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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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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诗淮将鼻子放到桂花糕面前嗅了嗅,抬头说:“天下的桂花糕不都是一个味儿吗?”
徐轶看着他手里所剩无几的糕点,挑剔地说:“这个桂花糕的桂花香气很淡,但甜糕的奶香很浓。”
裴诗淮眨了眨眼,隔了一会儿才装后知后觉说:“王爷,我屋里还有,你等着。”
裴诗淮拔腿要跑,被徐轶一把抓住了胳膊勾了回来。
“站住,我现在不想吃。”
裴诗淮点了点头,现在不想吃等于以后想吃。
他拔腿又要跑,徐轶直接把他拉到距自己咫尺远近的地方,让他安安分分的待着。
裴诗淮一动不动,此刻是真到了徐轶眼皮子底下。
徐轶:“你偷偷摸摸在看什么?”
裴诗淮盯了一眼马车,说:“我在看殷王、洛王还有别的官员送来的东西,可惜王爷还没来得及看它们,直接先去见了皇上。”
徐轶看他一眼:“里面有什么?”
裴诗淮乖巧地说:“看不到,估计是稀世珍宝,别人家的王府里怎么都有这么多宝贝?”
同样是王府主人的徐轶脸一下黑了:“东西谁都别碰,退回去。”
裴诗淮笑:“只想开开眼,看看账本值多少价。”
提到账本,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一会儿,裴诗淮小心发问:“皇上信了吗?”
徐轶:“父皇将账本烧了。”
裴诗淮:“看来明面上人人都不相信账本是真的,但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楚,账本是真的。”
此刻又是一阵沉默,徐轶忽而发觉他和裴诗淮间的距离有些近,无端生出了闷热,他松开裴诗淮的胳膊,漫不经心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裴诗淮配合的活动了活动腰背,一边抬着胳膊一边说:“皇上让殷王、洛王和福山猜账本上的自己人,下放处置权,这不是挑拨离间么,还把自己摘干净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徐轶:“我担心他们会包庇自己人,到时候找几个小官当替死鬼。”
裴诗淮面上毫无忧色:“抓几个小啰啰挡事,他们玩的过皇上吗?”
安阳宫里,灯火通明,安孝帝这几日夜夜都要熬上一会儿,等到宫里寂静无声时才就寝。
晚上老眼昏花,即使带着老年琉璃镜也看不清奏折上的小字,福山在一旁为他念着奏折,安孝帝闭上眼睛认真听着。
念完唐天的奏折时,安孝帝睁开了眼睛。
“唐天奏折里写的情况如慕王所报,慕王此次在江州确实辛苦了。”
福山顺着安孝帝的心说:“慕王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才能,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安孝帝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在浓郁的夜色里一闪而过,他偏了偏头,问福山:“让你处理你手下贪污灾银的人,处理的怎么样了?”
福山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呈了上去,低眉顺眼地说:“皇上,都在上面了。”
安孝帝瞥了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福山啊,大鱼还没抓出来呢,再回去捞捞。”
福山一怔,抬起了头。
“慕王说不知道辛承之写的账本是真是假,外人也不知道他写的是真是假,但朕知道,辛承之才思敏捷,过目不忘,是朕亲封的刺史。”最后一句话,安孝帝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福山立即跪了下去,哆哆嗦嗦说:“奴才明白了。”
“你不明白。”安孝帝叹了一口气,“朕本来只想要一个苹果,你们却偷偷往自己怀里塞了两个苹果,这是要掉脑袋的。”
福山一下子吓傻了,长跪不起:“奴才们哪敢,奴才知错了……”
夜已经很深了,宫里的人闯入一个又一个斑斓的梦境,也有人跪在地上,喊到声音暗哑。
盛平长街的酒楼里,谢源找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为裴诗淮接风,裴诗淮原本南下一趟,下巴尖了一些,但近几日被盛平的水土又补圆了,还没来得及在谢源面前卖惨,身上少的肉一两不差的长了回来。
谢源环着双臂一声不吭地看着裴诗淮往自己嘴里扔花生米,好几次刚开了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裴诗淮勾起唇:“谢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谢源板着脸:“我不像你百般繁忙,走得悄无声息,回来日理万机。”
裴诗淮听出了浓浓的酸味儿:“徐轶走得急,我也没有办法,至于回来以后,我总得在慕王府里休整几天不是?”
谢源:“整日在慕王府里吃吃喝喝?”
裴诗淮:“整日在徐轶眼前碍手碍脚。”
徐轶对他的怀疑一直都没消,裴诗淮总要乖巧一点慢慢打消徐轶的疑虑,整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碍眼得很,对徐轶唯命是从。等形势稳定的差不多之后再出去找他的“狐朋狗友”鬼混。
谢源对裴诗淮没什么火发,一切都源于担忧,裴诗淮都明白,他说:“放心,这趟南下我一切都好,中途还被徐轶带着回了山庄一趟。”
谢源睁圆了眼睛,裴诗淮给他详细讲了此次出行发生的事情,偶尔隐藏了跌宕起伏和惊心动魄。
谢源喝了一口水:“知道你在徐轶身边传消息不方便,你走后我立刻飞鸽传书通知了南边的人,让他们在暗地里保护你。”
想起某些惊险的时刻裴诗淮后背直冒虚汗,他和徐轶被山贼擒获时,真想给附近的兄弟们发个信号弹或者放个消息保住自己的小命,但大概率会暴露自己,相当于在徐轶面前摊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走这一步,所幸最后有惊无险。
想起绑架事件时裴诗淮神思游离,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别的相关的事,目光迷蒙,口舌发干。
谢源:“你怎么了?”
裴诗淮回神:“没什么。”
他连往嘴里扔了几颗花生米,轻巧的转移了话题:“一切都结束了,几天前朝廷因为一本账本人人自危,惶惶不安,现在朝中平稳,该处理的处理,该罚的罚,也算给了南边的百姓一个交待。”
谢源将手放在了桌上,“殷王和洛王的力量都被削了不少,前面有一个福山替他们试水,皇上就是要看他们处理自己人处理到满意为止。”
“坏的大鱼被抓的差不多,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以后也得谨慎小心,皇上不是不想收拾他们,是全收拾了他将无人可用。同时还提醒他们真走错路了你眼里的主子可救不了你,甚至还要亲手把你送上死路。”裴诗淮笑,“皇上这次稳赚不赔。”
谢源眉头微皱:“虽说水至清则无鱼,有点油水官员们才能更好的卖命,但通过这次灾情能看出大徐官场上上下下都出了问题,要好好整治。”
裴诗淮点了点头:“从贪官手里搜出的赃款够把灾银的窟窿补上了,新上任的赵刺史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江州应该能稳住。”
谢源的神情从先前的紧绷逐渐变得放松,他话锋一转,问:“慕王最近忙什么?”
“最近忙着低调做人呢,皇上刚封了奖赏,朝廷里人尽皆知,近几日徐轶待在府里一直没有出去,花儿都快被他浇死了。”
裴诗淮撑起了下巴,安孝帝此次大发雷霆,殷王和洛王受挫,羽翼受损,而徐轶出尽了风头,令百官眼前一亮,再不收敛锋芒,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上午徐轶在王府里看了一上午书,下午练了一下午功,生活单调而充实,早朝时殷王和洛王以及大臣们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不禁让他后背一凉,他在朝中孤立无援,这浑水,是不是淌进来的有些为时过早?
傍晚徐轶绕着王府溜达,在王府的院墙外远远望见裴诗淮欢天喜地的从外面浪了回来,徐轶站成了一棵松,在门口等他。
徐轶像看门的石狮子一般半天不动,视线却精准无误的跟着裴诗淮往左往右,裴诗淮打消了翻墙和走后门的念头,乖巧小心的走了回去。
裴诗淮看着徐轶嘴甜道:“外面有风,王爷怎么不进去?”
徐轶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裴诗淮莫名其妙地答:“是。”
徐轶不疾不徐地说:“后面还有个尾巴。”
裴诗淮面色一变,不敢回头看:“有人跟踪我?王爷,我最近没有得罪人,这肯定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整个慕王府,王爷一定要明察。”
徐轶的目光在远处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是位女子。”
“女子?”裴诗淮皱眉:“还有人雇女子跟踪人?”
徐轶:“她大大方方看你半天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裴诗淮心里更加疑惑,他转身回头,只见那位女子穿着翠绿的碎花裙,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站在街角的马车旁,鬼鬼祟祟地看着他。
裴诗淮只觉得邪门,自言自语道:“她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怎么还朝我招手?”
没等徐轶开口,有了麻烦他先去解决,裴诗淮望向徐轶:“王爷,我去打探一下情况。”
裴诗淮一路小跑,走近女孩子之后,他才发现这姑娘长得乖巧可爱,见他时小半个身子遮在马车后面,不是鬼鬼祟祟,好像是……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