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爱我如命》半盏茗香

57、第 57 章

　　黑衣人逃走后，陆扶锋收起刀，转头看向秦恒。

　　秦恒安静站着，神色寻常地与他对视。

　　陆扶锋看着比从前沉闷许多，眼中多了些郁色。他的眸中有着一点对秦恒样貌的诧异，但也和镜月一样，没有认出秦恒。他冲秦恒淡淡点头，又转头与连肇点头示意，之后便背着刀离开了此处。

　　秦恒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已隐约能见光亮的出口，对连肇道：“走吧。”

　　连肇点头，转身时，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连肇收服木灵，精力损耗巨大，一上飞舟便再撑不住，疲累地睡过去了。秦恒在旁守了他一会儿，然后交待好惊风等人好生盯着连肇，他有事需要暂离一会儿，期间飞舟照常前进，他自会追上来。

　　秦恒返回了百木岭，他向着其中一个方向追了快有半个时辰，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林角落里找到了被陆扶锋打伤的黑衣人。

　　黑衣人正在疗伤，看到悄无声息出现身侧的秦恒，顿时如临大敌，摆出防御的姿势，警惕道：“尊驾何人？”

　　秦恒将自己的身形完全显露，喊出黑衣人的名字，“兇冥，是我。”

　　黑衣人，正是与阿肇一同堕为魔修，曾冒着被追杀的危险给秦恒送来木簪的兇冥。若不是兇冥，秦恒的神魂不会被留存下来，更不会有被阿肇复活的机会。

　　“你是秦三公子？！”兇冥震惊地看着秦恒的脸，然后又迅速摇头否定，“不，秦三公子早已经死了，你不是他。”

　　秦恒也不多话，他将凛岁拿出来，手腕一抖，剑身自鞘中滑出些许，闪过冰蓝的色泽。

　　凛岁随主人沉寂四百余年，主人醒来后它又被藏于储物袋中，冷落已久，此时被秦恒握在手中，剑身便持续地发出愉悦的嗡鸣。

　　凛岁之威，活跃于四百年前的魔修少有不知者，兇冥更与秦恒近距离打过两次交道，自然识得凛岁。

　　再没有能比凛岁更能证明秦恒身份的东西了。

　　“可你不是死了吗？”兇冥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阿肇呢？秦三公子，你可有见过阿肇？”

　　目前秦恒对兇冥的信任还不足以让他将阿肇的事坦诚告知，他问：“当年你与阿肇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你死后的消息传出不久。”兇冥说。

　　那段时间，兇冥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在王氏灭族之前，兇冥与阿肇就莫名陷入了被追杀的情境中，那时候他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逃亡。王氏灭族当夜，兇冥与阿肇一同被追杀，阿肇将木簪给他，让他一定转交给秦恒，然后自己引走了追杀他们的魔修。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兇冥都没再见过阿肇。然后就是某天，兇冥忽然听到消息，说被修真界搜捕许久的秦氏余孽秦恒，被周寒之诱入周氏，并将之亲手斩杀，但与秦氏勾结的魔尊也一并潜入了周氏，将秦恒的尸体抢走。

　　然后过了几个月，在一个夜晚，兇冥遍寻不着的阿肇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阿肇将从王氏盗来的锁灵泉泉水全部给了他，之后给了他两个选择，自己修炼，或是等他归来。

　　兇冥选择了后者，自那之后，兇冥至今未再见过阿肇，而他这一等，也已等了四百多年。

　　兇冥浑身脱力地坐在地上，苦笑道：“靠着阿肇给的泉水，我才能保留着清醒的神智坚持到现在，没有像其他魔修那样疯魔陨落。这几百年时间，我无数次想过放弃，但阿肇说过，他有办法让我重回修真界。王氏已灭，对我最大的威胁已不存在，比起做一个朝不保夕的魔修，我当然是想做回一个能正常修炼的正道修士。”

　　“再等等。”秦恒轻声说，“阿肇他快回来了。”

　　只要将阿肇的神魂修复，他便能想起曾经的所有。

　　秦恒来找兇冥，是要他帮着办一件事，这件事兇冥去做，比他要合适很多。

　　兇冥没有拒绝，“秦三公子，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恒原本是打算让兇冥出入各个黑市帮他探听消息，现在则先问兇冥身上还剩多少锁灵泉，得知还有三壶后，便让兇冥拿出半壶来，去黑市隐秘售卖。

　　这锁灵泉明显就是秦恒放出去的饵，兇冥好奇道：“你想引谁出来？”

　　秦恒回忆了一下那天在吴氏矿山遇到的那个黑衣人，说出一个名字，“王振轩。”

　　“谁？！”兇冥比刚才秦恒自报身份还惊讶，“王氏灭族，不是只逃出一个？王振轩居然也没死？”

　　“他没死。”秦恒无比笃定地说。

　　秦恒与王振奇交手不知多少次，十分清楚他的攻击路数，那天初初交手时，秦恒几乎以为黑衣人就是王振奇。不过他又立即反应过来，王振奇是他亲眼看着死去的，除非他也如他这般死而复生，但这几乎不可能。

　　之所以确定是王振轩，是因为世家、门派的修行路数，从来都是一脉相承。秦恒在开始独立历练之前，是先被兄长带在身边指点历练的，王振奇自然也是这般，秦恒的攻击路数中有兄长的影子，王振奇受王振轩指点，情况自然与秦恒相同。而且过往秦、王虽有竞争，但合力办事的时候依然不少，因此秦恒对王振轩的身手，也并不陌生。秦恒与王振轩交手，就好像在与王振奇交手一般，但王振轩应对起来，明显比王振奇更老练。

　　秦恒不好奇王振轩当年是怎么从灭族之祸中逃出的，他只在意王振轩既然活着，那他或许知道将王氏灭族的凶手是谁，而这个凶手，也一定是导致秦氏亡族的算计者。还有周氏与陆氏，在这桩桩件件的灭族之事中，他们在其中到底扮演者什么角色，是亲手谋划者，还是只是顺势而为，推波助澜的投机者。

　　当年王氏被魔修灭族，泉心消失，这世上便再没有锁灵泉泉水产出，现在市面上流出的锁灵泉，皆是以假货充之，骗些入世不深的修士。这么多年，外界一直都有传，消失的泉心落入了魔修之手，并将之前泉水被盗之事联系起来，说是同一拨魔修所为。

　　兇冥将锁灵泉卖出去，但凡饮用过的人，便会知道是真的，那时会有许多目光聚集在兇冥身上，而作为曾经锁灵泉的拥有者，王振轩一定会特别注意关于锁灵泉的消息，靠此将他引出来，并不难。

　　当然，这般做对兇冥有一定危险，秦恒给了他一些存有自己全力一击的符纸与几件防御法宝，“这些，能护你周全。”

　　“秦三公子放心，有了消息后，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传口信。”

　　兇冥将东西收好，就此与秦恒作别。

　　*

　　秦恒回来时，将尾随在飞舟之后的几名魔修击落，才踏上了飞舟。

　　连肇还在睡。

　　收服一次五行之灵，对连肇的伤害太大了，他的唇色苍白，呼吸微弱，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秦恒握起他冰凉的手，从他手腕上完全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凡随侍在连肇两侧之人，都早看出秦恒与自家公子平日相处时的氛围不寻常，他们也都看得出秦恒此刻心情的低沉，没谁敢轻易靠近这边，便是有不得不过来的理由，也敛息屏气，几乎无声。

　　飞舟之外，还有追踪过来意欲抢夺木灵的魔修，打击声传进来，秦恒担心扰了连肇，捂了捂他耳朵。

　　一名随侍忙匆匆出去，低声提醒，“小声些。”

　　于是那些守在飞舟两侧弟子们，在击退前来抢夺木灵的魔修时，出手先堵嘴。

　　外面骤然安静许多，秦恒将连肇的手轻轻放回被中，给连肇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踏步间身形一掠，已然出了飞舟。

　　秦恒但凡对敌，一向是速战速决，几掌将在飞舟前端围攻的魔修击杀，而后敛袖站在船首，冷眼看着那些魔修，“木灵就在本尊手上，还有谁来抢？”

　　他出手毫不留情，那些魔修皆被一招毙命，杀鸡儆猴的效果一出来，后续赶来目睹这一幕的魔修们顿时怯了。

　　这些魔修们看着比较惜命，犹豫几瞬后，便纷纷离去。

　　此行一同入百木岭寻找木灵的几个世家，一直远远地缀在他们的飞舟之后，此时见魔修退去，便来到飞舟旁边。其中一艘飞舟的甲板上站着一名蓝衣修士，是个中年人，他冲着秦恒遥遥拱手，自报家门：“恒仙尊，听闻珩风道尊收服了木灵，乌靖林氏可助道尊将之炼为丹丸。”

　　秦恒扫眼过去，看到对方衣襟处绣着的炼丹炉标识，下巴微抬，冷冷吐字，“林氏也配？”

　　秦恒此言带着赤.裸.裸的轻蔑，那中年人面皮抽动不已，显然是气得狠了，但碍于秦恒乃霜元阁座上宾的身份，以及他自身深不可测的修为，也不敢发作，只能憋着气道：“林氏是抱着好意而来，恒仙尊纵不领情，也不必这般出言羞辱。再者，林氏想要转达好意的人，乃是珩风道尊，恒仙尊是觉得自己能代表珩风道尊？”

　　中年人这话一落，便见一名霜元阁弟子从飞舟内走出，恭声道：“恒仙尊，公子醒了，请您进去。”然后这名弟子又看向中年人，说得很客气，“公子说，阁内离山长老亦精通炼丹之道，木灵之事，便不劳烦林氏了。”

　　中年人脸色顿时涨红起来，他们林氏一向以炼丹之术见长，乃是传承千年的炼丹氏族。但他们一族擅长炼丹，就不代表其他氏族与门派也无精于此道的人了。霜元阁离山长老的炼丹术，比林氏中最擅长炼丹的长老还要厉害几分，要不是比起炼丹，离山更沉醉于医术，不然他们林氏压根就不可能爬到这个位置。

　　连肇这般说，正是在附和秦恒刚才的话，直截了当地告诉中年人，想要帮他炼化木灵，凭林氏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