常见的话,说不定能通过匕首锁定真凶。”
又有衙役提出疑问:“你怎么知道凶器就长这样?就凭你随便画画,这便是凶器了?”
“哪里是随便画画?你自己去看看伤口,伤口上半部是不是撕裂的比另一半部严重?伤痕走向是不是弯着的?”
话落,一群人便又凑到林员外的尸体上看。
果然如她所言。
“公子,确实如此。”凌风向白慕汇报完之后,垂头认错:“对不起公子,我没能看出来。”
“不怪你。”白慕自己都被季萱然的一番言论震惊到了。
季萱然所说的种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从古至今,各种凶案屡禁不止。在断案时,大家相信证据,相信人证、物证,却没有人想过从尸体中还能找到诸多可以锁定真凶的证据。
亦或者说,从没有人有能力把尸体所暗示的言语真正剖析出来。
而季萱然,似乎有这种不同于常人的能力。
白慕表面上波澜不惊,负在身后的手掌却收的极紧:“凌风,带上所有衙役,从这张匕首图下手,查明真凶!”
“是!”凌风领命,刚要出去时,又顿住了:“可是公子您独自一人……”
“无碍,去办吧。”
“是!”
凌风领着所有衙役风风火火地出去了,灵堂中只剩下白慕和季萱然。
白慕隐约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是从棺材那边传来的。
他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尸体穿衣服啊,总不能让尸体就这么光着吧。”
季萱然刚说完,听到对方发出一声轻咳:“咳。”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道:“你是感冒了吗?”
白慕只能提醒:“你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
季萱然这才反应过来。
即便现在是个她所不知道的时代,但也是古代,她当着一个男人的面给另一个男的穿衣服,哪怕是死者,也是不能让人接受的。
她匆匆把林员外衣服穿好,急忙跳了下来。
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解释,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