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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纸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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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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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回到公寓伊武就看见神尾坐在厨房的餐桌边上写着些什么。浑身湿嗒嗒的伊武一时也懒得多问什么,也就随便他去了。
没想到雨会下得那么大。冬天的冰冷雨滴打在脸颊上真是非常非常的疼,还好今早没让神尾跟着自己出门去听课。这么庆幸着,伊武趿着拖鞋说了句我去洗澡就进了浴室,意外的在镜子上方看见一张纸贴在那边。
皱眉踮脚仔细看过去,上面有些歪斜的笔画让伊武一记心痛。握笔变得困难了么?
于是走出浴室看见他趴在那里还在写,伊武走到他身边环住了他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
「深司,我的字是不是写得很难看?」
「为什么写这些?」
手掌覆在他的脸颊上小心摩挲,稍许有些冰冷的触感让神尾逃了一下。伊武手上用力阻止他离开,唇压在头发上继续问下去。
「我怕什么时候就忘记了,深司的事情,还有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说不定就忘记了。」
将手上的笔放下,神尾嘴角弯起拿起刚刚写好的纸片笑得很幸福。
「可是我把深司的名字写得那么难看。。我不是故意的。」
「笨蛋。」
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伊武任由自己的头发垂下隔在自己和神尾之间,却不能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干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好像自己多么幸福一样?明明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么?
「深,深司?」
无法想象,环着自己的这个人可能带着悲伤的表情,就在自己看不见的那个地方。深司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哭过呐。深司总是很懂事,也会很温柔地安慰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哭的自己,可是这样的深司现在却因为自己说的话哭了。
「真的对不起,我做错事了是不是?」
急急地抬手想把伊武的头发撩起来让自己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脸。
「不要动,让我这么抱一会就好。」
乖乖停下动作,神尾在他怀里盯着自己手上的字条看了很久突然轻轻地笑起来了。是不是很傻呢?会忘记的,怎么写都会忘记的吧?连深司是谁这件事情,连自己是谁这件事情,连自己有多么喜欢深司这件事情,也会忘记的是不是?
深司,在哭着自己连这种事情都快要忘记这件很悲哀的事么?
「对不起。」
伊武没有说话,但怀抱紧了一些似乎在说不要向我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呃。。?」
抬起头,从发丝的空隙看向神尾皱着眉头快要哭出来的侧脸,想告诉他不要哭可是自己声音里的沙哑一点都不想让他听见。
「如果知道的话,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那么任性地逃开的。我想要和深司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浪费那三年的时间去测试自己有多么想和深司在一起,去测试深司又有多么想和我在一起。明明根本就是不用怀疑的事情,我却做了那么傻的事情。
「没有关系的,可以的,绝对可以的。」
第一次有说不下去的时候,伊武在看见神尾转向自己的那张脸上猛地出现笑容的瞬间整个人崩溃在他的怀里,让神尾抱着自己微湿的衣服将脸埋在他胸口哭了起来。
深司。。。被验证的预感在伊武落泪的瞬间让神尾完全不知所措,很严重的状况吧,一定是的。不然深司不会这样的。
放下手上的纸改为环住伊武,平静下来神尾反而开始拿手拍着他的后背,乖巧地安慰起伊武来了。
侧坐着让跪坐在地上的伊武揽着自己的腰,神尾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想会不会不久之后自己连这一幕都忘记了呢?
让自己心惊不已却还能平静地说深司不要紧的这一幕,说不定不用多长时间自己就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不要紧的,连我都不害怕了,深司在担心什么呢?」
「因为你是笨蛋我不是啊。」
还有些哽咽的声音,伊武抬起头瞪着神尾让他不免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深司就是深司呢。
「要我说,深司才是个真正的笨蛋呢。」
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吧?我们可以在一起,不去管任何人不去管任何事情就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就算没有别人也可以活下去。虽然说了这是不现实的但其实,我只是不敢告诉你我很向往呐,这样的世界。
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应该也不全是坏事吧,现在这样。
伸手抹掉了伊武的眼泪,神尾的笑容让伊武也慢慢平静了,凑上去吻了脸颊说我先去洗澡,你写得累了就休息一下,不是非要赶在现在的。
「嗯。」
是赶在现在要做完的事情,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连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些都会忘记的。
明明我不怕的,可又是为什么,深司只留下背影的瞬间会猛地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伊武走出厨房的那一步就好像是从他的世界离开了似的。
我该怎么办?
用写的,怎么可能将心情全部记下来?
将冷水泼在自己脸上,伊武问自己为什么,怎么可以让应该会比自己更加无措的人看见自己如此慌张的样子呢?对于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的神尾,还要面对这样不安的自己,他该怎么办?
抿着嘴唇半抬头,盯着那张纸上的字迹看了很久。
「我是神尾アキラ,和我住在一起的是伊武深司,アキラ喜欢深司,最喜欢深司了。」
写得好像很辛苦的那些黑色的笔画简直像是刻在他心里一样,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干什么要突然变得那么聪明好像什么都能猜透?
躺倒在浴缸里,伊武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看到晕眩,写那些话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无法理解他的想法,连他要的是什么都不能确定。
浴室的门被敲响。
「深司。」
「嗯?」
「我能进来一起洗么?」
「啊?嗯。」
神尾打开门,赤脚踩了进去。嘴唇被抿得有些发白,脱下衣服踏进了浴缸蜷缩在伊武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
「没有,有一点点累所以想洗澡了。」
说着稍微挪动了一下换到更加舒服的位置上躺着,神尾少许睁开眼睛盯着水面淡淡地微笑了一下。
「你生气了?因为没有告诉你。」
「没有生气啊,深司也是好心嘛。呐?」
如果深司不告诉我的话就说明我不要知道比较好,那么我想我就不需要知道了,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如果你想住院治疗的话。。」
「深司决定就好了。」
打断伊武的话,神尾信任地又一次闭上眼。
「反正我现在也记不住自己之前做过什么决定。所以深司决定就好了。」
伊武侧着脑袋将脸颊顶在神尾的发丝上,磨蹭了几下让神尾觉得很舒服地慢慢就这样睡过去了。
坦白之后猛然觉得有一点点轻松的伊武在看见神尾眉头淡皱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把孩子想得太简单了。虽然承认自己并不了解他,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离他的想法那么远。
他寂寞吧,过去变得慢慢模糊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他一定觉得很寂寞吧。
等他睡醒他还会记得多少,自己刚刚说的话自己想过要做的事情,那些纸条上写着的心情出发点在哪里,他还会记得么?
也许该说,那些纸条就是为了对付这种状况才存在的。
淡淡弯了嘴角,伊武伸手抚摸他的眉间,念了几句这样会感冒之类的话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浴缸里走出来替他擦干身体后抱到了床上。
虽然想替他穿衣服,但偶尔就起了坏心地决心让他这么睡一次,小心地盖上被子后吻吻额头。
真的就这样让他住院连伊武也觉得不放心,虽然不想但果然还是必须去拜托那个社会经验比他们两个都要多得多的人。
淡淡皱着眉头,伊武最后还是打了电话。
每走几步就能看见神尾写的纸条,全部是在提醒他自己是谁伊武是谁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笔画上看得出来他写这些用了很大的力道,知道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的伊武盯着手边刚刚挂掉的电话发呆。
放心地将一切都交出来,反而让人不知所措而且慌张不已,唯恐自己走错一步就会击碎对方的生命,或是让事情变得更加不能控制。
我可以么?
从来没有这样怀疑过自己,伊武一边这么问着自己一边有些疲累地靠在了沙发上。
外面,还在下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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