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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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气质，风貌，仪容，那样的风姿与天华，当翩翩然的裙摆迤逦而来，鬓钗耳环分毫不乱，若不说这是手游广告拍摄的现场，而只是这猝不及防的回眸相见，近乎要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瞬间，齐楚是真切地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端庄，矜持，表情、仪态和气质都很到位……很好。”胡导连连点头，看得出他很满意，甚至还哈哈笑了两声，朝扬婉竖了大拇指：“简直就是古代的贵妃娘娘！”
扬婉：“……”
因为刚穿来没几天，有那么一瞬，扬婉险些觉得自己是南朝贵妃的身份被识破了。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原来是这个胡姓导演是夸她扮相好，像是这款手游广告的主角——贵妃杜蘅。
只是，他夸她的方式，有些浮夸。
对着齐楚，胡导笑呵呵的：“不是我说，齐经纪，这小扬扮起来雍容华贵，还真是像个贵妃。”
扬婉：“……”
齐楚赶紧谦虚，丝毫不托大拿乔：“都是造型师的功劳，我们家扬婉气质很朴素，可以说和贵妃这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扬婉：“……”
手游《隋夜》马上就要发布新版本了，而这次的广告是预热，《隋夜》那边要求广告越快发越好。时间紧任务重，因此没闲聊两句，众人又投入拍摄之中。齐楚全程陪同。
虽说先前扬婉扮相不错，一反常态，甚至还得到了胡导的认可，但齐楚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毕竟是带了两年的艺人，扬婉有多少本事，齐楚还是有数的。要么是四肢协调不行，导演让她往西她往东；要么是表情管理不到位，拍蜜月婚纱愁眉苦脸像被强取豪夺……
这样的黑历史在前，齐楚对扬婉实在是信不过。
然而扬婉裙幅迤逦，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举手投足，端庄而典丽，如一位真正的高门贵女。
胡导点头，“好，很好。”
场景切换，是雪夜烛窗，冷光寒照，侧影如剪，扬婉垂首，眼眸沉静如剪水，静静凝睇在面前黑白棋盘，楚河汉界，对弈无声。
胡导连连点头，“不错，很不错。”
下一场是江南春景，三月烟雨，杏花天影。澹澹衫儿薄薄罗，扬婉凭栏远望，长笛在手，眉眼丝连，目光悠远，如白鸟不经意在天空划过的痕迹，淡若无痕。细探究，又似满目山河，尽在眼瞳。
胡导激动点头，“泰裤辣！就是这个感觉！”
齐楚：“……”
都是一条过，一天下来，拍摄基本结束。拍摄过程之顺利，远远超乎齐楚的预期。胡导在片场夸得就没停过，把齐楚说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自然，原本的担心也成了多余。
只是扬婉——
回去路上，齐楚一边想着，一边就不由得瞄向身旁坐着的女孩。晚上九点多，天色早暗了，保姆车没开灯，朦朦的灯落在扬婉的脸，半是光半是影，鹅蛋脸，弦月眉，仍是那张温婉熟悉的东方美人面，只是她虽落座在后排，坐姿却端然，背脊不曾挨着靠背半分。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有点不太一样了，可又看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当然任齐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壳子里换了个芯子这层，她开口打破沉默，“今天表现不错。”
扬婉闻言抬眸，杏仁眼弧度浅浅，说是被赞赏的微笑，不如说是淑女的客套，“谢谢。”
齐楚随口问：“你学过古代礼仪课？看你今天在片场，表现挺在行的。”连礼仪老师都夸专业。
扬婉没否认：“学过一些。”
“什么时候学的？”
“有一段时间了。”
嗯，大概一千年前吧。
齐楚听不见扬婉心声，因此只当是扬婉突然改了性子，想上进了。年轻人嘛，想上进总是好事。此时车开到扬婉住的公寓楼下，齐楚不再多想，分别时说：“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拜拜。”
扬婉颔首，“再见，齐姐。”
扬婉住在西四环的华景公寓17层，这里是帝都最大的综合性酒店，集酒店、会议室、公寓和健身房等多功能为一体。星耀资本为名下艺人统一租住了这里的公寓。高达二百余米的S型大楼，大面积玻璃幕墙的外立面，在夜幕下灯带光华璀璨。公寓的厅堂是酒店式的，大理石的地面光洁分外，如不染半分尘埃。
与千余年前的南朝后宫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环境。
她需要从头开始适应。
这般想着，扬婉步入电梯，按下她所在的楼层。厢门徐徐合拢，恰在此刻，宛如心电感应的交汇，相邻的那台电梯，厢门也逐渐打开。里面站着道清癯的影子，年轻的男人垂着眼眸，目光沉静如深水在潭。此时仍是盛夏，他却仍然穿了身灰蓝的长袖衬衫，袖口扣子系起，简洁挺拔，自上而下。
他透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相邻的两台电梯，一台关时一台才开。擦肩而过的两人并没有相见，男人抬眸，从容走出电梯。衬衫上别着工牌，此时折过金属冷调的光。工牌上刻着的字分明。
京大物理学院，教授。
沈舟回。
他从酒店大厅走过，地面光洁映着他的步伐，直直转入走廊尽头的会议厅。台上仍是空的，台下已经满座，老少中外都有，端坐在位，秩序井然。会议厅最后方是几个机位，摄影师已经扛好了长枪短炮，严阵以待。
直到他向台前走去。
没有声息的，但无数道目光笔直地凝定在了沈舟回身上。焦灼的，像是夏天的薄衣被汗水黏在了脊背。他恍若不觉，目光没有偏移，只是径直朝前走去。
周围响起议论轻轻。
“还这么年轻，没到三十就是正教授了……”
“岂止啊，人已经在《Physical Review Letters》发了几十篇paper了，Science和Nature 正刊也发了不少篇。上任诺奖物理学得主说，沈舟回是他最看好能拿下届诺奖的中国人。”
“你们都在探讨学术，难道只有我一个觉得他长得好帅吗？完全不输给娱乐圈那些男明星男顶流啊！他结婚没啊？”
“结没结和你何干，你女儿不都大学毕业了。”
“我女儿还没女婿啊。”
“……”
台下众人小声议论，但沈舟回已经站上了主讲台。台下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有四五百之数，都是物理领域的顶级学者，他不卑不亢，聚光灯下站得笔直。
“各位教授、博导，晚上好。”
“我是沈舟回，来自京大物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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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通告少，接下来一连数日，扬婉没有别的工作安排，就在家里安心看完了那本《南史》。
彼时那一剑来得突然，她挡得也全无思考，思绪全白，只是任利剑刺入胸膛，感受着意识如流沙无法握于掌心，生机与活力一点一滴地从身躯逝去。
沉沉的昏聩里，她毕生所获的，那些高贵的出身与荣耀的位份，终究成了带不走的虚荣。到最后，最心心念念的，最舍不得的，也是最难放下的，是她的家人，也是她的至亲。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南史》，也了解了她走后的全部故事。
光启帝是南朝的开国皇帝，起于草莽之中。她的父亲亦于微时从龙，在皇帝登基后亦很被看重，先后迁任左骁卫大将军、左武卫大将军。她的母亲则赐诰命，封正三品郡夫人。
后光启帝驾崩，太子登基，是为乾定帝。
乾定元年，她入宫，被敕封为简贵妃。
乾定五年，因护驾有功，她被追封为简昭皇后，扬家满门哀荣至极，父亲获封景国公。她的儿子淳熙交由太后抚养。
乾定六年，宰丞唐珂谋反，欲立前朝废太子为帝。乾定帝亲征，历时半年，终捕杀唐珂于武威郡。扬家兄长，也就是她的哥哥在这一战时护主有功，授正一品骠骑大将军。唐家男丁连坐，处以绞刑，女眷没入奴籍。唐家嫡女，也是彼时的皇后被废，禁足掖庭冷宫，终生不得出。
乾定七年，淳熙被立为太子。
……
翻阅《南史》，乾定帝在位三十年，前六年肃清内廷，后二十四年屡屡击退匈奴，控制了整个河西走廊，设置河西四县，而后百年匈奴不敢进犯；又推行分田制、廷试制，使农有其田、居有其屋、士有其学、商有其盈，天下平定，海晏河清。
青史笔墨，后世史官称这一段历史为乾定大兴，亦云帝实一代明君。唯可惜，乾定帝功威煊赫，子息却极其单薄，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扬婉的儿子淳熙，也是后来在位时“永安之治”美称的永安帝。
只是那些，她再也看不到了。
在家看了几天的书，终于将《南史》看完时，扬婉再次接到了齐楚的微信。
齐楚：【今晚八点，《隋夜》的广告会在全平台正式上线。到时候你在微博上转发一下，转发文案我发给你。】
齐楚：【今天是宫女，明天做贵妃！这款宫廷游戏不氪不肝，晋升全凭智商和情商！简直泰裤辣！快来和我一起勇闯《隋夜》吧~@隋夜手游V】
扬婉：“……”
凭借着丰富的宫廷经验，扬婉回复：【通常而言，今天是宫女，明天也不会做贵妃。】以南朝为例，宫女的晋封要从官女子开始，且多止步于常在、贵人，位份最高的不过嫔位，妃位都无，更不必说贵妃。
齐楚：【你怎么知道，你做过贵妃？】
扬婉：……
齐楚：【八点转发，别忘了哦。】
扬婉：【好的。】
这时是七点四十五，离八点还有一刻钟，扬婉打开手机微博，提前看了看隋夜手游的官微。
官微中午就发了预热微博，文案里姿态很低，讨好意味十足。
@隋夜手游V：【当当当当！今晚八点半，《隋夜》手游最新宣传片即将出炉，古典小姐姐演绎贵妃蘅蘅，小隋很期待，你们期待嘛[星星眼]】
这条预热博热度很高，点赞破十万，转发八万，回复两万。
看起来，应该是手游粉丝都积极响应的样子。
扬婉点开评论。
【你爸爸一点都不期待[微笑]成蕊有蘅蘅半分的端庄吗有蘅蘅半分的大气吗有蘅蘅半分的贵气吗[微笑]不是说反感代言，你至少来个像点的好吗，狗隋你是不是忘了谁是你爸爸[微笑]】
【成蕊根本没有贵妃蘅蘅的气质……】
【来隋五年金币数截图，成蕊广告上线立刻退游[图片]】
【……】
扬婉虽未完全看懂那些评论，但画风不善，她是看出来的，话里话外，针对的是和自己同公司同经纪人的艺人，成蕊。
说起来，齐楚也曾说过，这条手游广告原本定的就是成蕊。但因奢牌LR推广大使的合作同时找上了门，虽说推广大使是个遍地开花的名头，可对仍是练习生的成蕊来说，是个能抬咖的机会。两相取舍，成蕊果断推掉了手游广告，接了LR推广大使的通告。
看评论区，这些人似乎还不知道广告主角已经换了人，怨气仍还是对着成蕊发的。
原因也很简单，成蕊虽然有小几百万粉丝，也接了些时尚杂志和广告的通告，在娱乐圈展露了头角。但《隋夜》里女主杜蘅是世家大族，持重端庄，虽说是后宫妃嫔，但无论是小说还是游戏，皇帝戏份都不重，也没有感情线，主要写的是女主的上位史，从皇帝妃嫔到挟幼子临朝称制的太后——确如粉丝所说，形象上和气质上，成蕊和杜蘅是不太符合的。
永远不要低估氪金粉丝的战斗力。
作为时下热门手游的《隋夜》，当然也有它专门的粉丝群。手游粉都在群里平时主要交流人物阵法、秘宝线索、抽卡碎片之类的信息，但在今天，粉丝群里，刷屏的却只有四个字——
抵制成蕊！
还是组团抵制，各个群的群公告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会狗隋把视频传上去，大家就去弹幕里刷抵制，去广场舞词条。让狗隋看看金主爸爸的力量！】
所以，几分钟后，当《隋夜》手游官博发布了新视频后，抵制的评论蜂拥而至。
【成蕊滚出隋夜！】
【成蕊滚出去！】
还有手游粉模仿明星粉丝常见控评格式，在底下刷评的。
【《隋夜》APP STORE下载第一[美甲]多个国际论坛出圈[美甲]粉丝氪金战斗力[牛][啤酒]推特趋势屡登第一[烟花][礼物]拒绝明星倒贴，我们是专业的[点赞][点赞][点赞]】
弹幕一片抵制声里，终于有人发现不对。
【？这好像不是成蕊？】
于是更多人的视线从键盘转向了屏幕：灿金的帷幕徐徐拉开，红墙绿瓦，是隋朝的宫墙，旭日如轮，悬在中央，普照大地。日照丹墀之前，命妇朝服以拜，人群簇拥的中轴，是严妆女子，华冠当顶，东珠昳丽，侧影矜贵。
众人：【……】
确实不是成蕊。
是张陌生面孔。
而且……似乎……好像……仿佛……
【……感觉还行？】
第二幕，是深夜书房，皎月在窗外，萤灯在台前，她青衣素服，一盏清茶，一张棋盘，黑白对垒，棋为刀兵，纸为天下。皓腕如凝霜雪，落子却是无悔。
众人反应过来，正面的弹幕多了起来。
【我觉得还不错诶】
【这小姐姐是谁呀】
【看不清脸，感觉气质不错】
【……】
弹幕画风变化，镜头也一转，最后一幕，是3D动画背景的江南烟雨，杏花薄如纸绡，迟日春风里摇摇晃晃，一拢春雨里，她手执一管笛，日暮处吹笛。笛声尽处悠然，杏花天影如在其中。先前镜头有意只截取侧颜、背影，至此处，她才终于抬起下颌，入境容色很淡，似半山半水，晴雨相间里，藏了春色半盏。
众人：【……】
有那么几秒，屏幕沉寂，而后是几乎刷屏的感叹号。
【这也太可了吧！简直鲨疯了！不过美女你谁】
【美女！我可！】
【姐姐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幕
，还差 