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43、第四十四章（1）

　　苏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树旁，背倚着粗壮开裂的老树干，低头在手机上写写划划。离他一尺外，谢缘静静熟睡着，阳光在她发间轻悄悄地舞蹈。
　　树影婆娑，不时有一阵凉爽的清风路过，拨弄二人的发梢，一切乍看之下，美好得令人词穷。
　　可惜苏慎脸上心事重重的神情相当煞风景，给这一幕徒添了一抹暗流汹涌的底色。他听见夏澜的催促，抬头看了看夏程二人，嘴角一动，似想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低头想了想，他沉声道：“你先告诉我祷生阵到底是什么，我该信你在酒店里的说辞，还是刚才你们讨论时的说辞？”
　　夏澜踢开足边的小果核，抿唇道：“在酒店里跟你们说的，都是我根据谢缘说的经历编出来的。有多少是真的我自己都忘了，很少就对了，就提到的那几个名词是保真的。”
　　说到后来，她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苏慎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很难看：“我有点懂你为什么不想说真话了。就……根本没活人对吧？”
　　夏澜挺直了腰板：“对，没活人。”
　　很奇怪，苏慎心头压着沉重的情绪，但却咋摸不出这情绪是什么滋味的，好像这团情绪是个空心的薄壳，所有酸甜苦辣都被揉在一起擀成了一片纸。这张纸致密得惊人，稍有点鲜活的感受经过，都绝逃不出来。
　　他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示意她看上面整理的文字：“基本逻辑关系我差不多理出来了，为了节约时间，你就把祷生阵，还有涉及的几个名词重新解释下就行。”
　　夏澜接过来一看，暗暗吸了口冷气，心想这人的联想能力真不是盖的，光听她和程养仙没头没尾的争辩就把大概理顺了，怪不得程养仙“宝贝”他呢，宁肯打晕她这个懂行的，带着一个一知半解的人走。
　　她咋舌，默默打量他一眼，暗想原来他兀自走一边靠树上不是凹造型哪，是被自己理出来的东西吓得腿软站不住了吧。
　　“我拿谢缘举个例子，不反对吧？”短暂的惊讶过后，夏澜决定按照自己熟悉的节奏来解释，顺便“温故知新”。
　　苏慎摆手道：“你说吧。”
　　夏澜点点头，又寻求程养仙的帮助：“我哪里说得不对，你记得纠正我。”
　　“可以。”
　　夏澜觉得自己有点啰嗦，遂摸了摸下巴，开始说了：“光解释名词可能不太能解释得清，我做个假设吧。假设我有个好朋友被谢缘害死了，我不仅要报复谢缘，还要让她不得超生——当然这时‘我’是个古代人，信转世轮回这套——同时还要救我的好朋友，刚好我手里有祷生阵的相关记载，就决定开启这个祷生阵。”
　　苏慎道：“所以祷生阵并不是用来改变过去的，而是个类似刑具的玩意儿。”
　　夏澜笑得很勉强：“通俗点说就是诅咒。但祷生阵可怕就可怕在，它不是念几句虚无缥缈的咒语，搞几场疯疯癫癫的仪式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它真的是戮人不见血的杀器。”
　　“利用空间杀人，的确是杀人不见血。”苏慎冷哼一声，“那它最开始是被用来杀谁的？”
　　“始皇帝。”
　　“等等，雍国后人云云，也是假的？”
　　“这倒是真的。的确是雍人先发现祷生阵的核心法器‘养仙瓶’，但他们只指其一不知其二，一直以来就拿来祈祈雨求求神，之后宋国遗贵发现其中的秘密，将阵法补全后偷带出来却半途遗失，最后辗转多年，遗字落入了一个赵人手里。”
　　“赵人？战国七雄之一的赵？”
　　“嗯。当年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死的士兵里有一人家中几乎死绝，剩下一个孤儿四处流浪，不知道在哪里有了奇遇，得到祷生阵的法门，就期望用它报仇，但当时白起已死三十余年，秦刚刚统一，始皇就成了他最大的目标。但祷生阵开启没那么容易，首先得弄到目标足够的鲜血，始皇身份非同小可，这人只能作罢了。后来祷生阵又开始流落辗转，最后也不知经了多少手，开启过多少次。目前已知的受害者就是我外族家祖上的怀芝和……谢缘。”
　　苏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说回刚才，你打算怎么开启祷生阵‘报复’谢缘？”
　　夏澜叹了口气：“我会让谢缘死于一场非命，然后把她的灵魂放到养仙瓶里，相当于放到一个容器里，再用几个阵脚里的血楔在容器里创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也就是被称为仙腹的东西，最后把现实世界中已经过去的一段时间线复制进去，一般情况下，这段时间线是从她害人的那个时间点开始，到她死亡的时间点结束。谢缘的灵魂将一直在仙腹里经历相同的循环，每次循环结束的时候会遭遇巨大的痛苦折磨，每折磨一次，能量消耗一次，这会导致循环里的细节出现一点点无关痛痒的偏差，直到能量耗尽，仙腹消失。而我会选择一个恰当的循环，用字帖也就是阵引，和谢缘的灵魂取得联系，让她不去害我朋友，相当于把过去的复制品改动了，我再把这段复制品替换到现实世界中救回我朋友，这就是字帖告诉你们的，所谓的时空扰动。”
　　苏慎眉心一震，稍稍把她的话捋了捋，努力压着声音不让其颤抖：“血楔就是那枚玉石吧？”
　　“对，就是那枚玉石，阵脚有几个，玉石就有几枚，因为阵脚是固定存在的，可以看做是一个个分散各地的架子，我要制造仙腹，就把特定的血楔放上去。血楔是取谢缘的血做的，最好由她亲手放上去，那样仙腹更稳固，不过我来放也可以，效果会打个小折扣，但不影响大局。可以说，血楔和谢缘的灵魂，是仙腹里唯二真实的东西。”
　　“所以只要再让她亲手拿走所有血楔，就能破坏仙腹。”苏慎沉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