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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二 ...

  •   “今天是我和小崔值班,我去大门传达室取外卖的时候,那边同事告诉我有个同城快递给刑侦大队,我就顺手拿回来了。收件人写着‘刑侦大队全体’,以前有过热心群众送东西的先例,我以为这次也一样,拆开后才发现不对劲,快递箱里就一个手机,没有密码和指纹锁,打开以后就是这段视频。”

      周敏拧着眉交代前因,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大屏上男人凄惨的侧脸。

      刑侦大队的人对温旷都太熟悉了,格瑞德爆炸案时他自称线人,为警方找到突破口,公大自杀案也因为他的积极帮助才能顺利告破,更别提他和云初闲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绑架视频中,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周敏低声道:“所以我让小崔赶紧通知大家过来,你们知道袁宁是谁吗?绑匪为什么要见他?咱们能想办法联系到这个人吗?”

      好几道视线落在周敏身上,警花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被看得浑身不舒服,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问题?”

      万流正在疯狂敲键盘,从技术手段还原绑匪原本的声音,抽空回答道:“我记得敏敏不是本地人,没听说过六年前的1031万圣案吧?不过这案子当时在微博都吵翻天了,看过的应该都有印象。”

      周敏想了想,六年前她还在上高中,为了考上警校疯狂锻炼体能,不上课的时候就在操场跑圈,没空在微博冲浪。

      “好像听同学说过,但没去深入了解……怎么了?这个绑匪和那个案子有关系?”周敏不解。

      崔逸在她旁边小声说:“不是绑匪和案子有关系,是袁宁、温律师和案子有关系。当年万圣案确定的嫌疑人就是袁宁,他委托温律师为自己辩护,最终无罪释放了。”

      周敏不明所以:“然后呢?”

      “万圣案当年争议很大,受害人家属不服判决,正要上诉,袁宁恰巧这时失踪了。”崔逸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一个袁字,又写了个温,用圆圈把这两个字圈在一起,说,“好多人觉得他们联合起来玩弄司法,掀起了好大一波舆论。现在温律师被绑架,绑匪要求见袁宁,怎么看怎么像是受害人家属的报复……”

      云初闲反复拖动进度条,钢管砸在地上的声音播放了一遍又一遍,他按着额角反复听,那令人揪心的紊乱呼吸也被重复播放。

      颜帷千忍不住开口:“初闲……”

      “你听这个声音。”云初闲打断他,又把进度条拖回去一点,点击播放,“是不是回音很大?”

      颜帷千愣了一下,侧耳倾听,随即严肃点头:“的确……在空间很大的地方,仓库或者烂尾楼。”

      云初闲轻轻出了口气,他抬手抹了把脸,问道:“联系家属了吗?”

      周敏还沉浸在听到陈年旧案的震惊中,闻言回神:“联系了,正在来的路上。”

      云初闲点头,又问坐在身边的李晓惠:“监控都看了吗?”

      “看了部分,还有些在等传过来。”李晓惠办事效率极高,这会儿已经戴着眼镜把现有的监控倍速看完了,总结道:“他从人民医院北门出来打车,但雨天不好拦出租,就在公交站台等了一会儿,这时有个拄拐的老人走上前跟他交谈,片刻后他替老人撑伞,两人又走进了医院。但是,大家仔细看这里——”

      李晓惠把监控暂停在两人走进医院的背影画面上,老人佝偻着,身高连温旷的肩膀都不到,他的伞也又破又小,为了不让他被淋,温旷尽力将伞偏向老人,但老人想将他俩一起罩在伞下,于是和温旷挨得很近,几乎依偎着他。

      看起来是尊老爱老的温馨场景,但也仅仅是看起来。

      李晓惠慢倍速继续播放视频,老人慢吞吞向前走着,温旷扶他小心避过地上的积水,就在两人的身影将要消失在医院门前时,老人没有拄拐的那只手有一个相当明显的动作——他伸手捏住了温旷半露在口袋外的手机,随后自然的把手机抽出来,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这老人是个技巧拙劣的扒手,但温旷分心留意照顾他,全然不知自己遭贼了。

      云初闲拧着眉:“一般人的确很难会对年纪大的人有戒心,这种情况下他哪怕发现手机丢了,也会认为是不小心掉在咨询室或者车站,很少会怀疑到老年人身上。”

      如他所说,温旷送老人进到医院后再度折返出来,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手机不见了,目标清晰的前往车站,在站台绕了两圈也没找到手机,有些迷茫的站在路边。

      不断有披雨衣的行人路过,一辆15路开过又走,温旷垂眸安静思考,躲在避雨处的身影看着形单影只。

      监控和平了一段时间,然后变故突发。

      一辆无牌轿车速度极快地驶入画面,在车站前猛的刹住,雨天路滑,轿车甚至往前遛了一段,溅起的水花有一人高,站台上的温旷被波及,抬手挡了一下,不可避免的被浇湿了。

      污水弄脏眼镜,温旷下意识摘掉,没等他眯眼观察情况,已经被从轿车冲下来的几个男人围住了。

      有人一拳打上他的左脸,这一下温旷毫无防备,他很难相信文明社会有上来直接动手的人,被打得靠在站牌上发懵,其他人也没给他反应时间,破空而来的钢管砸在了温旷头上。

      就这样,温旷被体格壮硕的男人拎着领带,架下站台,塞进了轿车狭小的后备箱中。

      这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算上驾驶位没下车的,绑匪共有四人,穿着同样的黑色短袖、长裤,戴着棒球帽和口罩,任何样貌特征都没有暴露在监控中。

      颜帷千皱眉:“惯犯。去联系附近省市,问最近有没有流窜的绑架团伙。”

      崔逸应了一声,赶紧离开会议室。

      但周敏又觉得奇怪:“如果是被害人家属蓄意报复,会和绑架团伙合作吗?他们从什么渠道联系到这伙人的?”

      万流说:“毕竟绑匪说要见袁宁。”

      云初闲皱着眉不说话。

      监控还在播放,正街上的摄像头持续锁定无牌车,这伙绑匪从人民医院拐上新华大街,又绕行快速路直奔金川技术开发区,全程没有停过车,但进入金川后,监控的作用就小了很多。

      之前某任市长有意将城市重心向西迁移,选定金川作为未来的市中心,不少开发商嗅到商机,在金川起了一座座楼盘,然而市长落马的速度比城建速度快得多,金川还没怎么开发,他先作为纪录片主人公面对镜头讲述自己贪得无厌的一生了,金川开发的计划就此搁置,甚至连金川分局都不在金川,而是在旁边的金海区。

      比起花天锦地的海湾区、潮流时尚的滨河区、人文气息浓厚的临江区等,金川技术开发区就像被孤立在B市的另一座城,它是公交和地铁的终点站,是灯火璀璨的俯瞰图中唯一被熄灭的角落,高耸的烂尾楼像黑夜里张牙舞爪的怪物,偶尔有窗户亮起灯,那可能是入住了谁万念俱灰的一生。

      金川根本没有基础建设可言,是监控覆盖率达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待整改地区,那辆无牌车驶入金川,相当于驶入了无法之地。

      云初闲完整看过监控,终于下达指令:“把车的照片打印出来发给金川、金海分局,联系支队仔细排查金川区的烂尾楼、待租商铺、仓库等可疑建筑。向他们强调,这不是单纯的绑架案,这次的绑匪、被害人都和1031案有重要关联,务必小心行事,保证被害人安全。”

      李晓惠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应了一声,步履匆匆的去对接工作了。

      崔逸和她擦肩而过,带来了一则不怎么好的消息:“云队!刚联系过附近省市,没有疑似流窜的绑架团伙,最近一个月都没接到过相关类型的报案。”

      趁着这点时间,颜帷千已经把绑匪发来的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几乎要钻进屏幕里,反复拖动进度条,来回看着某一帧,喃喃道:“是烂尾楼吗?看着不太像……水管旁边是什么东西啊,烧焦的木棍?妈的,这也太暗了。小万,能想办法把亮度和分辨率再调高一点吗?”

      万流手上动作不停:“我尽量。但这手机是山寨机,画质太糊了……稍等,声音还原了,要不要先听一下?声纹比对还需要些时间。”

      云初闲打起精神:“放。”

      万流把电脑连接上音响,众人屏息等待。

      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而后是男人低沉的、饱含愁怨情绪的那句:“我要见袁宁。”

      云初闲立刻皱眉,他耳朵灵,已经听出了这声音的违和:“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他不是那几个绑匪。”

      当街绑走温旷的男人们体魄年轻,目测不超过三十五岁,说话的人必定不在下车那三人当中。

      “是开车那个?但五、六十岁参与绑架,他不够灵活……”颜帷千反应也很快,“他是偷走温旷手机的人!”

      声纹比对也出了结果,万流轻轻砸了一下桌子:“没有匹配,咱们声纹只录取过有前科的,这人不在库里。”

      一直在重复查看监控视频的吕贞山说:“医院监控看过了,没有找到扒手踪迹,应该是有变装。”

      云初闲眼眶酸涩,轻轻出了口气。

      颜帷千正要说些什么安慰他,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他倏地皱眉:“谁开会不关静音?”

      没人说话。

      提示音又响了一声。

      颜帷千要发作,吕贞山提醒:“好像……是那个手机?”

      云初闲和颜帷千的视线落在桌上那个,随着同城快递寄来一段噩梦的山寨机上。

      山寨机屏幕亮起,后知后觉的响了一声提示音。

      云初闲立刻拿起手机查看,这台手机录下了他们虐打温旷的视频,是绑匪寄来的威胁信,也是警方唯一能和绑匪沟通的渠道。

      山寨机的微信很空,只有一个联系人,备注是大写的英文字母“Z”。

      云初闲眼皮狂跳。

      手机连着投影,所有人都看到这个简短有力的字母备注了,他们几个月前刚处理过一起案子,凶手就用“Z”来自称,诱骗四名青年自杀身亡。

      大家显然都还记得,吕贞山惊呼:“又是Z!”

      冥冥之中,像是有人不断继承这份罪孽,不死不休。

      云初闲没空深入思考这些联系,他点开聊天界面,Z发过来两句话,第一句是“我要见袁宁”,第二句是“我知道你们有袁宁的消息”,在这两句话下面,是刚刚加载完成的第二段视频。

      依旧是幽暗的环境,生怕他们看不清,绑匪“贴心”的给温旷打了灯。

      他比第一段视频的样子更惨了,垂着头靠坐在角落里,胸膛起伏微弱,肉眼能看见的地方都是伤,呼吸声都有些混浊,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内脏。

      云初闲下意识移开眼,瞥到旁边的钢管已经微微变形了,又刺痛的收回视线,强迫自己看向他。

      镜头逐渐靠近温旷,最终定格在他沾满血水的脸上,画面中出现一柄匕首,开刃的那侧贴在他脆弱的咽喉处。

      被变声器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一次我联系你们时会留下交易地点。袁宁,或者一亿,否则我要他的命。”

      云初闲敏锐察觉到不妥之处,压低声音和颜帷千交谈:“他怎么改口了?”

      第一段视频里绑匪的怨毒不似作假,他是非要见到袁宁不可,为什么第二段视频就变成选择题了?是故意混淆视线?还是在这之外,温旷说了什么?

      “咳……”

      视频画面暗了下去,但还未结束,温旷的呛咳声隐约传来,万流立刻将音量开到最大,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希望温旷能给他们做出哪怕一丝的提示。

      温旷的声音虚弱极了,如果注意力不集中,可能会错听为风的呜咽。

      但云初闲听清了,他说的是:“我知道你是谁了……”
      视频戛然而止。

      周敏推开会议室的门:“云队,被害人家属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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